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多舌

　　绣春从来到长门宫就没掉过眼泪，或许早就偷偷掉过只是没有在阿娇面前而已。

　　所以阿娇现在看着她簌簌的落着豆大的眼泪，觉得十分头疼，只能温言哄着：“绣春，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阿娇虽然是在哄绣春，可是仍旧心虚的很。

　　就在不久之前，她可是想一个人远走高飞，谁都没有去想。

　　绣春看了阿娇一眼，听闻哭的更凶了，刚才又急又怕的情绪没能宣泄，现在一股脑的全给倒了出来，吵得只怕整个长门宫都能听到了。

　　阿娇看完全没效果，突然想到刚才在集市上买的小玩意儿，连忙将包裹放到了绣春面前，轻声哄着：“绣春，你打开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绣春听闻总算是缓了缓，然后捏着帕子一抽一抽的看着包裹。

　　此时绣春的眼角已经出现了红肿，在配合红红的小鼻子、委屈的抽搭，十分楚楚可怜。

　　阿娇将包裹里的小玩意儿打开，将冰糖葫芦放到绣春面前。

　　绣春红肿的眼睛瞪得老大，惊喜的看着阿娇：“呀！小姐，你在哪弄的冰糖葫芦？”

　　阿娇看绣春不哭了总算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就在离长门宫不远的镇子上哇！”

　　阿娇笑的很开心，浑然没有感觉绣春拉下来的表情。

　　绣春听闻立马拉下了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阿娇：“小姐你去镇子上了？”

　　太过分了！小姐竟然偷偷跑去镇子，让自己在长门宫担惊受怕一整天，连饭都吃不下！

　　阿娇只觉得后背有些凉，看向绣春阴沉的脸色时，被她阴郁的盯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连忙道：“绣春，等到下次咱们一起去！”

　　“好！小姐，绣春可记在心里了，可不能反悔哦！”

　　眼看目的达到绣春立马笑逐颜开，变脸速度之快连阿娇都佩服。

　　*

　　卫子夫现如今刚有些显怀，靠在扶手上斜斜的倚着，随意的翻看着面前的书简，嘴角时不时的勾起一个恬静美好的笑容。

　　陆蝶过来将小厨房炖好的安胎药拿给卫子夫，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该喝安胎药了。”

　　卫子夫看了一眼漆黑的药汁嫌弃的扇了扇，安胎药的味道浓郁又刺鼻，虽然她知道对自己的身体好，可还是有些不大喜欢。

　　陆蝶贴心的给卫子夫将蜜饯摆了上去：“夫人，奴婢给你准备好了蜜饯，等到您用完药用它清清口。”

　　卫子夫点了点头，将安胎药喝了个精光，漱了漱口又吃了几个蜜饯将苦味冲淡了，随意翻看着宫内的账簿，嘴角又勾起一抹笑容。

　　自从阿娇走后，未央宫就卫子夫独大，而宫中一应大小事务都在她的筹谋之下尽入囊中，而因为怀孕那点的不适感也因为自己在宫中的得意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陆蝶将空碗交给一个小宫人，跪坐在一旁给她轻轻捏着腿：“今日霍公子进宫了，听说现如今正和陛下在靶场练习骑射。”

　　卫子夫一顿，霍去病得陛下喜爱对她来说是件好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想必一会儿去病就会过来，你让小厨房做些他喜欢的糕点等着他。”

　　“诺。”陆蝶听闻吩咐，连忙去交代宫中的事。

　　卫子夫又看了一会儿书简，快到了午膳的时辰，霍去病终于来到了漪兰殿中。

　　霍去病得后背上还背着从卫青那里新得的弓，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一进殿就连给卫子夫行礼都是气喘吁吁的。

　　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因为走得急了变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看上去十分想让人咬上一口。

　　霍去病到了漪兰殿也是比较随意的，给卫子夫行过礼后就坐在了她的下首，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咕咚咕咚的又喝了一大杯。

　　卫子夫看着他莽撞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慢点儿，又没人给你抢。”

　　霍去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将背上的弓不舍的解了下来，放到了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宫人们给他送来了毛巾和糕点，他稍微净了一下面，然后将糕点放进嘴里吃了一大口。

　　边吃还一边忍不住赞叹着：“还是姨母这儿的糕点好吃！”

　　卫子夫掩嘴笑的温柔：“就你的小嘴甜！不过可不能多吃，一会儿还得留着肚子吃饭。”

　　霍去病重重的点了点头：“诺！”

　　反正他先吃痛快好了，饭什么的过会儿再说！

　　卫子夫喝了口茶水然后又继续问道：“今日都做什么了，弄得这满头大汗的？”

　　霍去病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弓，然后笑的十分得意：“就是和姨丈、舅父一起去骑马射箭，去病每次都正中靶心，姨夫很开心呢！”

　　今日要不是姨丈在，只怕从舅父手里要过来还要在犯点难。

　　卫子夫听见他的称谓微微皱了皱眉，轻声呵斥着：“去病，姨母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逾越的叫陛下姨丈，你都忘了？”

　　虽然嘴上是在呵斥霍去病，可是脸上笑意更深，看上去十分欣喜的样子。

　　霍去病又吃了一块糕点，有些含糊不清的回道：“唔——是姨丈自己让去病叫的，有什么关系……”

　　卫子夫但笑不语。

　　关于霍去病得到陛下的默许她早就知道，可是有阿娇这个前车之鉴，欣喜总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该谦卑的时候还是要谦卑。

　　卫子夫喝了口茶水，将目光移到了霍去病身边的那把弓上面，看上去倒是十分眼熟，像是卫青常用的那把，笑问：“去病，你这弓可是你舅父惯用的那把？”

　　霍去病听闻连忙把糕点放下，十分宝贝的将弓牢牢的搂在怀里，紧张道：“这可是我的弓了！”

　　卫子夫看着护东西的动作笑了笑：“青儿竟然肯割爱？那可真是宠你！”

　　那弓可是跟了他好久了，平日里十分宝贝，让人摸一下都不舍得，这次竟然肯送给霍去病，真是不可思议。

　　霍去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要托了陈娘娘的福！”

　　哼！虽然坏女人害他丢脸的和舅父乘了一匹马，可有这把弓安慰他，他也就不记仇了！

　　卫子夫听闻和陆蝶对视了一眼，陆蝶十分有眼色的让宫人们都退下，等到漪兰殿只剩下他们三人，卫子夫才又开口佯装不解的又问了一遍：“陈娘娘？去病，是哪个陈娘娘啊？”

　　霍去病浑然不觉，看着卫子夫又拈起了一块糕点“还有哪个陈娘娘？不就是以前椒房殿住的那位陈娘娘喽！”

　　陈阿娇？

　　卫子夫听闻心里一咯噔，紧张的坐直身子捏着衣摆，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们何时去了长门宫？姨母怎么不知？”

　　霍去病没能察觉出来卫子夫的紧张，没有防备的开口：“就是前几日舅父带我去打猎，在霸陵附近的镇子里遇见她了。”

　　卫子夫急道：“去病，你说的可真？有没有认错啊！”

　　霍去病舔了舔手指上面糕点的残渣，撅了噘嘴：“就算去病认错了，舅父也不会认错的。”

　　卫子夫死死攥着身边的扶手，在心里盘算了一阵儿，然后对吃糕点的霍去病道：“去病，这件事不能和旁人说，知道吗？”

　　霍去病疑惑的看了过去，十分不解：“姨母，为什么啊？”

　　卫子夫整理了下情绪，然后又笑靥如花：“你还小，别的事你不懂，你只要记住姨母说的就好了。”

　　霍去病虽然不太明白，但看着卫子夫笑的温柔还是点了点头。

　　卫青过来的时候卫子夫他们已经用完膳了，他看见霍去病走到哪都带着那把弓忍不住一阵儿肉疼。

　　霍去病看见卫青来了，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卫青打他弓的注意。

　　卫青则还在寻思怎么找机会能把那个弓给要过来。

　　“姐姐。”

　　“嗯。”卫子夫应了一声，屏退了左右。

　　卫青抿了抿嘴，看样子姐姐是有事要对他说了。

　　卫子夫直接开门见山：“听去病说你们前几日遇见废后了？”

　　卫青皱眉，心里则有几分懊恼，忘记交代霍去病不要多嘴了。

　　“是。”

　　卫子夫有些着急：“你怎么没和我说？”

　　卫青看了卫子夫一眼，故作轻松道：“左不过是件小事，不想姐姐劳心。”

　　卫子夫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他：“遇见她在做什么啊？”

　　卫青如实回答：“逛街。”

　　“逛街？”卫子夫喃喃的念叨了一遍，自从上次被阿娇逼着去见她，她就越发捉摸不透阿娇这个人。

　　卫子夫思索了一阵儿无果后，又开口问道：“可还有别的什么人？或者发生别的事？”

　　看样子霍去病并没有将所有的事讲给卫子夫听，卫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并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在。”

　　卫子夫狐疑的看过去：“她一个人？”又想了一阵儿后问道：“下次再有这种事，青儿你可要早些和姐姐说。”

　　卫青目光微动，然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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