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话,再尝尝这个。”赵驰又夹了一筷子虎皮肉过去,“厂公……”
何安看着那块肉,不吃吧,是他自己说要尝膳的。
吃吧……就得从殿下手里吃……
他那脸色红里透白,眼睛连看都不敢多看殿下一眼,垂着眼帘张嘴咬了一口,虎皮肉外焦里嫩的,锁住的汁水在嘴里爆浆开来,一股子蒜爆翠香就在唇齿之间散逸。
味道真真是太好了。
“如何?”赵驰问他。
“好吃。”何安回过神来,小声回答,“殿下也吃吧,应该是没毒的。”
赵驰一笑,各种菜式都给他夹了一筷子,在银盘里叠成小山高:“厂公为国操劳,太瘦了些。还需多多进补,保重身体才是。”
最好养的再滋韵些。
丰腰臀翘,抱起来才是有滋味。
“殿下的教诲,奴婢记下了。”何安哪里知道五殿下脑海里的龌龊想法,依旧是仔细的回答了,“奴婢以后一定多多进餐,免得殿下担心。”
赵驰终于满意了,点头道:“这样才是最好。”
“殿下今儿进宫是去面圣了?”
“嗯,皇帝老子又训了我一阵子。”提到这个赵驰显得兴意阑珊,“不过皇上能见我已经难得,大概还是最近水利那个事情办得不错,多亏了厂公帮忙。”
“殿下愿意让奴婢能进点儿力,奴婢高兴还来不及。”何安道。
他眼瞅着五殿下又夹了一块子肘子要往他嘴里塞,连忙转移话题:“呃……殿、殿下,那您今儿来西厂是有什么要让奴婢去办吗?”
一说这个,赵驰确实有事找他,遂连带着那块儿肘子肉收了筷子,放在碗里。
“确实有个事情想麻烦厂公来着。”他从怀里掏出那本京城显贵名录,递给何安,“这本册子,是倾星阁做的档案,与东厂之前所做的名录有些不同,厂公瞧瞧。”
何安翻了几页。
里面有些显贵公子的名字便夹杂其中。
有王爷世子。
将军幺女。
大臣之子……
诸如此类,将每个人的过往、喜好、甚至是面容身形都列得详细。
何安一页一页的去翻,态度恭敬的很,过了一会儿,问赵驰:“殿下对华老板那边已经是不喜了?”
“嗯?华老板怎么了?”赵驰一时有点懵。
“这里面的年轻世家子弟,奴婢多少也是见过一些的。”何安恭顺道,“殿下若是厌烦了华老板,奴婢觉得不如挑一两个年轻些的、进退得宜的做玩伴。一些个有了婚配的便罢了,还未有婚配的,是否要奴婢安排人考察下,为人洁身自好的才好推举来给殿下……”
赵驰听明白了,敢情这人以为自己要找新乐子。自己有这么不堪、这么好色、这么**难耐吗?
他问:“那厂公心目中可有人选?”
何安还真就去想了会儿,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个人的名字道:“这位,国子监的周大人,去年探花,年轻英俊,为人风流倜傥,且没什么花边新闻,殿下见了定是喜欢的。”
末了还补了一句:“而且身无要职,也不怕旁的人做什么想法。”
“我倒觉得有一人合适的很。”赵驰忍不住笑了,拿起名册往前翻,翻到最前面,指着一个人名字道,“我偏偏喜欢这样的。”
何安定睛去看,那正是自己的名字。
他心头一跳,连忙站起来,躬身苦笑道:“殿下莫作弄奴婢了。”
“我怎么敢作弄厂公?”
“奴婢个身子不全乎的,配不上殿下喜欢。”何安道,说完了他顿了顿,“殿下是怕奴婢功高震主吗?您对奴婢的恩情、荣宠,奴婢一点儿都不敢忘,奴婢生生世世都记得殿下的好,殿下不用担心奴婢生什么旁的心思出去。”
赵驰被他一通滴水不漏的话说的语塞。
他不是个傻子,他瞧得出来,何安对他有情。
他有些想要强辩,自己没开玩笑,也没做弄他……可这话,到了嘴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说不太出口。
白邱的话终于想了起来……
这世间,最怕是难得情深。
更怕自己负了这深情。
赵驰叹了口气,依旧笑道:“如若这般,那我改天便去结识一下这位周大人,既然是厂公举荐,兴许真是不错呢。”
何安也附和着笑:“周大人若真能得殿下青睐那便是他的福分。若殿下喜欢,他反而不知好歹。奴婢自有办法让他顺了殿下的心意。”
……这话题聊不下去了。
赵驰暗叹一声,索性说起正事儿,他从怀里掏出自己在家里抄下来的戚志泽与时开的资料,递给了何安。
“厂公看看这两个人,都是锦衣卫的缇骑,可认识?”
何安摊开纸一看。
手指尖微微一顿。
“殿下,这俩人奴婢认识的。”何安恭敬的回道,“殿下这边儿是想问什么呢?”
“我想知道自二十年前陈宝案前后,到最近这二人的详细资料,事无巨细什么都要。”赵驰道,“最好有办法能跟其中一到两人走得近些,套些话出来。怎么,厂公认识这两人?”
何安安静了一下,笑道:“奴婢一个太监,尤其是去了御马监后,认识的人不少。这两人奴婢自然都是认得的。殿下若要问话,奴婢倒是有个办法。”
“厂公请讲。”
“这时开,运气不佳,爬不上去,抑郁得很,整日饮酒赌博,家都快赌空了。正好西厂要从锦衣卫里挑番子,便挑了他过来,让他做个档头,奴婢再资助他些赌资,几杯黄酒下去,免不了掏心挖肺的。届时殿下想问些什么那还不是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何安这段对话流畅无比,好像早就想好了似的。
赵驰觉得他有点奇怪,大概是另有隐情没和自己讲。但是既然何安不想说,他也不问,点了点头:“还是厂公想的周全。”
这会儿过了中午。
相见何安见了,正事儿也办了。赵驰不再拖延,起身道:“这事便交给厂公费心,我不便在宫里呆太久,先告辞了。”
“奴婢恭送殿下。”
何安把他送到了大门口,待他上了马,还殷殷切切的看着他。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尽是些未曾言说的思绪。
赵驰一笑,弯腰在何安耳边道:“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就这一句话,已是让何厂公眼里绽放了烟花般。他脸慢慢粉了,羞讷的微微点头,小声道:“殿下路上小心些。”
“我会的。”赵驰一拉缰绳,星汉在原地转了个圈,“厂公别送了,我这就走了。”
等赵驰和随侍的马儿们远了,何安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西厂。
“殿下的吩咐你记得的吧。”他跟喜平说,“记得去锦衣卫的时候挑人一定要时开过来。”
“记住了。”喜平道。“师父放心。”
何安屏退旁人。
他从怀里掏出殿下给他的两个名字又看了一眼。
戚志泽。
时开。
巧了……怎么偏偏是这两个人呢?
*
西厂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何安坐了轿子回御马监,刚到御马监外面就瞧见冷梅身边跟着的小宫女在外面候着,见他的轿子来了连忙行礼。
“何掌印,冷梅姑姑请您过去一趟。”
“怎么了?”喜乐拦在轿外道,“咱们掌印忙着呐,哪里有空去内城。”
“喜乐,让宫里出来的姑姑说话。”何安喝止了他的行为,“这位姑姑,请讲。”
“掌印您抬举婢子了。”小宫女伶牙俐齿的说。“后日采青姑姑就要嫁给郑献了,是直接把人送到司礼监郑公公住处,回头了再接出宫去。聘礼也下了,嫁妆皇后娘娘也给备下,原本是名正言顺,风风光光的。可采青姑姑这日闹起来了,就是不同意,说如果真让她嫁,她就吊死在司礼监门口。冷梅姑姑说您过往还在坤宁宫当差的时候,跟采青姑姑关系好。请您再过去跟姑姑说说。”
“我上次不是去说了吗,也没什么用。”何安道。
“冷梅姑姑说也死马当活马医,求您再去一趟。”小宫女道。
何安安静了一下道:“你回去跟冷梅姑姑说,咱家今日公务繁忙,真真儿去不了。请她原谅则个。”
他让人拿了十两银子打发了宫女,回来想起来,只觉得头痛,男欢女爱的麻烦的很,也没多想。
第二天事情繁忙,天气炎热。
何安在御马监里没怎么出门,就听下面人说了一嘴,说郑秉笔不是娶正妻,本身就没大办,司礼监侧门张罗了红灯笼挂了起来,大概第二日是要从这里迎了采青进去的。
他跟采青也不过是熟识,算不得什么特别好的关系。况且宫里人谁有心思关心别人的境地,听了两耳朵也过去了。
缺没料得第三日早晨,天刚亮,御马监的门刚开,下面就有人说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喜乐这边去打听了跑回来,气喘吁吁的跟何安道:“师父,出事了。采青姑姑用根粗麻绳吊死在了司礼监门口。”
何安本刚端了碗茶要喝,听了这话,手不由得一松,碗盖哐当就砸在碗上,溅起滚烫的茶水,烫着何安的指尖。
“你说什么?”
“采青姑姑,她吊死了!”喜乐道。
何安脸色白了白,过了会儿,道:“带我去看。”
喜乐安排了个二人轿,抬着他到了司礼监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人,都是些太监宫女。采青整个人吊在司礼监房檐地下,在空中飘飘荡荡的,头发披散,双眼凸出,很是可怖。
已有东厂的人拿了梯子去收拾尸体。
何安看了一会儿,便道:“回去罢。”
小轿在回去的路上晃荡,吱呀吱呀的响着。
轿子里何安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我前儿若是去劝了,采青兴许就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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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感冒中,今日二更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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