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青衣男子仰头笑道:“你是不是洛家人,其实本倒也和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只是现在,却突然有了种莫名的关系。”突又冷哼了两声。
紫荆不觉已沉下了脸,冷冷道:“什么意思?”
青衣男子又笑道:“像洛小姐这样冰雪聪明的美人儿,难道还会猜不出我这话里的意思么?”突然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树,缓缓走到紫荆面前,接着道:“可谁叫你却偏偏要招惹我们的二殿下,还和他如此亲近,你说,这算不算是和我有关系?”
紫荆心里却是十分厌恶,莫说这男子生得如此阴柔俊美,可偏偏走起路来却又有几分像女人,说话的声音更是有种令人销魂的魔力。可怎奈这一切竟都集中于一个男人身上,真是妖孽啊妖孽!便轻轻扭过头不再看他,口里却冷冷道:“你最好先去问问你家殿下,是谁先招惹的谁。就算我和他在一起,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好像也无太大关系。你的主子爱和谁在一起,那是他的事,好像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奴才的来过问主子的私事吧?”
青衣男子突然用力扳回紫荆的头,让她直视自己,又单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冷笑道:“不愧是洛大小姐,有个性!我承认你刚才的话是不错,可你忘了一点,我并非殿下的奴才,我和他十几年的交情了,他怎会忍心把我视作他的奴才?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可谁叫我这人天生就爱管人家的闲事,所以抱歉得很,这事我恐怕是管定了,让你失望了,洛小姐。”说罢手指的力道逐渐加大,紫荆不觉吃痛地叫了一声,道:“你,你到底……到底……想怎样?”
洛陵觞此刻也有些担忧地道:“混账,你到底想把我女儿怎样?你……你若是敢伤她一根毛发,我,我决饶不了你!”
青衣男子嘴角勾起一笑:“丧家之犬,何足挂齿?你洛陵觞现在就是只没人要的狗,跟你说话太久我都嫌脏了我的嘴。本来我还念你在过去的几年对朝廷有功的份上敬你三分,我奉劝你此事最好不要插手,否则的话——我想那后果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所以我劝你最好安分点,别太不识相,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哦!”说罢手指突然一松,力道之大使得紫荆没站稳便向后栽去,幸得扶住了树干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洛陵觞果然闭上了嘴。
那青衣男子即刻又走进了紫荆,道:“其实也不想把你怎样,因为我,没那个兴趣。不过洛小姐是聪明人,聪明人办事绝不会糊涂的,在下的用意,想必小姐也已明白了。”
紫荆却犹自镇定冷笑道:“这句话,你实在不该问我的,该问你家殿下才是。你如果再识相点,会明白你这一招对我并无奏效,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想那青衣男子却哈哈笑道:“是么?洛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骨头倒硬的很,有趣。”说罢又凑近了她几分,附在她耳边道:“哼哼,本来是对你没什么兴趣的,不过现在,我也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实在是,失礼了。”边说边手不自觉地滑进了她的衣襟,在那一寸寸光滑柔嫩的肌肤上轻轻揉捏着。
紫荆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本能地闪躲退至一旁,忽然反手给了他一掌,恨恨道:“你无耻!”却忽然施展轻功扭头便欲离去。
那青衣男子哪里肯罢休,也同样施展起轻功追了上去。紫荆的轻功虽不弱,但和那青衣男子相比到底还是逊色几分,不多一会便被他追上,被他用力按住双肩齐齐坠地。
一旁的洛陵觞和洛紫汐却是瞧呆了,也只能眼巴巴地观望着,不敢多言一句。
青衣男子的双手仍未离开紫荆的香肩,紫荆这时已放弃了挣扎,只是用一种极为厌恶的眼神瞪着他。
青衣男子看着洛紫荆等着他的眼神,不觉暗暗好笑:“喂,说实话,我就喜欢女孩子用这种眼神望着我,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美人儿。”说着手又轻抚上紫荆那略显苍白的脸颊,不料紫荆这时也未反抗,那青衣男子不觉甚是得意,笑道:“这样就对了嘛,如果你能乖乖听话,我保证你,会过的比现在好。而且——”手指向洛陵觞和洛紫汐,道:“还会放了他们两个,过去的事,既往不咎。怎么样,这条件还算公平吧?”
洛紫汐却突然叫起来:“姐,别听他的,不要上他的当!”
青衣男子听闻这一声叫唤,突然回过头,掌风凌厉,夹带着落叶,倏忽便向洛紫汐攻去。
洛紫汐不会武功,且年纪尚幼,无丝毫抵挡反抗之力,况且这一招攻势中至少带有六成掌力,自是招架不住,突地晕厥过去,向后一仰倒在了洛陵觞的怀里。
紫荆却是瞧也未瞧紫汐一眼,盯着青衣男子轻笑道:“也许这条件在别人看来甚是值得,我似乎是赚了。不过,在我看来,你的这些条件不但不值得我开口,反而却是可笑之极。”
(二)
青衣男子脸色微微一变,冷笑道:“哦?如此说来,他们二人的命,你是全然不放在眼里了?”
紫荆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她轻轻地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青衣男子又接着道:“我平生却从未见这世上竟有你这种女子,在危机降临之时竟连自己的父亲和亲妹妹的命都不放在眼里。好,好得很。”说话间牙齿竟已气的格格打颤。
紫荆冷冷道:“父亲?他也配作父亲么?你若是知道这十几年来他是怎样对我的,就会明白你刚才的条件并不值得我交换,甚至有多么可笑了。你常年跟在二殿下身边,自然也少不得进出过洛府,可你却说你未曾在洛府见过我,你是个聪明人,此事蹊跷,你不会不知道吧?”
青衣男子沉默了片刻,突然仰天长叹道:“是呀,我曾跟随殿下三番五次地打探过洛府,怎的却从未见过洛小姐,此事实是奇怪已极。”忽然眼珠子一转,又道:“你们父女之间有什么难解的仇怨,我没兴趣。我只道世间女子皆柔弱似水,而你却冷漠如冰。纵是冷漠如冰,纵是再深的仇怨,遇着此等危急的时刻,也该化解了,可你却……”他已然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紫荆却忽然盈盈一笑,声音清甜如丝:“你想不到是么?你天真地以为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是一样的,那你可就错了。你莫要以为世上所有的女子生来就该服从男子的,女子也是人,既然生在这个世上,就有活下去的权利,为了活下去,也少不得为自己打算一番的。”
青衣男子瞪着紫荆,他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这在前一分钟还冷漠如冰的少女,现在却能对他笑如春花,她的笑能令她散发出成熟的韵味和风骨,何况她本就很美,再加上那勾魂的笑靥,摄人心神的声音,实能令世间众多男子为其倾倒。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是怎能在瞬息间做到这些的,她真的只有十五岁?
是什么样的身世和经历使得她在小小年纪便有这么重的心机和城府,他不禁对这少女的身世和经历充满了好奇,几乎就要忘了这美艳如仙子的少女是他要对付的敌人。幸好这时他没有喝酒,也没有晕过去,头脑也还算清醒,这好奇只持续了五秒,便被他的警戒所取代,他冷笑道:“是啊,我的确想不到,我也不相信。”
紫荆轻轻整了整衣衫,忽又银铃般笑了:“哦?是么?可我也不想要你相信呢,你说信或不信,与我又有何干系?你莫要以为世上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骗,男人被女人所骗的也很多。而女人骗男人,岂非比男人骗女人简单的多?”
洛陵觞此刻在一旁已不觉瞧得两眼发了直,他再也想不到他一直看着长大的紫荆,一直被他忽略的紫荆,竟然还会有这样冷酷决然的一面,他实在做梦也不敢相信。
而紫荆竟似在诉说着一件本就和她不相干的事,神色仍然平静如水,竟是说完便轻盈地转过身,飘然离去。
那青衣男子似也未料到眼前的变故,那少女竟敢就这样在他眼前,越过他,就这样离去,她难道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才一路追过来的,竟就这样撇下他,走了?他不禁苦叹道:想他平日里自诩聪明一世,现在却居然栽在这样一个女子手里,竟是输给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他实在很不甘心。
突听一声轻叱:“站住,想走?先过我这关。”那青衣男子忽然追了上去,他轻功不俗,不一会便追了上去,拦在紫荆身侧,冷冷道:“今天你走不了的。”
紫荆仍是轻轻笑着,面上神色仍是平静如水,鬓角的发丝也丝毫不乱,她忽地掩口轻笑道:“唐公子,还有何指教?”
这一语道出,不禁使青衣男子,就连洛陵觞也是吃了一惊,听的紫荆叫他唐公子,那么此人便是……
只见那青衣男子颤抖着道:“你……你怎会得知我的身份?”
紫荆轻轻一笑,道:“在你方才与我交手的过程中,我已看出你轻功不俗,而且武功家底厚实。况且你之前说你并非二殿下的奴才跟班,而是他的至亲好友,已有多年的交情。若是一般的江湖侠客,岂会与当今的二殿下走的如此亲密?这普天之下,家境如此殷实,武功如此之高能和襄王殿下交上朋友的,除了鼎鼎大名的唐家三公子外,还能有谁?”
青衣男子脸色微微一变,其实他方才并未在刚才的交手中显露出他真正的武功根基,而他在出招的时候更是尽力避免显露出师父教他的他们门派的独门绝招,可这个女子……竟只这样一眼,就已窥破了他的武学根底,虽然还未看出他的武功师承,但是……能因此窥探出他的身份,已非常人所能做到。就连他都不禁暗叹道:好眼力!
这一番话说出来,洛陵觞突地脸色一变,暗道:久闻这唐家三少爷学识之丰,武功之高,远不是他所能及的。此人对朋友可说是义薄云天,而对他的仇敌,却是心狠手辣绝不留情。而此人行踪飘忽不定,江湖中也未见他有过多少仇家,是以他从未为自己杀过人,他只为朋友杀人,而且杀人的手法千变万化,绝不留丝毫痕迹,被杀的人的亲朋好友也不敢来寻他复仇。他今日居然栽在了一个后生晚辈的手里,而且是杀人不见血的唐家三少,他只怕已是凶多吉少,而他却只能微微叹了口气。
日已西斜,黄昏已经来临。
青衣男子不禁嗤鼻一笑,道:“你猜的不错,我以前确实低估了你。你的确很聪明,只可惜太聪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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