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风妃阅纹丝不动,四处瞅瞅,心想这小月子何许人也,连皇帝的话也能不搭理?再一想,这名字好生奇怪,倒像是坐月子的意思,谁能起出这样的名字来,倒也有才。她憋着笑,眉角轻扬,面上的笑意不经意倾斜而出,那份极致的美,却被刻意涂黑的面容给掩藏住。
皇帝见身后并无动静,索性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小月子?耳朵聋了。”风妃阅四处张望的眼睛抬起,却发现对方的视线直勾勾落在自己脸上,她小嘴轻张,面部笑意僵直,这小月子,莫不是自己吧?
胳膊被轻撞下,边上宫人好心提醒,“皇上唤你呢。”
孤夜孑望着她满脸愕然,只差没浅笑逸出口,邪肆的嘴角顺着两边拉开,他拂下发丝,见她还是站着,索性双手环胸,“小月子,小月子……”
没完没了了,风妃阅面色潮红,赶忙尖细着嗓音大步跟上,“奴才在!”
一路紧随皇帝身影,他并未回到自己寝殿,而是去了凤潋宫。殿外,丫鬟嬷嬷知道皇帝今日归来,早就跪成一排,风妃阅目光落在李嫣身上,众人起身后,全部退在边上,不敢上前打扰。
看来,并没有人将她认出来,风妃阅走入内殿,李嫣将准备好的湿巾递到皇帝手中,桌上,泡着一杯清茶,余香萦绕,安逸舒适。她站在孤夜孑身后,四目禁不住环视,凤潋宫还是同自己走时一样,干净的,不染纤尘。
李嫣双手绞着衣摆,似是有话要说,孤夜孑抿口清茶,狭长的凤目咻地对上她眼眸,“何事?”
女子听闻,赶忙跪下身来,“奴婢斗胆,只想问下皇上,是否有娘娘的下落?”
孤夜孑放下茶杯,在李嫣埋下脑袋之际,大掌在风妃阅腰际轻轻掐一把,“没有。”
女子原先充满希翼的双目黯淡下去,却也不敢细问,只得唯喏点下头,“皇上,娘娘是好人,奴婢希望,皇上不要放弃。”
孤夜孑久未开口,身后,风妃阅双唇紧抿,面色稍有动容,“朕知道,你先下去。”
“是。”李嫣行礼后,匆匆告退,二人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交汇都没有,风妃阅认定,皇帝同她中间定是有所牵扯,如今看来,她倒真是毫无心机之人,不然,他们不会还是那般生疏。
“小月子?”见她出神,孤夜孑伸出一手在她面前晃动几下,风妃阅见殿门被阖上,忙将他手挥开,“我不要叫小月子,难听死了。”
皇帝将她牵过来,抱坐于腿上,“那你想叫什么?”
“我想想。”风妃阅屏息,面上神色认真,孤夜孑轻笑,大手抓着她的柔荑,“还当真了不是,小月子这名字都传开了,怎么改口?”
她懊恼地摇下头,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皇帝面色无辜,“当时,我们并未说好怎么唤你,现在,我真觉得小月子这名字不错,很适合你。”
风妃阅皱下鼻子,起身后,朝着一边的铜镜走去,“还真没人把我认出来。”
孤夜孑单手搭上她肩膀,轻轻将她揽过去,“阅儿,没有了皇后的身份,你要多加小心,特别是那两个老东西,千万不能让她们认出你来。”
“你放心。”她小脸抬起,“我一直跟着你就是了。”
床架上,大叔送的那把宝剑仍旧挂在那,风妃阅缓步上前,却失去了触碰的勇气,“孑,可有君阅的下落?”
皇帝来到她身后,面色晦暗,眼中划过狠戾,“没有。”
白皙的手指在剑鞘上拂过,眼前,浓郁的大红色彩铺染开来,这是大叔给君阅的,她唤了一声爹,却万分愧对他们,愧对君宜。
“这把剑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顺其自然吧。”孤夜孑双手叠上她小腹,“或许,他随口一说罢了。”
风妃阅摇下头,并不想纠葛,他说的对,何不顺其自然。
“舟车劳顿,你也累了,休息会吧。”孤夜孑将她拦腰抱起,一路朝着凤榻而去,风妃阅后背触上锦被,小手抵在他胸前,“别,你身上有伤。”
“我会当心。”男子压下身,唇角在她脸上轻啄,“阅儿,经历了这么多,现在,我就想你给我生个儿子。”
风妃阅微微喘着气,眼底,有种苦涩回转流动,“我,还可以吗?”
“朕说可以,就一定能行!”孤夜孑大掌捂上她的小嘴,“相信我。”
风妃阅羽睫轻扇,柔荑将他的手移开后,玩笑的语气,无奈重重,“呵,到那时候,你还能唤我小月子么?”
孤夜孑知道她担心什么,侧身翻躺于榻上,他将风妃阅揽在胸前,“朕就不信,朕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动也不动的趴着,孩子,一直是她心头的隐痛,小腹处,似有阵阵抽痛传来,清晰而明显。
月色稀疏,皇帝才刚歇下,风妃阅便蹑手蹑脚起身,将锦被拉至他袒露在外的肩头,捡起地上衣衫,向外走去。
打开殿门,就见李嫣垂首而立,宁静的面容被月色照出几分惨白,身姿屹立,风妃阅走近,只见女子蓦然抬头,笑容和煦,“月公公。”
对于这样的称呼,风妃阅一时不适应,有些尴尬,“皇上睡着了,你先行下去吧。”
李嫣点下头,听话的安静退下。
望着她背影萧瑟,风妃阅杵在原地,轻叹口气。
她只想出去走走,碍于身份,并不敢走远,小心翼翼迈步,刚走出凤潋宫,就听得一阵男声自身后传来,“娘娘。”
风妃阅自然停住脚步,听这声音分外耳熟,转过头去一看,果然是陌辰吏。
她并未先开口,眼角点亮,继而展颜。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明朗的眸子睬着她,面色难掩激动,喉间哽动下,开口道,“你回来了?”
风妃阅见四下无人,走至廊檐下后,点头,“我以为,没人能认出我来。”
陌辰吏站在她身侧,坚毅的鼻梁下,嘴角轻抿,“我对味道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不用看,我也能认出你来。”
风妃阅笑意轻扬,面色温暖,“真的?那你说说看,我身上是何味道?”
陌辰吏笑启,面上却是极为认真,“是我能记住的味道。”
风妃阅淡笑如风,面上黑痣将整张小脸的瑰丽掩藏,她后背靠着廊子上的赤金鎏铜柱,“我原本以为,不会再进宫了。”
“你会的。”陌辰吏盯着她小脸,“我一直有种感觉,你会回来。”
风妃阅哑然,这份彼此的信任还在,“谢谢你。”
男子不解,面色犹疑,“谢我什么?”
风妃阅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拨下发丝,蹙眉细想,“反正,我就想说句谢谢。”
二人相视而笑,陌辰吏的嘴角画开几许微瑟,他并不想听这二字,谢谢,总是将他们的距离刻意拉开,不留余地。
“最近,宫中可还太平?”
“这儿已经是两宫太后把权,怎还能有太平一说。”陌辰吏叹口气,“以你现在的身份,想要自保都困难,还有一事,你得小心提防,皇上临行时让我给施婕妤把过一脉,从脉相上来看,她已经不再服用那虎狼之药。既然知道了要珍惜自己身子,那么,必定会有所破釜沉舟之举,你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被她认出来。”
风妃阅点下头,他的话,她从来都是相信,而他,更是永远都站在自己这边,为她而想。
“你……”陌辰吏犹豫下,状似漫不经心问道,“身子可有不适,胸口,还疼吗?”
他不提倒也罢,如今风妃阅听闻,经不住反口问道,“我以前从无心口疼的毛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来我细一想,好像每次都是在伤心难过的时候,那种蚀骨的疼痛,同样也在他身上出现过,你老实告诉我,我们这究竟是怎么了?”
面对她的疑问,陌辰吏百口难辨,他不是不信风妃阅,而是不敢在皇帝身上冒险,“你放心,只是相思之病,如今你同皇上在一起后,可有再犯?”
风妃阅皱眉想下,“也是,想一个人,能想到心都痛,我以前一直是不信的,如今,却是不得不信。”
陌辰吏喉间哽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呵,想一个人,真的会想到心痛,他心中所想的,更是痛上加痛。
风妃阅不敢久留,陌辰吏看着她蹑手蹑脚的身影从长廊处消失,许久不曾言笑的面容舒缓展开,男子折身,原来,只是静静看着,守着,也是这般幸福的事。慢步回到炼丹房,林尹整弯腰忙碌,见他进来,忙地迎上前去,“师傅,你去哪了?”
桌上,盆中的热水烟雾袅袅,清澈的底部,三根水红色的药草沉陷,发出淡雅的药香味。林尹将他外衫脱去,捋起袖子,男子整条手臂呈现乌黑之色,已经蔓延至手肘下方。“师傅,这样下去可不行,难道就没有一点法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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