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你在今世的缘分,本应稍纵即逝,能与她相守一载已算阁下向上苍偷来的时光,该知足,也该放手了。”
“我不放。”秋寒月道。他不去细诘对方语中的另层深意,不问纯真如灵儿还会有什么前尘往事,他只知除了自己怀里,灵儿哪里也不能去,“她是我的妻子,有我所在之地,即是她该在的地方。”
红衣判官叹息:“阁下何必执着若斯?若只是为了这份绝色容颜,以阁下的身分地位,想要找一个超越其美貌的并不算难事。阁下欲长相厮守,更该找一位凡间女子,方能相夫教子,与你白头到老。”
“阁下还是省了这些话罢。我无论如何都不放开自己的妻子,而阁下想必是一定要把她带走,既然两愿相悖,再多话也是枉然,请出招罢。”
“不能以和为贵么?”
“能,阁下转身离开即可,在下从此早晚三炷清香几盘素果,以示感怀。”
“阁下的香火,本尊消受不起。”
“既如此,请出手。”
“你是凡人,本尊乃冥神,我对你出手当算是以强凌弱。”
“无妨。”秋寒月淡笑,“有机会做一回弱者也不坏。”
红衣判官摇首:“明知结果,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结果之前,谁又知结得是什么样的果呢?”
红衣判官无奈:“本尊生前便是文人,死了更不能与人动武,只好念一堂咒语给你。此咒为悲心咒,专用以惩戒冥顽不灵的恶鬼。咒分五层,一层只达腠理,若悔过知新,仅受肤肤麻肌痒;二层即至血脉,若及时知返,仅受皮肉之苦;三层即达骨髓,若回头是岸,尚有一线生机;四层已至心脉,心口抽搐,痛不可名状;五层则行周身,乃身处炼狱万火焚身之劫。你乃凡人,无非一时迷思难度方执意拒捕,本尊今日只念到三层,若你能挺过,本尊自会罢手,今夜算你过去。”
秋寒月含笑:“请。”
“唉。”一记重叹过后,红衣判官面色倏凛,一手高举过顶,食、中、无名三指并拢,随着口念咒语,点向秋寒月眉心,“咪呶哞嘞嚆喏咴咙嗪嗳……”
随咒语声扬,一丝细冷由眉心处渗透,秋寒月盘膝而坐,眉观眼眼观鼻鼻问心,运力周身,切齿挺受。
起初,皮理之下渐似有虫蚁蠕噬,麻痒渐起,直至丝丝细细的疼痛仿佛由每处毛孔出出入入,将全身的皮肤联结得营钻麻痛起来。
“秋寒月,此时尔涉内未深,仅为腠理之苦,回头尚及。”
秋寒月额上渗汗,阖目无声。
红衣判官低喟,续念:“喏咙喏咴喹嘞唪咪呒呖呃……”
痛意向内弥渗,渗入血肉之间,细丝之痛趋重趋深,向体内扩延开来,千万只虫蚁化作数十条长蛇,在血肉间蹿动游曳,嘶咬肆走。
“秋寒月,此时尔尚未溺足深陷,仅为皮肉之痛,放手尚及。”
秋寒月面色青白,闭目不应。
“唉。”这是继元慕阳之后的又一个痴情男子不成?“唆嗉咄……”
“阁下。”
一道清清淡淡、平平无仄的声嗓截来,将红衣判官第三层咒语形就的寒肃气流荡涤一空。
红衣判官怔视来者。
“堂堂冥界四大判官之首,一殿阎罗殿座前仅次于秦广王的红衣判官,居然以术法对付一位血肉之躯的凡人,传了出去能听么?”
那道形影立于檐畔树顶之上,发丝如瀑,衣袂飞扬,好是俊逸风流。话间,已不疾不徐飘落来,左手手心按上秋寒月头顶贯入一股柔和之力,不一时便将那股阴冷之气化为乌有。
红衣判官暗自叫苦。这位主儿可是连阎王见了都要头痛脚痛肚子痛的,否则也不至于到今日还讨不回那条魂魄。
“判官大人今日卖我一个面子如何?你们秦广王怪下来,尽管找百某问话。”
“百先生。”红衣判官自知此行无望,也不逼迫自己强求,不过败也要败得有些格调,总不能望风便逃,太狼狈,也太不端庄,“阁下该知道令妹前生乃是……”
“她的前生与我无关,百某仅知她这一生是我的妹子,有百某在世一日,她便要在世一日。有谁伤了她,便等同伤了百某。百某向来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伤百某者,总要加倍的伤回去才是。”仍旧是没有起伏的语声,措辞不见激烈,口吻不见强硬,但就是能令闻者冷汗倍出,不寒而栗。
除狐界之王百鹞,谁还能使得堂堂判官如此忌惮?这位狐王,当年修有大成,主动挑战天劫,于天界的九莲池内浸洗七日,其时风雨雷电四神手段齐下。七日后,狐王非但完好无伤,反越发的飘逸俊秀,骨质清奇。自兹脱去妖藉,跻身仙班。偏人家心高气傲,修仙不做仙,只愿做他的狐界之王,天上地下时不时走个来回,交得了一班天界上仙为友,堪为三界瞩目的特异存在。
“百先生,令妹的伤势非我阴司造成。”这个误会可结不得,回头若有大窝小窝的狐狸跑到冥界闹腾,他们不是连鬼也当不安生了。
“若她是冥界伤的,判官大人还能站在这里与百某如此悠闲地话人是非么?”
“……”谁悠闲了?谁话人是非了?
“不送。”
“……”不用送,他腿脚利落,自己走了就是。但输人不输阵,有话还是当抛出来撑撑场面,“百先生,令妹的情形您最是明白,若等到上面亲自索要那日,百先生应付起来怕就没有应付在下这般轻易了。”话罢,不待对方回话,隐身退没。
百鹞侧首乜眸,正见自家妹婿解衣宽衫,长眉微锁:“你做什么?”
秋寒月头未抬,眼未移,只道:“快来救灵儿。”
“来了来了,寒月哥哥,巫界第一美少年来了!”有人华丽登场,“你看我脚踏祥云,身披霞光,驭风而至,伴月而来,真真儿个天上地下独一份,人间鬼间第一间呐。”
百鹞皱眉,秋寒月臭脸,如果不是攸关灵儿生死,他们此时该避之不及。
闻听一声淡淡的笑骂:“这是些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你的学问都是你老爹教的,看看他教出了一个怎样不伦不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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