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呕……”风妃阅见他的背影消失在玉溪宫中,这才弯下腰,想要将方才的药丸给吐出来。
“皇后娘娘。”殿下,陌辰吏上前,“这药,没有毒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女子继续,头也不回地呛他一句。也对,这萍水相逢的。
吐了许久,就是没有那药丸的踪影,风妃阅掏出锦帕擦拭下,随即站起身来往下走。
“娘娘,这药丸乃烈性之物,今晚切勿饮酒。”看着同自己擦身而过的女子,陌辰吏追出一步,跟在身后。
“你这人可真够烦的。”风妃阅顿住脚步,本就心情烦躁,如今那药香味再度萦绕在身侧,“对了,本宫总觉着你身上这股味道好熟悉。”
“娘娘不觉着味道清苦?”陌辰吏轻笑,边上的林尹取回药盒,走了回来。
“良药苦口,这味道,是香的。”望着那双温润的眸子,风妃阅莫名站住脚步,看着他靠近过来。
闻言,陌辰吏眸中一喜,“娘娘对药理也有研究?”
风妃阅摇下头,嫣然笑道,“只不过,不讨厌而已。”
璀璨的眸子溢出华彩,二人相视而笑,望着男子眼底的暖意,风妃阅出了神,同样的笑,像极了清音。
陌辰吏几乎沉溺于那样的笑中,“娘娘放心,那药即使是毒药,臣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给您解毒。”
风妃阅胸口涌起些许异样,双手收回袖中,叠在身前,“那么,就真是毒药了?”
语气,咻地冷下几分,方才的暖意在顷刻间结成冰霜,风妃阅只觉那药丸堵在喉咙口,怎么都下不去。
“娘娘,是药三分毒,皇上服用药丸的用处,同您不一样,臣只是抱了一个担忧。”陌辰吏生怕,夫妻缠的药效终有一日会压制不住。
风妃阅面朝大殿,太阳已经跃上金銮殿中央,金灿灿的光辉,一簇簇灼热而下,烫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如丝般光滑的粉色宫装偏偏衬得她整个人染上几点清冷,“算了,若真是祸,躲也躲不得。”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说不定哪时便是命悬一线,谁还能管得着以后的事。
“师傅,师傅……”见陌辰吏没有丝毫反应,林尹索性整个身子蹦到他身前,“回神啦。”
“去。”将她脑袋拂开,男子俊脸微红踏出玉溪宫。
“师傅,等等我嘛……”林尹将药盒子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大步追上去。
回到凤潋宫,风妃阅百无聊赖地躺在软榻上,一手枕在脑后,双腿随意交叠。一副怡然自得之状。边上的玉桥见状,想要开口,又噤声,从微眯的眼眸间望去,她忍住一口笑,“玉桥,你可是有话要讲?”
“娘娘,奴婢不敢说。”
“说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风妃阅将榻上的书帛扔在一边,翻了个身。
“奴婢只是觉着,娘娘这次进宫,率性了几分。”玉桥瞅着她的脸色,半响才敢嗫嚅而出。
率性?是不懂规矩吧。风妃阅‘哧’得一下笑出声来,她端坐而起,两手自宽大的袖口伸出,取过桌上的紫砂杯后,再度窝回去,“那你说,以前的我是怎样的?”
“以前的娘娘啊,玉桥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小心,喝口茶,都要奴婢反复用银针试上好几遍。”紫砂壶端在手中,平添几分厚实感,她将杯中的茶斟满,乖乖退到一侧。
风妃阅轻啜,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是夜,白天的炽热隐退,暗夜悄然来临。凤潋殿内,钩挂起的纱灯呈现明艳的橘黄色,透着一层白幕的朦胧。烛火苒动下,风妃阅还是倚靠在先前的那张榻上,双目轻阖,闭目养神。顺服的波波头下,那五星环坠并没有取下来,而是随着她的呼吸,贴在耳际。
暗夜沉淀,忽地,一种浓重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风妃阅原先舒展的眉头紧蹙起,只是并未急着睁开眼睛。
琳琅满目的长廊间,茗皇贵妃带着尖细指套的手握在一名丫鬟腕上,步子悠闲,身后还跟着一长排太监嬷嬷。
“娘娘,夜凉,奴婢送您回德惠宫吧。”丫鬟生怕再有个闪失,说话更是战战兢兢。
“急什么,御医不是说了么,要多出来走动走动。”茗皇贵妃满脸均是为人母的欢喜之情,她站在廊中央,举目望向那一轮圆月,“皇上今晚,在谁那里?”
“回娘娘,好像是施婕妤。”丫鬟怕她冻着,挡在身侧,“玉溪宫的太监说,施婕妤白天被皇上关了禁足,只不过,皇上没过多久便抽身去向景夜宫。”
“这个小妖精!”茗皇贵妃一手折上院外的梨枝,“本宫怎么偏偏忘了她。”将那几株白色花朵揉在掌心中央,霎时,一股清香淡雅之味浓浓而出。
“娘娘……”
“嘘!”茗皇贵妃一手用力抓在丫鬟的腕上,示意她噤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抹黑影在凤潋宫外迅速掠过,快如惊雷。
“娘娘,那是?”看那身影,应该是一名男子。这后宫内苑,深夜中怎会有男人踏足。
茗皇贵妃菱唇轻勾,瑰丽的朱红色,越发夺目,“想不到皇后,也有耐不住的时候。”
“娘娘,您是说?”丫鬟一脸的震惊,嘴儿张的可以塞下个鸡蛋那般。
“你确定皇上今日在景夜宫?”
“娘娘,不会有假。”丫鬟将唇凑至茗皇贵妃跟前,“娘娘,这后宫中,只有皇后才是您的绊脚石,您看……”
“多嘴。”她脸色故作微愠之状,将手上残留的梨花汁液涂在锦帕上,“走,扶本宫回去。”
一手捧住自己的小腹,纤细的五指在上头轻轻摩娑,皇后,居然让本宫小心着肚里的孩子,我倒要看看,是谁的命硬!
景夜宫内,古色古香的花瓶中,斜插一枝馥郁花浓,几点花瓣凋零在铺着牡丹图案的锦毯上,层层相叠。不远处,一张名贵的躺椅上,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纵观屋内,虽是没有凤潋宫那样豪奢,然,却是自居一格,四方珍贵、八面古玩应有尽有,将这大殿点缀的满满当当的。施婕妤一双美目微肿,柔荑在身前男子的肩上轻捏着。
“皇上,这劲道可是刚好?”
孤夜孑点了下头,眉宇间拢起的愁思并未敛下,他伸出手将施婕妤带到身前,坐在自己腿上。
“皇上,是不是臣妾惹您不高兴了?”她正襟危坐,轻声小心询问道。
“不是。”孤夜孑难得的软下语气,将身子靠回去,“只有在施婕妤的寝殿,朕才能好好松一口气。”
女子听闻,不舍地伸出手去,抚上他的俊眉,使其向两边慢慢舒展开来,“皇上,国家大事全都压在您一人肩上,怎会不累?听臣妾一句,下了朝堂,您就把这里当作是您的家,不要再想那些忧心烦恼的事了。”
“家?”孤夜孑冷嗤,嘴角满不在乎勾起,“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可是唯独,却少了一个可以安安心心的地方。
眼底,是那毫不掩饰的倦怠、寂寥。施婕妤心抽紧的疼,忙地双手拥着他的肩,“皇上!”
“不要去惹皇后,知道么?”大掌在她背上轻拍,坚毅的下巴抵在她锁骨之间,“后宫内的每一个女人,你都要敬而远之。”
“皇上,臣妾觉着,皇后娘娘同她们不一样。”施婕妤望着身下的男子,他虽是手握颠世之权,然而,那一张俊朗非凡的脸上,总是印刻着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懂什么?”孤夜孑双手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用力将施婕妤推开,力道之大,惊得她差点喘息不上,“皇,皇上?”
‘啪……’眨眼间。
一束亮光忽地在二人身前掠过,施婕妤惊魂未定,楞楞地坐在孤夜孑怀里。只见,边上的红木雕刻桌上,倒插一把尖利匕首,上头仿佛还有什么字样。
阴鸷寒栗的俊颜,在刀光中折射出一双如狼般的眸子,孤夜孑伸出手,用上几分内力才将那把刀取下来。
“皇上当心。”施婕妤柔弱启音,将身子依偎在皇帝胸前。
只见那把刀身上,深刻一排小子,孤夜孑的眸子自刀柄扫向尾端之处,眼底的那一抹诡异,越发阴冷,“凤潋宫内,苟且之欢,颠鸾倒凤。”
“哼!”他手握匕首,重重一掌击在桌子上,上头的夜明灯及茶盏,颤颤巍巍,零落在地。
施婕妤身子紧缩,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就是,你所谓同她人不一样的皇后!”孤夜孑将她放在一边,起身大步而出。
“皇上,您去哪?”施婕妤惊慌起身,不料,衣衫一角钩住桌沿,愣是拉住她迈出的脚步。
“皇上……”外头的太监侍卫们见到孤夜孑气冲冲得从里面走出来,均跪下身去。
“侍卫如云,你们居然让人在景夜宫来去自如?废物!”一脚将挡在身前的人踹开,孤夜孑望着毫无异色的皇城,“摆架,凤潋宫!”他双手背在身后,狠狠攥成拳,才不过进宫两日,这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凉薄之唇无情勾起,眸子已然烧灼成明艳艳的琥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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