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不高,却暗含威严,清清冷冷的,让人探不出一丝暖意,恍若着炎热夏季都突然没了热度,转眼已到冬日。碍于他天子的身份,阎雷忙单膝跪地,恭声道:“属下不敢。”
拂影深知推辞不过,若是反抗,便落实了欺君之罪,还会连累轩辕菡,此件事可大可小,小则不过是一句话带过,大则便是拥兵自重,聚兵谋反,这种时候,她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将他陷入困境!
脸颊旁的硬盔沾染了些许细汗,割在脸上,细微的疼,她攥了攥拳,才脚步沉重的走出人群,单膝行礼,哑着嗓子道:“奴才愿为圣上效劳,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皇帝闻言不由眯了眼,居高临下的看她,见她身形绷得笔直,似是用了极大的力,半晌才别有用意的道:“朕哪里用得道你粉身碎骨!”
拂影闻言不由一滞,只僵着身子不敢动,脑中盘旋的满是他那句话,只怕他早已认出她,又或者只是认出她是女儿身,可是不论哪一条,她都坐足杀头之罪,那么,他说这句话,可是什么意思?
未及想明白,皇帝淡淡扫她一眼,负手走在前面,似笑非笑的道:“还不起,难道让朕扶你不成?”
拂影这才起身,虽极力避免,身形还是忍不住一晃,心中一惊,眼前便觉明黄颜色一闪,臂肘便被人稳稳拖住,那手灼热有力,透过薄薄的衫子染到皮肤上,像是无法承受的热度,那袖子搭到她赭色的布料上,醒目异常,明黄的段子上绣着缂丝的孔雀羽纹样,丝丝缕缕,看在眼里,繁杂的只觉双目生疼。
拂影直觉一躲,皇帝的手却是暗暗一拽,反手向上,将她的腕抓在手中,明黄的袖子掩盖下来,只像是拂影被皇帝扶着臂,拂影不由心中一惊,却是无力反抗,只得任他抓住,觉他身上的龙涎香极近极清晰的传到鼻端,便一直蔓延到她的身上,她不由一禀,皇帝却微微倚下身子,果真像在和奴才们开玩笑的语气道:“也不知你平常是怎么练得,站都站不稳,还怎么来保护主子?”
他这句话却是似真似假,只叫人辨不清楚他的心思,拂影头埋的更加低,只得闷声道:“请圣上责罚。”
皇帝闻言微微一笑,嗤道:“责罚?你当朕是生来就要责罚人的?”见她不再言语,这才微微拽了拽了她,低低道:“走吧。”
身后的内监侍卫们闻风而动,轻声细气的跟在皇帝身后,拂影只被他拽的脚步不稳,却不可与他并肩而行,走了几步甚是煎熬,他却迟迟不放手,只侧着脸看向别处,一张如玉的脸上高深莫测的难以揣测。
远处入目的是高高的墙院,华丽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灼亮鲜艳,层层叠叠仿佛望不到尽头,身后是清一色的雕栏玉砌,整齐的汉白玉石柱,高而多的台阶和高耸入云的宫殿,层层的叠在一起,能看得到的也不过头顶这一方天空而已。
皇帝不自觉放缓了步子,身后内监们走路愈是没有声音,几十人的队伍,却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远远的仿佛可以听到不知哪个方向传来轻微的丝竹声,穿过高深的墙院,传到耳里,带着轻微的回音。拂影突觉这深宫大院像极了一处牢笼,将所有人囚在这里,却放不下,走不得,生生世世,被锁着在牢笼里。
“你看……”
正在出神,皇帝却眯起眼睛突然开口,他望着远处的一方湛蓝天际,抬手指着那殿宇上的遮栏,面无表情的淡淡说着:“南方,北方,以及着万隆殿的围栏上,朕若是布上上千个弓箭手然后派步兵后援,齐齐射下,只怕一只鸟也逃不出去……”他稍稍一顿,似在思索,半晌才低头看她,眸中犀利如箭,淡淡笑道:“你说是与不是?”
万隆殿,那便是轩辕菡所在的地方了,拂影的手腕忍不住一痛,只觉他那句话似是割在心上,痛得渗出血来,她却不能失了气势,就这样轻易被他吓住,极力定了定神,方才压着嗓子道:“奴才愚笨,不明白圣上意思,只知圣上初等宝座,民心未平,边疆战乱不断,诸多事情还未平息,怎从自己家门口防起敌来了?”
皇帝闻言并不言语,眼底滑过不易察觉的惊奇,他不由抬眼打量她,见那暗黑的硬盔压得极低,她又垂着脸,只看不清晰容貌,却依然盖不住她身上散发的清淡芳香,袖中那手滑腻白皙,自己明黄的袖细碎的落到那腕上,竟是剔透如玉,他忍不住想,这样白皙的腕,若是穿上凤袍,该会有多么好看。这种念头也只在刹那一闪而过,很快烟云一般散去,长长的宫道上依旧静得没有声音,内监们脚上穿的是特制的软鞋,走在路上悄无声息,风吹影动,高大的树木越过宫墙,露出浓绿的枝叶,在日光下微光细细,看在眼中,只觉灼亮。
他手上却不自觉地用了力,拂影痛得微微蹙眉,生生忍着不言语,他不由低了头,冷冷看她,在她耳侧阴恻恻的低笑:“这天下都是朕的,还有什么女人朕得不到?”
拂影不由一晒,这句话却是错的,他是皇帝,是天子,却独独的这感情强求不来,女人也好妃子也罢,心不在那里,只得了身子又有什么意思,这些话她决计是不说的,皇帝问话又不能不答,方才低低答道:“是。”
皇帝闻言脸色顿时一冷,不由止了脚步侧头看她,勾唇冷笑,一双丹凤眼满是阴蠡,身后的内监噤若寒蝉,也止了脚步弓着身子侯在拂影和皇帝身后,皇帝盯着拂影低垂的联瞧,半晌才道:“给朕抬起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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