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神色冷洌,平板严谨,就像第一次见到他,他垂首站在门外,不让她出行,拂影心中不自觉地暖了起来,像是见了亲人一般,低声喃喃唤道:“羽……”
那人不由低头笑道:“正是云穿。”
羽云穿。
屋外风声愈大,吹得衣角飘决,拂影站在风中,像是随风飘摇的乱花,羽云穿一抿唇,方才低低道:“姑娘,长话短说,属下会暗中保护姑娘,宫中也有主子的眼线在这里,姑娘大可放心,只是我们在暗处,难免有力不能及的地方,许多时候还是要靠姑娘自己。”
拂影闻言不禁一笑,轻声道:“我自然知道。”
羽云穿看她一眼,才道:“主子有话要带给姑娘。”
拂影不觉心中一酸,低头去看随风飘动的裙角,素净的颜色不及雪白,却似水面荡动的涟漪,在风中缓缓的化开来,隔了半晌,她才道:“请说。”
羽云穿道:“主子让姑娘一定要等着主子回来接您……”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交到她手中,低头念道:“主子说了‘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拂影一时间便怔忪站在那里,眼前似乎浮现他炙烈看她的样子,深邃的轮廓在风中若隐若现,他便那样遗世孤立的站在乱舞的风中,低低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心中顿时酸甜难辨,腔中肿胀的厉害,她的指紧紧扣在那锦盒上,掐起细细的褶皱,她看着月光下锦缎上的细腻纹路,耳畔风声滑过,她只喃喃道:“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她依风而立,低头敛眉,只看不清神情,娇俏立在那里,只觉柔弱怜惜,听她语气微颤,只怕是极力压抑,羽云穿半晌才低低道:“属下记住了。”拱手要走,拂影却叫住他,再抬起脸,眼中已恢复那份纯净清明,她上前一步,低声问道:“羽大哥可又让人又聋又哑的药?”
羽云穿闻言一惊,不由惊诧看她,拂影才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诸多时候你们也不方便出手救我,皇帝既然那日早已认出我的身份,只怕是早已预谋将我强留宫中牵制……你们主子,就算我不进宫,他只怕也会有此打算,现在他已得逞,若是肆意妄为,我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我若又聋又哑,他便可以对我放松警惕,又对我失去兴趣,你觉如何?”
羽云穿心中是一痛,满目动容,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声音沙哑得道:“这种药倒是有的,虽有解药,对身体却有伤害,也有可能倒时不能恢复,姑娘可想好了?”
拂影不由一笑,淡淡道:“拿来吧。”
羽云穿方才迟疑着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交到她手上,道:“白瓶的为解药,红瓶的便是那药了,此药为韩落所配,一般大夫觉察不出,姑娘尽可放心。”见拂影伸手欲开,他忙道:“姑娘定要尽快服下解药,否则,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拂影这才抬起头看他,见他目光诚挚,心中一暖,满目却是那人的如玉的脸,又是一酸,将药扣在掌心,服下。
风愈发大起来,吹得乌发乱飞,发丝甩到脸上生生的疼,她直直的站在门旁,像是一株临风不动的虞美人,羽云穿眼中一涩,深深俯身行了一礼,他低着头,眼中愈加酸涩,只吸了口气沙哑道:“姑娘对主子这份心,属下……”他愈加说不下去,别过头朝她一拱手,转身大步消失在院落间。
夜色如故,耳中的风声却越发小了,突觉手背微凉,拂影抬眼看去,只见手背上水渍微漾,凉凉的相是清淡的荷香,却原来是……下雨了……
晚上睡得极不安稳,还在凌晨时,似是有人推她,她迷蒙的睁眸,就见屋内燃着灯,同住的两人早已穿戴好,一个个对她冷眉竖目,嘴唇一张一阖,声音似在远处遥遥的传过来,似在说:“还不起来干活!”
她依言起了身,潦草的梳洗一下,便随她们出去,院里早已站了几十个宫女等在那里,见她过去齐齐的望了过来,那目光却存着不怀好意,一个个分明幸灾乐祸,她心中一禀,这才看到前面站了一个中年妇人,一身宫装,头上斜插着一支银簪,神情肃穆,目光凌厉,想来是这里的管事。
夜里的雨似是下了一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润气息,那妇人上下打量拂影一眼,满目厌恶,她最是讨厌这种仗着有几分姿色想攀高枝的人,语气中不由多了几分严厉鄙夷,厉声道:“新来的也没个规矩,不知请安么,昨个死哪去了?”
拂影只见她两片唇时开时阖,却听不真切,只困惑的看她,那妇人当她不屑一顾,不由恼怒,伸指指她,怒道:“你这个小蹄子,才来就这么没规矩,以后可怎么办,我待主子好好调教调教你。”说着,她唤了两个宫女,厉声道:“给我看着她,让她跪个一天一夜,看她还敢不敢尥蹶子!”
和拂影同屋的两人不由相视一笑,过去对着拂影的膝后就是狠狠一踢,拂影腿上一软,历时跪了下去,地上铺着的是冷硬的青砖,又下了雨,只觉凉的刺骨,她挣扎着起来,两人又是狠狠一按,拂影不由抬头凌厉扫了两人一眼,两人脸上一俱,本欲收手,却立刻明白过来,长相平凡的那个仗着胆子对着她的脸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晨曦甚是响亮,拂影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烧了起来,屈辱的漫布全身,随即冷了脸看向两人,目光冷洌,像是能刺透人的心脏,她直直跪在地上,衣衫略略凌乱,却难掩那份高贵,两人一时害怕,不由一愣,身后妇人见状,顿时恼怒,怒道:“还反了你了!”说着抬手拽下头上的银簪对着拂影的肩头狠狠地刺下去,拂影微惊,本欲要躲,却突地想到什么,只是一笑,便不再动,簪头狠狠的刺入,肩头像是被撕下一块皮肉来,痛的仿佛整个肩膀都被卸下,她咬紧牙关死死忍住,素色的衣服,立即浮现鲜艳的血色,花一般的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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