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自然。”凌枫笑着拍了拍凌溪的肩，道：“许久不见，你我兄弟二人久别重逢，自是要好好庆贺一番。”

　　“二哥说的极是。”凌溪笑叹了口气：“哎呀，二哥，我说你人都回来这么久了，咋也不到我府上来坐坐？这不，你在塞外的那些个风流雅事可是被人传的神神忽忽的，连我这么个身居京城的清闲王爷都是早有耳闻。什么时候，也让小弟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的侠女？”

　　“好啊，你小子，一上来就没正经的。”凌枫佯装发怒，猛地挥拳砸向凌溪，忽然眼珠子一转，又道：“你这么关心这个，难道也是早就有了意中人？”

　　却见凌溪连连摆手，道：“二哥说哪里话，没有，我发誓，真的没有。”

　　凌枫“哼”了一声，忽然道：“她如今就在我的王府内，你们会有机会见面的。”

　　“真的？”凌溪喜道：“她，真的是我未来的二嫂？那她是不是已经……”答应二字还未出口，便被凌枫赫然打断：“她既是我凌枫看上的女人，便没有如果。我只道是，我凌枫想要的女人，非娶不可。”说话间，手指指甲已深深掐进了廊柱中，清晰的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凌溪对凌枫突然的反应显得有些畏惧，他想了一会儿，试探地道：“二哥，她，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二哥你为她如此……二哥，对你而言，她真的……真的如此重要？”

　　凌枫点点头道：“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美得惊艳，却并不娇媚。她，也是一个极具灵性的女子，她很聪慧，也很有胆识。你若见了她，就会明白，她是值得任何一个男子视之如生命般珍惜，不惜付出一切，只为与她朝夕相对的女子。”又忽地对凌溪微微一笑：“时辰快到了，人也差不多到齐了。宾客们都已陆续就坐，我们进去吧，别让大家等太久。”

　　虽然是家宴，规模并不大，但其实说小却也不算小。大厅里已就席了十几号人，然而这虽是襄王在家中设下的一个小宴，只请了些亲戚朋友，并没有惊动朝廷百官，然而丞相王肃清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是破天荒来参加了这次襄王府的家宴，而奇怪的是，他也并没有通知百官，只是只身携带爱女王语鸢带着一份薄礼前来襄王府道贺。侍卫见是丞相驾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便立时让开了一条道让他进府。

　　在座众人齐齐一惊，皆静默而起，以一种好奇而又诧异的眼光打量着王肃清和王语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干等着。

　　凌枫依旧淡定如常，他对身边的婢女橙儿吩咐道：“给王大人和语鸢姑娘赐坐。”

　　“是。”橙儿应声道：“王大人，语鸢小姐，请。”

　　待王肃清和王语鸢入席就坐后，凌枫突然向王肃清微一抱拳，道：“只是，不过寻常家中小宴，本王也是怕怠慢了王大人。”

　　“哼。”王肃清自顾自拿起了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边饮边说：“殿下，臣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皇上历来讲究君臣一家，不要因身份有别而生了嫌隙。自古那些个君王，王子公主，臣子都是只顾自己利益斗的你死我活，可君臣之争，官官相斗，遭殃的却是百姓，这已在无意中削弱了整个王朝的国力，更容易让外寇入侵。”顿了会，又道：“国以民为本，自陛下登基以来，就一直倡导君臣一家，唯有君臣一家，才能让天下百姓和乐安康，永享太平。既是一家人，便不必顾虑什么排场脸面，大家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相聚，开心便好。”

　　众人静静听着王肃清滔滔而谈，没有一人敢说话。

　　好半晌，凌枫才缓缓道：“王大人可谓一针见血，说得极是。本王受教了。”说罢拿起桌上的酒壶又给自己斟上一杯酒，举杯，道：“这杯酒，本王应当敬王大人，祝王大人福寿安康。”

　　王肃清点头道：“臣在家中从不饮酒，不过既然是于殿下家中赴宴，也不便推辞了。”说罢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指着旁边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道：“初闻殿下返京，没来得及表示，只得借今日之机向殿下献上一份薄礼，略表老夫的心意。区区小礼，不成敬意。”又吩咐语鸢：“语鸢，打开箱子。”

　　语鸢立即起身，依言而行：“是。”动作轻快地打开了箱子，只见箱子里放的，竟是个檀木盒子，她又将盒子上的锁打开。在锁打开的那一瞬间，众人竟是不约而同地凑上前去，想瞧瞧一向神秘的王大人这次又会带来什么宝贝，皆是瞪大了双眼仔细瞧着。

　　盒子打开，里面溢出淡淡的白色光芒，柔和瑰丽。

　　翡翠玉白菜？王大人口中的区区薄礼，竟是如此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翡翠玉白菜。这世上总共也没有几颗，即使你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这个王大人，他又是在哪里弄到的这稀世奇珍？众人也不觉看呆了，凌枫也不觉很是震惊，讷讷不能言。

　　这个王大人，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个，就当臣区区一点心意，收下吧。”王肃清道。

　　（二）

　　不料凌枫这时却突然开口了：“这……王大人的心意本王笑纳了，只是这礼，实在是不敢收。”

　　凌枫叹了口气：“但它却是一颗价值不菲的白菜，世间罕有。”

　　“不错。”王肃清笑道：“是一颗价值不菲的白菜。不过它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的珍稀，是世间罕见的珍贵之物。”说着又轻轻合上了檀木盒子。

　　“这……”凌枫支吾了半天才道：“王大人既然如此费心，何不将此物敬献宫中呈给父皇，呈给本王……怕还不太妥当吧。”凌枫仍是试图推辞。

　　“这有什么不当的。”王肃清道：“只要是凡世之物，天下间就总有能配得上它的人。您是皇上亲封的襄王殿下，此物敬献给您，再合适不过。不是皇上不懂古玩鉴赏，臣将此物呈给皇上实也无多大用处，便被打赏给后宫的那群娘娘们，引起不必要的香艳之争，倒是乱了后宫和谐。倒不如拿来呈给殿下您，此物可以养颜静心，适合年轻女子用。不如，殿下以后就将它送给您未来的王妃娘娘，不必再推辞了，您若要再推辞，便是辜负了老臣的一番心意，老臣可要生气了。”

　　凌枫神情严肃，一直以一种审视的姿态打量着王肃清，半晌，才道：“好，本王收下便是。”说完便吩咐橙儿：“去，将此物收起来，暂时，就搁在西厢房吧。”

　　“是。”橙儿躬身领命。

　　席间，凌枫与王肃清正聊的尽兴，王肃清态度十分平和亲切，而凌枫也一直谦和有礼地微笑着，脸色淡然的一一回应。

　　语鸢却只是低着头拨弄着碗里的饭菜，神情复杂，似乎这一次的谈话与她无关，可她却依然愁云不减，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肃清还在问话，凌枫都一一笑着回应。

　　突然间，王肃清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二殿下，都六年了，时间可真快呀，想当年殿下离开京城的时候，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吧。不知今日，殿下年岁几何？”

　　凌枫脸色微微一变，一瞬后，才道：“本王今年二十又五。”

　　王肃清点点头，又道：“殿下正是青春盛年，在外漂泊已久，想必还未婚配。老夫有一女，今年刚过十八岁，名语鸢……”话还没说完，便被语鸢暗地里捅了一下：“爹……”

　　此刻听闻此语，凌枫脸上稍有不悦，思量了一瞬，道：“多谢王大人关心本王的终身大事，王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却实难从命，还请王大人见谅。只因本王心中早已有了思慕之人，这些年在外漂泊，在本王最困难的时候，是她日日陪伴在我身侧，一次次助本王脱离困境，对本王不离不弃。今生今世非她不娶。不然本王……宁愿终身不娶。”

　　“哦？是么……”王肃清听得怔了一瞬，若有所思道：“难怪，早在殿下还未回京时，殿下的捷报就已传回京城，殿下在边关的事迹也已人尽皆知。老夫也是早有耳闻，说殿下在边关行军打仗时曾得一位奇女子相助，既有姿容又有胆识。竟没想到，殿下口中的心上人竟是她。不过，殿下口中的那位心上人，不知老夫可有缘一见？”

　　话音刚落，凌枫正要回答，却突闻院中传来一阵清韵悠长的箫声。凌枫突然微笑起来，拍了拍掌，示意院中之人进屋一叙。

　　众人不觉都屏息静气朝门口望去，只见一袭素衣女子袅袅而来，长发飘扬，面目含笑，朱唇微启，一曲箫音缓缓从齿间溢出，好似散发着一缕幽香。

　　一曲毕，素衣女子含笑将玉箫放至腰间，等待着众人的反应。而众人只是听得呆了，目光一瞬不瞬地集中在她身上，竟忘了鼓掌叫好。

　　王肃清也不觉微微而笑，他问素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方？”

　　凌溪忽然放下了银著，深吸了口气，他不断地回忆着十年前的一切：这容貌，这气质，这箫声，即使时隔多年，他还是能辨认的出来。真的……是她吗？

　　素衣女子缓缓道：“小女子见过王大人。回王大人话，小女子姓洛，名紫荆，因母亲喜爱紫荆花，便给我取名叫紫荆。我家里人……早在多年前的一场大火中丧生，只余下一个哥哥和我还活着，我们逃了出来，不想却与哥哥走散了，至今音讯全无。小女子孤苦无依，却在逃出京城的途中遇见了殿下，小女能有今天，全仰仗殿下。”

　　紫荆……紫荆……那个让他一见倾心一直铭记在心多年的名字，那个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儿，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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