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最多只是几句查无实证的攀咬，毕竟掌事姑姑的把柄还在自己手上，然而没想到，她竟连被威胁的事情都给说了出去。
皇帝俯下身，看着她那张沾了泪水的脸，讥诮道，“一国之母，真是好典范，串通尚宫局安，威胁掌事，她不同意你竟扬言让人换掉她，如此卑劣的手段，你还玩的不亦乐乎。”
“皇上，不是这样的！”
皇后的下颌被皇帝捏的发白，但他都没有松手，反倒笑的越加冷漠。
“换人这招，二十多年你就用过了，朕让你坐这个位置，为了什么你不知道？”
他的声音低沉，仅可两人听到，但却包含杀意。
“……”
“皇后，别挥霍朕对你的最后一丁点儿仁慈！”
皇帝手上一使劲儿，将她往一侧一推，厌恶的眼神似是要将她凌迟。
那眼神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狠狠地扎在她的心窝上，让她的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
双手颤抖的捡起散落在地的折子，她细细品读上面的每一个字。
她弄死了容贵妃的宫女，威胁掌事姑姑将绿绮分到重华殿，她不是第一个被皇后安插的宫女，却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换人。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事没有一个人敢提起，本以为他早就忘了，却没想到只是两个字而已，仍旧可以触怒他。
她的耳边，皇帝的话一字一句的在回响，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是怨她手段狠辣，视生命于草芥。而是因为她的手段，勾起了他多年前的记忆。
因为她的存在，让他永远的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她没死，也没离他远远的，只是发誓有生之年，再不相见。
皇后顿时泣不成声，不顾凤仪，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
所以她也未曾听到，重华殿内，一个凄厉的女声响彻云霄。
听到这一声惨叫，苏婉看向楚逸冲他笑了笑，便要转身离开。
楚逸好奇的拉住了她，疑惑道，“不继续看戏？”
“看了我怕晚上做噩梦。”苏婉头也不回的应了句，脚步轻快。
楚逸一抹笑浮现唇角，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
其实重华殿里会发生什么，他已经心里有数，有这会儿时间，还不如去跟他的小丫头说会儿话。
“三殿下，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去看好戏，倒是跟着她，这人脑子进水了？
“我也怕做噩梦。”楚逸一本正经道。
“噗，哈哈哈。”苏婉被他逗笑，“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三殿下这是亏心事做多了？”
“你没做亏心事，你怎么怕做噩梦？”楚逸反击道。
“我做亏心事了呀。”苏婉应的不带丁点犹豫，正色道，“要不是我，绿绮也死不了这么早。”
即便亏心，但她一点儿都不后悔。
清漪鞭伤奄奄一息之时，就是她死死的踩在她的背上，笑的很是得意。
若非如此，一时半会苏婉可能也想不起来这个人。
“她死有余辜。”楚逸却是冷冷道，“她偷盗宫中财物是真，贩卖也是真，只是因为有皇后做掩护，没有几个人发现。”
楚逸查她的时候，不仅查她怎么进的宫，还有她在宫里做的事情，她自以为背靠皇后好乘凉，很少带掩饰的。
掌事姑姑是他送到刑部的，一开始死咬着不说，后来他让东、西两兄弟出手，才将其审了个透彻。
不过怕贵妃一下子将皇后咬死，楚逸将重要的收了起来，不太重要的就给了容贵妃。
偷东西什么的，虽然是事实，但容贵妃没有证据，全是她捏造的。
至于皇后说的那些诱导的话，都没有折子上的内容更让皇帝愤怒，其中的原因，楚逸只有个大概的猜测。
“她、她这么大胆？”苏婉无语得很。
“不止如此，若是你了解凌安侯府，便会知道这些只是尔尔。”楚逸耐心的解释道，“她的母亲是凌安侯的第十四个小妾，本是丫鬟出身，勾引凌安侯怀了孕，才有了名分。”
“这么厉害的！”
勾引？她只听过，身边却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楚逸被她抓的重点噎到了，无奈叹息，“做妾有什么好的，不说正妻，她前面还有十多房呢，能有什么地位可言？”
凌安侯府的妾室，说好听点儿有了名分，说难听点就是个丫头，随时都可能被赶出府。
“呃……我不做妾的。”苏婉继续无辜的抓重点。
“……”楚逸又感觉到了头疼，“行，你不做。”
谁敢让你做妾……
“……然后呢？”
他俩的话题重点好像不太对，但她又不敢说。
楚逸无奈叹息道，“前段时间，凌安侯想将她嫁出去，但她不愿意，她在宫外有一个情郎，进宫也是为了逃婚。”
“……”苏婉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逃婚，她母亲为她打掩护，为了逼她回去，生生被凌安侯活活打死，然而她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
“……”这还是人么？
咦，那刚才那个是谁？
她不说话，楚逸从她眼神中就看出了她想问的事情，“那也是凌安侯的一个妾室，估计是临时带来演戏的。”
“哦。”
那还真是演技精湛，她都没发现。
“皇后发现绿绮留在宫里有用，买通掌事姑姑，将她送到重华殿，为了让她听话，许了不少好处。绿绮太贪心，所以才会被我这么快查出来。”
想要的越多，贪念越重，留下的痕迹便会越多，顺藤摸瓜罢了。
“她母亲也是可怜，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生于侯府，长于侯府，不修身正心，身在富贵萦绕的地方，又不受宠，难免就生了嫉妒之心。”楚逸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宫里的战争，要比侯府激烈的多。
“怪不得她偷盗宫中财务，拿去贩卖，情郎还在外面。她母亲死了，估计没人愿意供着她。”
死有余辜，确实如此。
“可惜了重华殿那一场大戏，只能想象，没办法亲自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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