兮兮不知道,在呼而特周边也会有狼,那只狼,看上去是一只离群的狼。它没有袭击兮兮,也许尚在观察兮兮,所以兮兮也懒得理它。
那狼的哀号声,让兮兮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射狼的人。
那是一个男子。
一个身形颀长高大的男子。
他的容颜隐在苍茫暮色里,让人看不太分明,但是他的一双清眸,却如暗夜星辰一般,分外明亮透彻。
他大步流星地向兮兮走来。
兮兮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张北方男子特有的俊脸,线条明朗俊雅,眉目清朗。一身雪夷族服饰,外罩一件纯白的羊毛坎肩,手中拿着一把银弓。
他凝视兮兮片刻,轩眉轻扬,沉声说道:“小兄弟,你倒是胆子大,这只狼会吃了你的。”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关心。
虽然这个人并不知道,兮兮和狼哪一个更厉害,但是他的关心,还是让兮兮心中一暖。
兮兮轻拢吹乱了的秀发,从土坡上缓步而下,风卷起了她的衣袂袍角,为兮兮添了些许飘渺,些许寂寞。
兮兮抱拳道:“多谢兄台的救命之恩,天晚了,我这就回去了。”
天色越发暗沉,夜雾悄无声息涌了上来,冷意袭人。月儿在重云后犹抱琵琶半遮面,几颗孤星在云角缝隙里,透出寒冽冽的冷光。凛冽的寒风呼啸,吹在脸颊上,如刀割一般,冻伤似乎已经麻木了。
四周静极了,除了兮兮的脚步声在寒野上沙沙作响。还有一个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响在兮兮身后,那脚步声很轻,和寒风的呼啸声融在一起,不仔细听几乎察觉不出来。
兮兮知道,是那个射狼的男子一直在跟着她。
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何以会跟着她?兮兮摇摇头,懒得多想,继续在雪地里漫步。
夜晚的呼而特,街道上行人更稀少,清冷荒寂的让人心悸。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人们应该都是待在自家燃着炉火的屋内,像自己这般在寒夜里漫步的应该很少吧。
兮兮在一家酒肆前驻足,里面透出橘黄的灯光,隐隐传来划拳声。身后的男子脚步声也停歇了,兮兮头也不回,冷声道:“你想要跟着我一直走下去吗?”
男子从身后的暗影里缓缓走到兮兮的面前,“小兄弟,我无恶意,看你孤身一人,想送你回家。”
酒肆里的灯光打在那男子脸上,照出一张轩眉朗目的俊颜,微扬的唇角,浮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星眸清澈中透出一抹柔和。那笑意是真诚的,兮兮心中一动,很少看到这般真诚无邪的笑意了。
“我请你吃饭如何?”一个陌生人而已,和他说说话,也许心情会好受些。
一个笑容在男子脸上绽开,如春花一般灿烂,“好!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要请我吃酒。”
两人并排着穿过几条街道,停在一座小楼前。楼前挂着几个红灯笼,在寒风里晃晃悠悠,。照亮了酒肆的招牌——梅心居,很雅致的名字。
两人随着小二来到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雅座,要了两碗热腾腾的羊汤。
在这样的寒夜里,喝这样一碗羊汤,无疑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兄弟,你怎么称呼呢?”那男子坐在兮兮对面,透过旖旎的雾气,问道。他的眼睛是非常纯粹的深紫色,在灯光映照下,如杯中的美酒一般,清澈纯净。
兮兮淡淡笑道:“你我本是陌路人,用罢饭,便各奔东西,又何必要互通名姓呢?”
“你一定没有朋友!”男子不客气地说道。
兮兮一愣,这句话如石子一般,掀起了她心中的涟漪。她是一个寂寞惯了的人,亲人只有婆婆一个,却又长年不在一起。雪山的姐妹算是朋友吗?可是她们之间总是那么淡然处之。
“那你一定朋友很多了!”兮兮冷然问道。
他神色一黯,“是呀,可是有几个是真心的呢,他们还不是因为我的身份!”
兮兮注意到他羊毛坎肩里的衣袍质地很好,想来不是富家公子,便是王室贵族。像他们这样的人,确实是很少交到真心的朋友,他原来也是一个寂寞的人。
“你看到了,我很邋遢,你还愿和我做朋友吗?”兮兮微笑着说道。
“你再邋遢,和交朋友有什么关系,谁都有落魄的时候。”
“你甚至不知道我长的什么样子,我也许是个丑八怪呢。”兮兮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冻伤。
男子的目光在兮兮的脸上凝视片刻,蓦然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来,交到兮兮的手上。
“这是什么?”兮兮好奇地问道。
“这是最好的治疗冻伤的药膏。店里买不到的,涂几次你的冻伤便会痊愈的。”
“既然是最好的,肯定很珍贵,我又怎能接受呢?”
“我叫沉风,你若是当我是你的兄弟,那就收下。”他的语气透着不可拒绝的坚定。收下瓷瓶,兮兮有些疑惑,“你竟随身带着冻伤药?”
沉风眸中有痛色一闪,眉间多了一缕忧伤,似乎兮兮的话,触到了他心中的伤痛,“我听说她冻了手,急急地将这药送了过去,可是,她却连看也不看。”
“她是女子吧?”兮兮问道。
沉风脸上浮起一片可疑的红晕,立刻转移了话题,“哎,我当你是好兄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兮兮调笑道:“你不告诉我那个她是谁,我就不告诉你我的名。”
沉风眉头一皱,道:“既然是兄弟,那告诉你也无妨,她叫那雅,你应该知道她的。”
“那雅,很美丽的名字,想来也是一个美丽的人吧,可是我倒是真的没听说过她。”
“你一定不是北朝人。”沉风打量了一眼兮兮道。
“是北朝人,就一定就要知道那雅吗?”
“当然了,她是漠北草原上的一朵花嘛!哎,告诉我你的名字呀?”
“我叫云兮。”兮兮道。
“云兮,我们来拼酒如何?”
“好啊!”兮兮笑道。
外面是凛冽的寒风,在这个温暖的小酒肆里,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开始斗酒。
一杯又一杯,沉风本来以为自己势在必赢,哪知道喝了几十杯,兮兮仍旧是毫无醉意。
终于,沉风不胜酒力,醉倒在桌子上。
真是酒量也不可貌相。
兮兮将杯子放下,对着醉倒在桌子上的沉风说道:“谢谢你的药,我要走了。”
兮兮是用内力将自己喝下的酒全部逼了出来,而那个沉风显然也有功夫,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是个真诚直率的人,能够有这样一个兄弟也是不错的,只是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兮兮不敢肯定,但是,又何必奢望呢,有缘是一定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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