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柯转看着夜荼靡的面容,确认了她是想让自己离开,便是微微垂了垂眼睑,而后又下意识的泯了泯唇瓣。
姜南柯自然是不可能到现在都看不出夜荼靡并不想和沈沐辞有什么交集的想法了,可是他心中更清楚。自己若是继续留在此处,不仅是会惹恼了这位神秘诡谲的东宫太子,只怕还会使得自己成为了姜南柯桎梏夜荼靡的把柄,毕竟他现在武功尽失,实在不是东宫鹤卫的对手,留在此处,还真真是没什么用处。
略一思索之后,他也是只能凝着眉目,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荼靡。”
这一声呼唤是让夜荼靡小心些许的意思,夜荼靡听了出来,回应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姜南柯不必担心的意思,随后便是对着目光警惕的看着鹤卫的红鲤开口道:“红鲤,送南柯回去。”
红鲤其实也是打从心底的并不愿意和沈沐辞打上什么交道,毕竟这位东宫太子分明是从未见过自己,却是依旧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再加上沈沐辞手底下的那些个鹤卫武功也并不逊色于他,倒是让得红鲤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谨慎之心。
只是红鲤忠心护住的性子倒还是极为稳固的就是了,哪怕是知晓沈沐辞和东宫鹤卫并非是什么好惹之人,但是红鲤还是一如既往的侯在了夜荼靡身边,甚至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满是戒备的防备着两方动手。
他的手甚至是已经不动声色的抚摸上了包裹在层层布料之下的长刀之上,却是万万没想到夜荼靡居然是让他送着姜南柯离开。
红鲤脸色变换了一番,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了夜荼靡,迟疑的唤了一声:“主子”?
夜荼靡转眸,桃花眼诧异的看了红鲤一眼,似乎是对他的这般反应有些不理,
红鲤在夜荼靡这般凝视之下,脑子这才灵光一闪的忽而想起了什么,他默然的抿了抿嘴,忽而觉得自己实在是脑子秀逗了。
方才见着沈沐辞和夜荼靡姜南柯三人火星四溢的场面,红鲤便是下意识得觉得双方估摸着会动起了手来,所以他才会不自觉的就进入了一级备战的状态。
,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好笑了。
他居然是忘了,南诏这位云端高阳的东宫太子,其实是对自家主子容忍度极高的,太子殿下便是对谁动了手,也不可能会对自家主子动手的,更何况,夜荼靡身上也是怀揣着半点不曾逊色自己的飞花摘叶的武功,倒也并不见得会在鹤卫手中吃了亏就是了。
如此一来,分明却是他这个做属下的在杞人忧天了。
于是在夜荼靡的这般注视之下,红鲤索性默不作声的走到了姜南柯,抬手做了一个引领的动作,当下便是领着人离开了。
夜荼靡也没多说话,就那么保持着沉默看着红鲤带着姜南柯离开,一直等着两个人都安然的走出了沈沐辞的视线,她方才转过了身子,面无表情的朝着沈沐辞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沐辞,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着沈沐辞方才居然是想要唤了鹤卫对姜南柯动手的事儿。夜荼靡心中便是有些颇为不是滋味,她漠然的看了沈沐辞一眼,然后才冷漠的开口问了一声。
且说沈沐辞如今的心境其实也并不太好,原因就是因为他听见了夜荼靡说的让红鲤带着姜南柯先行回府的话,让沈沐辞凭空生出了一种夜荼靡和姜南柯同住一个府邸的错觉出来,虽然沈沐辞心中很是清楚,夜荼靡每日都是住宿在了国公府的凝华阁从未有过例外的,可是听到夜荼靡那么一句下意识说出口的话,沈沐辞心中实在是不怎么满意就是了。
更别说东宫鹤卫也是早就已经给自己汇报过,姜南柯如今居住的那一处京城西郊的宅院,本来就是夜荼靡提前给自己准备好的,结果却是不知为何将那么一块精心为自己准备的好地让给了姜南柯,这便更是让姜南柯打从心底的有些烦闷了。
其实沈沐辞倒是也是在心中猜测着夜荼靡为何会对姜南柯这般的原因,可是夜荼靡整整七年不在襄阳侯府的事儿,却也的确不似作假,也就是说,她和姜南柯的这点交情,也就只能琢磨回了幼年时候了。
可是……
若说是幼年时候的交情,那也分明应该是自己和这个小丫头最为亲近的,怎么夜荼靡如今却似弄错了对象一般,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反而倒是对姜南柯那般关心至极了呢?
沈沐辞觉得此事儿有些蹊跷,但是一想着这小丫头素来性子漠然,除了是对她极好的人之外,夜荼靡更是从来不会对谁的事儿上了心的性子,沈沐辞便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件事儿。
夜荼靡会对姜南柯如此另眼相待,估摸着也就唯有七年前,她在国公府上消失的那个契机了。
这般默然回想到七年前自己得知夜荼靡失踪消息时候的事情,沈沐辞那双琉璃色的凤眸却是忽而就暗沉了几分。
他那个时候并不在南诏帝都,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错开了时间,等到他火急火燎赶回来的时候,只是看见了夜荼靡消失的地方满是一地的淤血,还有撕裂拉扯剩下的些许血迹斑斑的衣角。
也是从那之后,沈沐辞便是再也没能在南诏帝都之中,见过了那个不厌其烦的跟在他身后,怯生生的唤他“阿辞”哥哥的小丫头了。
再次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沈沐辞整个人的心境都有些烦闷,他低了低气压,本来满心的恼怒,却是在触及夜荼靡那一张和记忆里相比略显青涩,却又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容颜之际,默然的咽了下来。
不知为何,等他对上夜荼靡那一张因为怒意而略微显得有些生动的容色,沈沐辞默然的心境,便是忽而情不自禁的软下了一角。
“你想躲着本宫?”琉璃色的凤眸微微凝住,沈沐辞俊美的容颜神色缓和,却是忽而语气清浅的朝着夜荼靡问了一句。
夜荼靡也没想到方才还怒意凌然的沈沐辞怎么突然就像是消气了一般,竟然是这般语气温和的对着自己问话。
她脸色掠过些许警惕的狐疑之色,鸦青色的眉羽凝在一处,衬着微微眯成一道弧度的桃花眼,瞧着属实是有些别样的美艳。
夜荼靡因为心中困惑,满是警惕的打量着沈沐辞,一时间倒也没应答。
沈沐辞倒也不急,甚至是对夜荼靡那一张满是戒备之心的模样,都没生出什么恼怒之意,他慢悠悠的自问自答道:“看你这样子,便是本宫说的没错了。”
夜荼靡对沈沐辞自问自答的操作惊了一刹,唇角默然抽搐了些许,这才没好气的应了一句。
“你知道就好。”
因为姜南柯已经离开,不必再担心让他听见了什么不合适的话而心生担忧的缘故,夜荼靡倒也懒得再虚与委蛇称呼沈沐辞什么太子殿下了,她的语气带着几分难得一见的随意。
顿了顿,夜荼靡似乎是觉得一句“你知道就好”尚且还不足以表达自己对他的排斥想法一般,又补充了一句足够表达自己意思的话,用一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道:“既然殿下也看出来了,咋们今儿不妨就在此处说开便是,本郡主对殿下你实在是没什么好感,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乐意瞧着眼前有我这等毫无眼力见的人一再扰了殿下你的兴致,如此一来,日后咋们在这南诏帝都,不妨便是互不打扰可好?”
互不打扰算得上是夜荼靡的一句客气之言了,她就差没说一句眼不见心不烦的话了,毕竟在夜荼靡眼中,属实是巴不得和沈沐辞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见的。
沈沐辞闻言,一双本就堪比雪肤花颜还要惊艳绝伦的容色到底还是没忍住又阴沉了几分。
好在夜荼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算是客气,言语之中虽然有些让他闹心,但是他并没有从夜荼靡的一番言语中觉察出真正的厌恶之情,沈沐辞倒也多少还能压住了自己的些许怒意,不至于立马就翻脸了。
偏生这时候夜荼靡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番话似乎是有可能会伤了这为傲娇太子的高冷心,所以便是在言语落下之后,又转而对着他展颜一笑,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讨好之态。
“太子殿下,你说我说的对吧?”
沈沐辞冷凝的目光落在夜荼靡的身上,恰恰便是看见了她那一张倾城艳绝的容色之上,一双眉眼染着盈盈笑意,微微弯着的弧度宛若天间皎月一般明月动人,衬着眼尾的那一抹缠枝蔷薇印记,的确是有些足以魅惑众生的惊艳。
于是沈沐辞心中翻涌而起的的怒意,终于又是第无数次诡异的偃旗息鼓了。
对上夜荼靡那一张明显是讨好的,笑的像小狐狸一般的面容,他脸色的冷意消散,凉薄的绯色唇瓣挑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夜荼靡道:“郡主说的自然是对的”。
夜荼靡虽然的确是抱着讨好的心思在和沈沐辞打着商量来着,可实际上,他却是完全没有想过沈沐辞会这般好说话的答应了的。
如今见着平日里和自己作对得得心应手的沈沐辞忽而便是给了她这么一个猝不及防的堪称意外惊喜的回复,夜荼靡脸上的笑意霎时便是越发明艳了几分。
衬着她那一双泛着水华的眸子,简直是越发璀璨夺目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所以说殿下这是同意了我说的从今往后互不干扰的建议了?”
大抵是因为心情极好的原因,夜荼靡的语气比较之寻常,更加多了几分愉悦调子,再加上她本来音色就分外迤逦惊艳的缘故,越发显得这句话带了几分撩人心弦的意味。
沈沐辞对上夜荼靡这般难得一见的欢喜模样,心中一时不知到底是何反应。
一方面,他自然是极为乐意见着了夜荼靡这般言笑晏晏的模样,毕竟他是打从心底的想要瞧着这个小丫头笑得没心没肺的,可是沈沐辞一想到夜荼靡这等笑容居然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答应了两人日后不再来往的要求了,才笑的这般样子的,沈沐辞心中便是没由来的泛出了一股子酸涩之意。
沈沐辞又想笑又想动怒,最终还是被气笑了的对着夜荼靡道:“倒是不知本宫有何吓人之处,竟然是让郡主你怕成了这般恨不得在本宫面前退避三舍的样子。”
这话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太对劲儿,不难听出其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危险,可是夜荼靡却是完全不以为然。毕竟沈沐辞方才可是亲口应承了一句自己说的是对的话的。
一想着这位东宫太子素来都是一副言出必行的性子,夜荼靡心中便是放心了不少,她觉得此事儿有戏,便是不再若往常那般露出一副恨不得将对沈沐辞的话句句都怼了回去的样子。
夜荼靡唇角勾着笑,桃花眸子眯得弧度越发弯了几分,配合着回应道:“殿下说笑了,荼靡可是从未对殿下生出了什么畏惧之心,哪里到了什么退避三舍的程度。”
沈沐辞闻言,心中冷笑,心道夜荼靡这话说的倒是不假,自从他出生至今,别说是整个南诏帝都,便是整个九洲大陆,除了幼年时候被他的父皇母后这般称呼过之外,也就唯有一个夜荼靡胆敢如此直呼自己的名字了。
不仅是直呼名字,甚至还是言行举止处处都和他作对,恨不得让他事事儿都不顺心到了极致,她这个小小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倒还真真是没有怕过了自已这个东宫太子就是了。
想到这里,沈沐辞面无表情的问:“既然如此,本宫倒是想要知晓,郡主到底是因何原因,一心想要与本宫划清界限的?”
自然是为了你好。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的问话,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在心中应了一句。
这一辈子重生回来,她可是要逆天而行和那九洲之上的顶尖势力生死相抗的,夜家大族只手遮天,即便是九洲四国,也因为那些个所谓的传闻,素来不敢试其锋芒,可是那般血海深仇加深,夜荼靡却是怎么都不愿意轻易放下的。
无论是夜素绾,还是夜芙兰,还是那些个自命清高实则坏事做尽沽名钓誉的所谓的夜家族人,她都一个不会放过。
她身上背负的仇恨,有自己的,也有沈沐辞还有那无数东宫鹤卫的,可是上一世的他已经因为她付出了那般大的代价,这一世重生回来,夜荼靡不会放下那些个仇恨任凭那所谓的夜家逍遥自在,却也再也不愿意看着沈沐辞和自己有了牵扯的原因,重新卷入了这等霍乱之事儿来。
这一世,所有的仇,交给她自己来报。
这一世,她再也不愿意看着沈沐辞被牵扯了其中,因为她要他好好活着。
无论怎么样,他都要好好活着……
夜荼靡想着七年之前自己在乱葬岗经历的那一件事儿,又回顾了一番上一世她的种种经历,艳丽的眉眼之间,赫然便是弥漫上了一股子凌然至极的杀意。
桃花色的眸子里,竟是因为情绪的激动异常,隐约泛出了些许艳丽的血色。
夜荼靡陷入那些个痛苦而又血腥的回忆当中,掩在紫色华服之下的手,便是再也难以抑制的狠狠攥紧在了一处,然后她那染着艳红血色丹蔻的指甲,便是不自觉的陷入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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