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睡梦中蹙起眉头,她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梦。梦中半是回忆,半是虚幻。
她梦见在肃北的时光,漫天的大雪。她站在门口,瞧着戚珏的身影逐渐在雪白一片的天地间出现缓步走来。
沈却提着裙角,欢快地朝着戚珏跑过去,她踩着雪地“吱呀”、“吱呀”的响。然而漫天大雪忽然变成一片赤红之色。
火,漫天的大火!
她心里怕极了,她想向后跑,然而身后也是大火。她抬头,天上也在下火,一块块火苗掉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她疼得撕心裂肺地尖叫。
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不停地哭。
忽然,她的身体一点点变小,成了三岁的小孩子模样。她没有梳花苞头,而是将头发扎起来。她身上穿的也不是自己粉色的笼纱裙,而是穿着沈休的男装。
哦,是的。
她在三岁以前就总是被穿成男孩子的模样。何氏将穿成男装的沈却和沈休推到人前,笑着让人分辨哪一个是沈休,哪一个是沈却。
“哥哥你在哪儿?”沈却迈着小小的步子小跑在火海里。
“母亲救我呀……火,好疼……”一块烧断的木头砸下来,落在她的背上。
“啊……”她疼得翻滚起来,墙角的烛台倾翻而下,眼瞅着就要落在她的脸上。她惊慌地伸手打开它,皮肉烧焦的味道立刻从她手背上弥漫开。
就算是睡梦中,沈却还是疼得身子一抽。尤其是落下疤痕的小手,此时更是不住地发抖。
梦里的景象忽又一变,呼呼吹着的大风将门吹开,屋子里的炭火早就灭了。十二月寒冷的风一股一股灌进屋子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把她原本漂亮的小脸打的紫红一片。
她不敢哭,因为泪水挂在脸上会结一层薄冰。她整个人泡在药桶里,而此时桶里污浊不堪的水结了一层冰。她只要轻轻动一下,冰条子就会戳到她身上流着脓疮的伤口。
沈却心里隐隐觉得千万不能睡过去,可是眼皮越来越沉。她用尽力气咬破下唇,丝丝血味儿弥漫开,让她清醒不少。
她挣扎着抬眼,眼睛撞上纯白的衣角,上面绣着青竹的暗纹。
下一瞬,她整个人被捞出来,顿时,温暖的感觉将她淹没。
温暖的她想哭。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死死攀着这个人的脖子。她晓得自己此时浑身脏兮兮的,这样会弄脏这个人纯白的衣袍。可她不敢松手,就那样怀着歉意地死死攀着他。生怕一松手就再次掉进污浊。直到他轻拍着她的脊背,在她耳畔轻声说:“乖,以后我养你。”
梦中景象又是一变,成了戚玦救下的人成婚那日。大红色的喜宴上,每个人都说着恭喜的话。她站到戚玦的身后好奇地望着遮着脸的新娘子。
新娘子忽然转过身自己掀起了红盖头,露出沈绯的脸。
沈却愣了一下,发现新娘子身边的新郎居然是戚玦!她伸手一抓,再也抓不到先生绣着青竹暗纹的衣角。眼看着戚玦和沈绯携手离开,她忽然冲上去摔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然后抢了沈绯的红盖头批在自己头上。
喜宴上的人哄堂大笑,有人拉她,笑着说:“小娃娃你还小呢,这么小就想着嫁人,不知羞……”
人们拉扯着她,她踮着脚尖四望戚珏的身影。
“先生!先生!”她大喊。
然,无人应答。
“先生!”沈却从梦中惊醒,她猛地坐起来,额头上沁着一层汗。
忽然,下腹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犹如汹涌的海浪狠狠拍来。她疼得双肩一抖,几乎忍不住呼痛。
沈却低下头,就看见戚珏纯白的床榻上被染红了一大片。
“血!”沈却惊呼一声,慌张地跳下了床。
她惊愕地望着被鲜血染脏的被褥。心头第一个闪过的想法居然是:先生要生气的!
下一瞬,她眨了眨眼,逐渐低头望向自己的裙子。水色的裙子早已肮脏不堪,上面的血迹有些已经干了,凝在裙子上。
“哪里……来的血?”沈却喃喃地掀起裙子,看见自己雪白的亵裤上鲜红一片。
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沈却倒吸了一口凉气。鲜血汩汩流下,沈却的脸色霎时苍白。
那里……怎么会流血?
她手指发僵地褪下亵裤,查看“伤口”。
“阿却,醒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却一惊,一手提起亵裤,一手推了个玫瑰小椅慌忙将门抵上。
“先、先生!您、您别进来!”沈却惊道。
“发生什么事了?”戚珏皱眉,立在门外。因为看不见的缘故,他的其他感官格外敏锐,沈却声音里的慌张根本逃不过他的耳。
“没、没事!”沈却忍着疼痛,将裙子放下来。
“阿却,开门。”戚珏有些心急地催。
沈却跑回床边,用被子将脏兮兮的血迹给遮了,然后深吸一口气,这才挪开玫瑰小椅,将门打开。她捏着裙角站在门边,心虚地望着戚珏。
戚珏跨进屋子,立刻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刚要问沈却,想起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便不动声色坐在桌子边。
“过来。”他说。
沈却忍着疼,小步挪过去。糯糯地说:“先生,我没事……”
“没事会流血?”戚珏伸手一揽,就将身前的沈却身子一提,抱在自己腿上。
腿上湿漉漉的感觉让戚珏一愣,他有些好笑地问:“阿却,你该不会又尿床了吧?”
“我才没有!”沈却脸上一红,简直怒极!她挣扎着要从戚珏的腿上跳下去,然而戚珏的胳膊揽着她,让她不能得逞。腹中的疼痛又是一阵阵袭来,沈却紧紧皱着眉。她一低头,就看见戚珏白色的衣袍上已经被自己染上了大片血迹……
沈却几乎绝望地捂住脸,低低哭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到底哪里伤了?摔的?割的?碰到桌角了?”戚珏皱眉,也只有在沈却身边的时候,他才恨自己是个瞎子。他摸索着去探沈却的胳膊、脚踝,问:“到底是哪儿流血了?”
“先生!我得了种一直流血的怪病,就要死了!”
沈却回头,将脸埋在戚珏的胸口,她的手死死攥着戚珏的衣襟。
“先生,阿却把您的床弄脏了!我、我一会儿给您洗。我、我……只是做了个梦,醒过来就流了好多好多血!一直流血,一直流血……现在还在流血,肚子好疼,好像内脏在往下坠。我是不是要一直流血,流干了所有血就会死掉了?”
戚珏愣在那里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见戚珏不说话,沈却哭得更凶了,她喃喃:“连先生都治不了的怪病,我……”
“不是,你不会死……”戚珏脸上万年不变的清冷僵了僵,他伸出手掌,捂在沈却的下腹,问:“是这里疼对不对?”
沈却从戚珏的怀里抬眼,怔怔望着戚珏,说:“先生,您知道这种病!能治好的是不是?是不是?”
戚珏捂在沈却下腹的手掌轻轻打着圈,他声音低沉,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他说:“不怕,你只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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