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立从前是在膳房烧火,虽然不是什么肥差,可也不是什么辛苦活,做得久了一些和他们膳房有关联的局司也都熟悉一些,有时会给采办的府令银钱寻找机会让他们带自己出去。
这次因为严立临时决定出去,顶了一个人的名额,所以严立将他孝敬采令的银钱给他补了回去,也就多费了一些钱。
“严立,你也不是第一次出宫了,一些规矩杂家也不用再多说了,两个时辰后,咱们在这里集合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要给杂家赶回来!”
严立点了点头,又是对总管一阵道谢,这才离了队伍。
馆陶在别处虽然有自己的封地,但常住的还是文帝在时,给她在长安城最繁华的地带建造的公主府。
公主府的门房也是眼尖的,严立拿了阿娇的信物,他便引严立到了管家处,说明来意再三叮嘱后,严立也不多呆,连忙租了辆马车去办阿娇交代的另一桩事。
到了回宫的时辰严立还没有回来,采令急得跳脚,正想不管他回宫时,拉严立的马车才着急的赶过来。
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严立也不好意思,让带他的马车捎着同行的人到宫墙下,采令脸色才总算好看了一点。
只是刚进宫门口,还没松口气的时候,他们这一队人就被身披甲胄的卫士给团团围住。
几个资历尚浅的小子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发抖,而领头的采令对着其中一个郎官笑了笑:“几位兄弟,杂家是负责采办的宫人,不知怎么劳动各位大驾?”
一个郎官约莫是领头的,还算和气的开口:“吾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诸位不要害怕。”
采令将一个荷包推过去:“给兄弟们喝茶。”
郎官又不着痕迹的将荷包推了回去:“不必。”然后对着人群中的宫人用洪亮的声音叫道:“哪个是严立?”
严立迟疑了一下主动承认:“小人便是。”
郎官打量了一下,大手一挥:“带走!”
*
阿娇端着杯子在那里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绣春只知道她手中的竹简已经有大半个时辰没有动过了。
阿娇手中的茶水早已凉透,绣春在她耳边轻声唤着:“小姐,小姐…….
阿娇抬头迷茫的着着她,似乎刚回过神。
“小姐,您在这坐了好大会儿了,要不要去榻上歇歇?”
阿娇长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绣春也没有在劝,她只是知道这书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什么时辰了?”
“马上就要到酉时了。”绣春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可马上又调整好:“小姐可要用膳?”
阿娇摇了摇头,抬眼看着绣春:“绣春,你可觉得我不可理喻?”
阿娇这么问自己绣春心里也很难过,摇了摇头:“绣春知道您这么做一定有您的道理。”
有自己的道理她自己都快不信了。
阿娇嘴角多了一抹嘲弄,没有在开口。
主仆二人枯坐到酉时二刻,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她在手心紧紧攥成一个拳,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紧张。
听见外面来人小趋步走着,进了殿二人才看清原来是张英。
张英礼数周全:“娘娘,陛下请您去一趟合欢殿。”
阿娇弹了弹手指甲:“何事?”
张英低着头顿了一下:“这奴婢便不知了。”
阿娇坐的太久了,腿有些麻,被绣春扶着才能起来,又整了整衣服:“如此,本宫便走一趟。”
每天阿娇听着甲胃声也知道她椒房殿周围的郎官不停的在减少,可是出来一看才知道现在也不过也就只有十个人把守着。
太久都没有出椒房殿阿娇一时还不适应,看着从前最熟悉不过的步辇此刻竟然一点也不想坐,她抬头看了看已经黑了的天,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宫灯。
阿娇想,若是在早点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她肯定是宁可走过去都不会坐步辇的。
合欢殿是周婕妤的,现如今虽然是卫子夫独宠,可她还是能从中分上几天刘彻的宠爱。
所以自从阿娇被禁足,卫子夫温柔大度不从面上和人争宠,但这周婕妤却是个沉不住的性子,现如今,她赫然成为这宫里最扎眼的人。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嫔妃的宫殿来。
合欢殿的上首是刘彻,在他身边的不远处的是卫子夫,一侧的座位上坐着的便是周婕妤。
“妾身参见陛下。”
刘彻看着她轻声道:“起来吧!赐坐。”
阿娇坐好之后疑惑的问道:“不知陛下让妾身来这合欢殿有何事?”
刘彻也看了看她,她眼底的疑惑十分明显,倒让刘彻也不知道是她演技太好,还是真的不知情。
刘彻喝了口水,淡淡的开口,让人分不清喜怒:“周婕妤说你将妖女楚服从乱葬岗中带出去安葬,可有此事?”
阿娇眼中的震惊十分明显:“嗯?有这种事妾身惶恐。”
比这更出格的事都敢做,还在这和他说惶恐?
刘彻轻笑:“惶恐什么?”
阿娇起身对着刘彻盈盈一拜:“臣妾得陛下垂训,这几月来天天在椒房殿中连宫门都没出,如何将楚服安葬?”
周婕妤沉不住气了:“皇后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您自己不能出去做,能让身边的人啊!”
阿娇笑出了声:“哦?求陛下明鉴,妾身身边的宫人可就剩绣春一个,哪来的身边人?”阿娇说到一半突然恍然大悟:“哦!对了还有一个前段时间来椒房殿的小宫人,平时做些杂活。”
刘彻点点头,招招手阿娇先起来,阿娇也不推辞,又坐回原位。
而周婕妤气的脸都青了。
“周婕妤,皇后说不知,你可有实证?”
周婕妤也上前拜过去:“今天傍晚,禁卫在宫门口捉住偷出宫的皇后近侍,他已将来龙去脉全给妾身说清楚了。”
阿娇冷笑:“郎官?本宫怎么不知道这守护宫墙的郎官竟然是听你周婕妤调遣?你说捉谁就捉谁,说送到谁手里就送到谁手里。”
刘彻听闻也微微皱眉。
周婕妤看刘彻面色变了,连忙又是一拜:“陛下,事出有因,还望陛下能恕罪。”
刘彻脸色缓了缓:“朕恕你无罪。”
对于刘彻的“宽容”阿娇轻笑:“不知周婕妤说的是哪个宫人?”
周婕妤直起身子,看向阿娇抬高了几个音量:“便是你宫中的宫人严立!”
阿娇歪歪头:“严立?本宫不知他什么时候出宫。”
周婕妤咄咄逼人:“皇后娘娘,您宫里的人您会不知道?”
刘彻听着二人争吵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出声打断:“绣春,你说。”
合欢殿中瞬间安静,周婕妤像泄了气的气球,阿娇倒没什么变化。
绣春朝刘彻行了个礼:“回陛下,今天早上严立说他有些身子不适,奴婢怕严立过了病气给娘娘,便让他休息一天。”
阿娇看了一眼刘彻,又看了一眼周婕妤一脸“你看我没有说谎”的无辜模样,把周婕妤气的不轻。
周婕妤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儿,最后化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皇后娘娘思虑周全妾身佩服,只是您可敢和严立当面对峙?”
阿娇看向她,一脸的胜券在握,她不屑地笑了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让本宫对峙本宫便对峙?嗯?”
周婕妤:“娘娘怕不是心虚了吧!”
阿娇冷笑:“清者自清,说本宫心虚?笑话!”
周婕妤不以为然,然后就又看她朝刘彻拜了拜:“陛下,严立将一块木牌给了妾身,上面刻着一个“楚”字,严立自知兹事体大,也不敢给皇后娘娘在兜下去,便告知了妾身,只求陛下能明察秋毫,能让严立和皇后娘娘当面对峙!”
说着周婕妤让宫人将木牌给她取来,奉到刘彻案上。
阿娇眼神闪躲了一瞬,看着周婕妤手中的木牌顷刻间恢复如常,没有丝毫慌乱:“呵!谁知道你从哪找来的破木头来诬陷本宫!”
木牌不过寸余,质地也不是那么好,可单是上的“楚”字就让刘彻心烦意乱。
不过阿娇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也不是那种能很好的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最起码在刘彻的认知中就是这样。
现如今他在阿娇的脸上看不见心虚,刘彻开始在心里嘀咕此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在他身边的卫子夫在他略微一顿的时候善解人意的开口:“陛下,虽然子夫也知道此事或许与姐姐没有关系,可现如今也只能听听严立如何说,在听听姐姐如何说,如此也可证明姐姐的清白不是?”
刘彻看了卫子夫一眼,感觉她说的在理,同意的点了点:“如此便让严立过来问话,皇后,你看这样可好?”
虽然是问阿娇,但是刘彻的语气不容置喙。
阿娇也看了卫子夫一眼,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给了她一个友善的笑脸,看的阿娇又想冷笑。
然后起身,行礼。
“既然陛下开口,妾身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周婕妤给身边的谷雨使了个眼色,谷雨立刻心领神会,偷偷退下。
谷雨去了偏殿,在严立上殿之前对着他压低声音:“你将单独讲给娘娘的说辞,再在殿上再给陛下说一遍,可不要有什么遗漏。”
严立冷漠的看了谷雨一眼,嘴上却是甜的很:“姐姐放心,严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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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严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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