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苏婉低吟这几个字，忽然想起好像谁提起过。
“也不对，中秋已过，十一年了。”楚逸思忖道，“那一年的中秋家宴，父皇离席很早，筵席过半，禁军来传话，父皇让我去趟养心殿。”
他当时并无太多心思，也没什么要紧事，便去了，到了之后才发现，事先有人给他安排了一场大戏。
“找你做什么？”苏婉好奇道，“还是有人假传圣旨？”
戏本子里不都这么演的。
“你猜的对，是皇后的意思。”楚逸紧扣着她的腰，轻叹道，“当时楚裴刚被立为太子，她自然不想让我威胁到他的地位。”
让父子二人生隙，让他不得不忤逆父皇。
“那时我才知道，母妃并非在外养病，其实是对父皇避而不见。”楚逸怅然道，“当然，她也不想见我这个儿子。”
“……没事，你还有我。”苏婉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只能轻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父皇与母妃二人，其实也有真情在的，你想知道么？”
楚逸藏在心中许久的事儿，今日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
“你愿讲，我自然愿意听。”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
三十年前，姜家凭借姜阁老随先帝南征北战的战绩，在滏阳城可谓是一家独大。
姜阁老膝下有一子，名唤姜祁。
姜祁有两个儿子，姜漠之与姜希之，还有一对孪生女，姜漫与姜嫣。
可能因为姜阁老战功卓著，声名显赫，反衬的姜祁极为平庸。
更不幸的是，姜漠之与姜希之兄弟二人，打小纨绔，一直到大婚，都没修成德行。
反倒是两个女儿，棋琴书画样样精通，才名卓著。
不过相比姜漫，姜祁更喜欢姜嫣。
只因大女儿姜漫带煞的命格。
即便是孪生姐妹，生辰只相差一天。
姜祁爱妻为救落水的姜漫去世之后，大女儿就成了姜家的扫把星。
姜漫九岁时，姜希之因病去世，一个过路的道士，给她算出了克亲的命格。
她被赶出了姜府。
后幸得骞大夫收养，她跟着他治病救人，一直到十六岁。
那一年，先帝的皇长子巡视黎阳遇刺，不治而亡。
与他随行的，是如今的皇上。
他也受了重伤，被骞大夫救下，姜漫悉心照顾，半年才痊愈。
也不知因何而起，两人看对了眼，一来二去诞下一女。
其实当时，他府中已有正妻，还有一子，也就是睿王楚轩。
当今圣上，那时放弃皇子的身份，与姜漫生活了快有两年。
这也是为何楚逸会说，他们之间是有真情在的。
父皇曾为了母妃，愿意隐姓埋名，一辈子粗茶淡饭。
“后来呢？”苏婉听到这儿，内心唏嘘，若是如此，后来定然发生了难以预料的事情。
“先帝患有旧疾，后又因皇长子离世悲痛不已，几近油尽灯枯。”楚逸轻叹道，“王叔不知从何处得知父皇的下落，亲自来请。”
先帝打下来的天下，虽功成名就，但子嗣却不多，皇长子死后，堪以重用的，就只剩他父皇一人。
“恭亲王？”
“嗯。”楚逸点头，“父皇无奈，不能看着先帝百年后，大楚因皇位之争，再陷入战乱。”
“那母妃呢，她一定很痛苦。”
“母妃是深明大义的女子，虽不舍，但却不会拦着他。”楚逸温声道，“父皇也曾允诺，登基之后，会来接她。”
“但是后来却因为没认出来人？所以有情人一拍两散？”苏婉听到这里，不得不发挥自己的想象。
“不是这样。”楚逸压住她躁动的心思，无奈道，“先帝临终前，为了让父皇扎稳根基，曾给他许一门婚事。”
“等等！”苏婉忽然叫停，“容贵妃不会就是皇上还是皇子时的正妻吧？”
“是的。”楚逸点头，“不过刘氏一族心思歹毒，手段狠辣，先帝不放心，才会给父皇另许一门婚事。”
“然后就是姜家？”这也太……狗血。
“是，但是并不存在，你说的父皇没认出母妃的情况。”楚逸捅了下她的鼻尖，“他见到姜嫣，就知道不是我母妃，姜家人这才记得，好多年前，被他们赶出府的大女儿。”
“母妃是喜欢父皇的，所以哪怕她知道，要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她还是回来了。”
姜家人找回了姜漫，皇帝应下了亲事，这本该是个大结局才对。
“皇上对皇后娘娘那么生气，她可是又做了什么？”苏婉低声问道。
“不是她做了什么，是无耻的姜家，没了做人的底线。”说到这儿，楚逸身子都在抖，“大婚前，新人不得见面，他们将母妃关起来，让姜嫣替她拜了堂。”
苏婉心一紧，忽然揪住楚逸的衣领，“所以姜、严两家造反的事，也有内情？”
“嗯。”楚逸点头，“大婚之夜，父皇在御书房喝了一夜酒，只是他那时根基不稳，动不了姜家。”
“这太可耻了！”苏婉被气的直咬牙，“活该姜家落得如此下场！”
“亲事落定，姜家人松了口气，也放掉了我母妃。当时先帝去世，刘氏一族内乱，父皇也抱有别的念头，立姜嫣为后。”
也正是此举，粉碎了姜漫期待的心。
那时，她怀着楚逸，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消息传来，她一心赴死。
若非骞大夫时时盯着她，十有八九落得一尸两命的地步。
“皇上该是想让姜家人放松警惕。”苏婉叹息道，“只是可惜了。”
说到底，姜漫也是烈性，皇帝深有苦衷，有负于她，她竟也忍着，二十多年不来见一面。
“母妃十月怀胎，生下了我，要与父皇一刀两断，所以将我送进宫里。”楚逸抱紧苏婉，紧扣着她的腰，“我知道她过的苦，也能理解她的做法，但每每想起，却还是难受。”
姜漫将他送进宫，不外乎想让他过得好，但对楚逸而言，这些并非大事。
“我曾偷偷找过她，她亲口告诉我，我是一个错误，本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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