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梅子……”
身后惠姨喊着刘梅,刘梅虽气不过还是停住了脚步!
“干嘛!”
一副不情愿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惠姨皱着眉,“你刚才那是做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刘梅气啊!明明贾之麦都承认她是他未婚妻了,可一回归桥镇,就成了义妹!还是跟她娘商议好的!敢情就瞒了她一人啊!
可她是当事人,怎么就没人问问她的意见呢!
刘梅很生气!不过大不了日后慢慢来!
可刘梅是经历过人事的人,那贾之麦看林秀的眼神,太明显了!
赤裸裸的嫌弃她是人妇,恋上个小姑娘么!
可还搞什么义妹的借口,变心就是变心!她就是气不过。
惠姨哪里知道闺女心里这般多怨气,只慢慢劝着,“咱们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往后你这终身大事,还指望你义兄给你张罗呢!”
“以后就别耍小性子了!”
“娘!我就不能直接嫁给他吗!您以前不就是这么说的吗?怎么现在说改就改了!”
惠姨见女儿这样,遗憾的说,“娘跟你说了,这事不成!麦子他对你没那个心思,你就趁早歇了!”
刘梅噘着嘴,没说话!
可心里不服,凭什么你让我嫁他我就要嫁他,你让我算了就算了,凭什么啊!
惠姨见刘梅没作声,以为她听进去了,忙拉着她,“走,我们给麦子做冬瓜蜜去!”
母女两个各有心思的往厨房而去!
而书房这边,林秀一开口,却让贾之麦眉头紧蹙。
见贾之麦为难的样子,林秀突然就觉得是自己为难别人了!
“贾先生,五百两是有点多了,要不……”
林秀的话还没有说完,贾之麦就打断道,“可以详细和我说一下这五百两银子,你的打算用在何处吗?”
不知道为什么,林秀心里就有点发堵!
她问自己,是为什么呢?不知道,总之此刻,她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可贾之麦问的的确人之常情,一个人突然跑来找他借五百两银子,还不说之前就还有一百两没还呢!
林秀极力掩饰心中的不愉,“我打算用来买地!初步考虑是买一座山,良田价贵,而且用来种菜有些浪费!”
“荒山则不一样,价廉,而且山下一围,还方便管理!也能配套养鸡养鸭……”
“而后单买地,还有种子的投入,再加上我也不懂种植,还要请人……”
“等等一系列的投资,包括东西的外包装广告等等……”
林秀越说,贾之麦的眉头皱的越深,林秀慢下语调,“其实那地价具体多少我也不知,人工费用几何我也不明,这五百两着实也是自己胡乱说的一个数!”
“先生不必在意,等我回去详细做好预算,各类支出都指明了再说!”
“兴许到时用不到五百两,二百两三百两也就够了的呢!”
……
林秀有些尴尬,她确实有些意气用事,怎么就那么笃定贾之麦会借钱给她,就这么莽莽撞撞的来了呢!
跟涂进谈事情的时候,不是有理有据的么!
可现在,轮到跟贾之麦了,林秀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贾之麦见林秀不做声,低着头拽着自己两根手指头。
便开口,“这些点子,可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林秀抬头,“嗯!”
贾之麦紧蹙的眉头松了些,嘴上带笑,却有些敷衍,“那你是在何处见过识过类似的法子?”
关于这个食材专供,垄断中高端食材的点子,确实有些新奇,毕竟这相当于把市场分割,硬生生的抢占。
可如何让人接受你呢?那些高门大户里面弯弯绕绕,采买又是最有油水的活,如何让人弃了老主顾而取你!
再说,别看那些高门大户的所谓的富人过的光鲜,可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受着祖上萌荫,吃着老本。
真让人在这些见不着的口腹之欲上下血本,那可不容易。
所以这点子在贾之麦看来有可取之处,可就这么义无反顾的一头砸进去,还是有些难!
思量一番是必然的。
自何处见过,林秀当然见过,在现代,那些有钱人,惜命,也喜欢讲究个身份地位。做什么那都得跟人不一样,都得纯生态自然更好等等之类。
可到底这里没有,林秀也不能说见过,只得说,
“虽未见过,可我觉得此事可行!”
听林秀说这话,贾之麦更觉不靠谱了,可这样一个没有前车之鉴的点子,从林秀的口中说出,如何就被能管理满园荟那样的掌柜涂进给采纳了呢!
有些蹊跷啊!
“那涂掌柜确认端午会跟你签订专供契约?”
林秀不语,贾之麦这话出口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对。
涂进那是什么人?既然开口说了,哪怕无人在场,作为商人,信誉最重要,就绝不会反悔。
可贾之麦这不是担心么,林秀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这出门才几天啊!就敢端着这大的胆子,外债五六百两。
多少人一辈子可能连百两都没挣到过。
贾之麦自然是担心林秀被人骗了,又担心林秀年纪小,身旁也没个长辈劝阻,做事不思后果。
那花素和闵舟也不过萍水相逢的人而已,如何能指望得上。
所以贾之麦此刻心里,对林秀借钱借不借这个问题没有过多考虑,反而考虑的是林秀是否是因为无长辈教导,所以做事激进,担心她异想天开之类。
“我知道,涂掌柜既然说出口的话,那没有假!”
“可你这到底是投了身家都不止的生意,自然要更为谨慎!”
林秀觉得贾之麦说的没错,站在他的立场这所有的考虑都是最正确最合适宜的,可林秀就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还是认真的点点头,“贾先生说的对,我这事是有些欠考虑,容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贾之麦见林秀虽没打消这心思,可到底语气松动了,觉得果然就是得有人劝阻,自己这劝阻不就很有效么!
“嗯!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这世上难事多,易事也多!可凡事总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
“特别这做生意,一环套一环的,有时候主意好,可实施过程中发生了变化,又或者等到最后,却不是最初想要的那么模样!”
“可也有歪打正着的,所以凡事,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样哪怕过程中如何变化,也能应付自如!”
……
虽没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贾之麦这临头一瓢水,浇的也有些及时!
林秀近日是有些膨胀了,以为说服了涂进,后面就万事大吉,只等着钱生钱了。可贾之麦说的对,这天底下想着容易,做起来难得事情多了去了,哪能什么都如当初想的那般好呢!
林秀心中反思一番,自然也听进去了贾之麦的话,刨除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贾之麦这般对她忠言忠语,确实是很照顾她这个后辈的。
“谢谢贾先生,是我先前想的过于简单了,等我回去再把这其中关节好好想清楚,而后作出一份计划书,到时候让贾先生帮我参谋参谋,看可行性如何!”
“到底也是我年轻,经历的事少,有些莽撞了!先生见笑了!”
林秀难得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态,贾之麦看着心也暖暖的,“无事!你也是无人提点!小小年纪撑着这么多人的家,也是难为你了的!”
“日后若有难为之处,可莫要藏在心里才好!”
“嗯,知道了!谢谢先生!”
林秀笑着看向贾之麦,不知道为什么,城里人喜欢称呼贾之麦为先生!不同于林家村的人,认为他是大老板,所以称呼贾大老板。
可这里的人,他的伙计喜欢喊他东家,喊老板的都少。
而其他人,大都喜欢称呼他为先生!
先生这样一个词语,不是形容传道受业解惑的夫子的吗?
可为什么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竟然一点都不冲突,很和谐,仿佛他就是那样一个先生。
浑身的儒气,没有半点商人逐利的功利性。
像他这样在书房里看账本的人,倒是真的少有的!特别贾之麦的书房,还真的藏书颇多,绝不是做做样子而已。
林秀突然升起一种,贾之麦应该是被生意耽误的读书人吧!
“来,尝尝我这冬瓜蜜!”
两人正互相盯着不说话,突然惠姨闯了进来,端着甜甜的白白的慢慢的霜糖的冬瓜蜜。
林秀伸手拿了一颗,丢进嘴里,整个人被甜甜的浓郁的味道装满,让人一下子就能从那些不好的情绪里面出来,“惠姨,您这冬瓜蜜做的真好吃!怎么还有一些橙味!”
但凡是做吃食的,不管是哪一种,都喜欢别人夸这东西做的好,跟人不一样。
惠姨也是如此,听林秀这么夸,忙说,“是吧!我往里面夹了橙皮汁,味道就不那么腻了!”
说着好笑着又端到贾之麦跟前,“麦子你小时候不就爱吃惠姨做的这冬瓜蜜么!来来来,多吃几个!”
“嗯嗯嗯!”
贾之麦也忙拿了吃!
已是下午,夕阳照射进来,有童年幸福的味道,有此刻在意之人,见林秀吃的眉开眼笑,贾之麦觉得这冬瓜蜜,今天怎么这么甜!
吃完了冬瓜蜜,林秀就告辞了!
本来惠姨还非要留林秀吃晚饭,可林秀心中有事,就借口芸妹儿一定要她陪着吃饭,走了!
临走的时候跟门口坐着的银杏打招呼,小丫头还高兴的跟林秀做鬼脸。
可等辞别了贾之麦,已经走了一大截以后,林秀突然发现,自己怀里那一百两还没还给人家呢!
想好的先还钱,而后借钱,可怎么就直接开口就借钱了!
真是心大啊!这不,钱不就没借成了么!
林秀转身,这又去登门拜访还钱,估计这晚饭还真得在人家家里吃了,算了,还是改日再说吧!
林秀到家的时候,花素已经做好了饭,正等着上桌呢!
而且罕见的,消失几天的柯诺又出现了!
林秀心里有事,所以也没朝柯诺多看,可不知道,柯诺那盯着林秀的眼神,简直就是要吃人了。
可一直等吃完了饭,林秀都愣是没发现!
林秀和花素一起收拾,洗碗的时候林秀问花素,“花姨,我那日说不做猪八烩这生意了,要去做那食材专供的买卖,花姨当时没说什么,是否有过跟二丫一样的担心呢?”
花素一边洗碗,一边头也不抬的说,“自然是有的!”
“那花姨,您当时怎么没说?您放心我吗?”
可林秀紧张的问完之后,花素依旧慢慢的语调,“可这人就是这样!不管成与不成,总是要折腾几下!虽说不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可总要有勇气试试的!如果一味的担心不行,不去试,不去做,如何又知道可行呢!”
“花姨!……”
林秀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感动,觉得有时候就是需要这样的东西!有人告诉你,相信你,让你放手去做!
因为做什么事都是会失败,也会成功!
……
收拾完东西,林秀在院子里坐着,看星星!
见阿南也从屋里出来,便拉着阿南问,“阿南,我那日说要改行,你当时也没有说什么!你可放心我?”
阿南歪着头,看看天上的繁心点点,“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嗯?”
不同于花素的信任,和鼓舞!花素就是行动派,可阿南,却是认可!认可林秀的点子。
所以阿南听明白林秀的意思,理解林秀要做的生意是什么了?
“就像学堂里,商人家的子女穿戴华丽又俗气,还生怕人小看他,到处炫耀;农人家的子女穿戴朴素,便默不作声,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而那些真正的有底蕴的人家的子女,穿戴的不那么华丽,也不会到处招摇展示,可又让人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想林秀你要做的就是在食材上,让这些人分出阶层!”
“可既然他们能在穿戴上根据身份地位选择的东西不同,那为何就不能在吃食上根据身份地位选择的也不一样呢!”
“既然那些好馆子就是有钱人才去的起的,那么最好的菜最好的酒最好的肉,自然也就只能给身份尊贵的人!”
“如果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概念,就像穿衣打扮一样,吃匹配的上身份地位的东西,用匹配得上身份地位的东西,那自然就行了!”
……
阿南说的声音不大,可一字一句,让林秀觉得,阿南虽然年纪小,可却观人入微,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当然不是因为阿南像她的知音哈!
“阿南,没想到!”
林秀一笑,“没想到最后是你最明白我!”
阿南叹了口气,“哎!反正我觉得这门生意能做,可行!既然布料商人能分门别类,咱们卖菜也行!”
“不过!其实我觉得那些有钱人也不过如此,所谓的身份的象征……”
“真正的等级阶层,又如何是你吃的如何穿的如何就能改变的!”
“腹有诗书气自华,还是得肚里有货,脑中有本事!”
“……”
林秀语噎,想不到这阿南还能想到这么些其他的!
可他小小年纪,才上了几天学,怎么就能想这么多呢!人呐,想多了会变老的!
“小鬼头,天不早了,快睡去吧!明天一早还要早起上学呢!”
林秀的话似乎是提醒了阿南,阿南忙起身,“哎呀,明天是旬考,我去睡觉去了!”
见阿南急匆匆的样子,林秀觉得挺欣慰的!刚开始阿南死活不要去,可现在……真好!
林秀也学着阿南方才的样子盯着星空看,找找那以前总爱翻来翻去的星座之类。
可歪着头扭来扭去,愣是一个没找着。
“你脖子疼吗?”
“啊!哦!不疼!”
突然一个声音,林秀回头,是柯诺!
林秀有些意外,而后见柯诺朝她这边走来,坐到她身旁的石凳上!
“不疼,你扭来扭去干嘛!”
说着还学着林秀的样子仰着头扭来扭去。
林秀噗呲一笑,“你干嘛呢!”
“我学你啊!你刚才就这样,咯,你看!”
一边说,柯诺还一边又怪模怪样的学!
把林秀提起来的情绪都给吹散了。
“好啦好啦!你别学了,我知道了!我真不疼,我就是看看这天上的星星和星星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哦!”
柯诺应了一声,而后两人就这么静默的坐着。
又过了片刻,凉风袭来,有些冷。
林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后柯诺就突然坐到了她身旁这个长石凳上,离她很近很近!
近到让林秀觉得很温暖!
不过片刻,林秀突然甩了甩脑子,“额!天太晚了,明天还要出摊,我先去睡了!”
柯诺正想揽住林秀,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那样做,可林秀很扫兴额!
不过算了,先说正事!
“等等……这个给你!”
“嗯?”
柯诺喊住了林秀,而后丢给林秀一张纸,林秀接过一看,“你……”
是那次那五百两银票,林秀后来还后悔当时没有收下,可好,柯诺这又送上门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说了不要的!”
林秀还是很有骨气的递回去,可柯诺没有接,“阿南说你差银子,到处找钱呢!”
额!
“那也不能花你的!”
“为什么?”
柯诺很不高兴额!她都能去找姓贾的借钱,怎么就不能花自己的呢!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
“我不要,给出去的东西就不能拿回来,你要不要就丢了吧!”
说着柯诺有些生气的就要走,林秀真是对这人无语,忙喊,“我虽然差银子,但是我可以去借,却不能花你的!”
柯诺依旧没有回头,却停住了脚步。
“我这银子借了有借据,将来我会还给别人!哪怕我亏了,还不了,我也会努力去挣钱了还!”
“可你这银子得来不易,我若是拿了,日后还不了,你可就全没了!”
“没了就没了!”
柯诺回过头,“银子既然给你,那就是给你了,你爱怎么花怎么花!”
“不说现在你差银子,哪怕不差,你随便花了也无事!”
“可你就这些银子,都给了我,你往后怎么办呢?”
“往后再挣啊!你现在不是差么,你拿去花!”
突然的,林秀就觉得嗓子眼堵的算算的,虽然柯诺有些稚气,可能因为听阿南说一句林秀差银子,就把全副身家丢过来的,还不管林秀拿去做什么都可以。
就这个行为,这个态度!就让林秀觉得眼眶模糊。
“你怎么了?”
见林秀不说话,柯诺低头问。
“钱是那么好挣的?你都给了我,我要是还不了,你往后娶媳妇怎么办?”
“我娶你就好了!”
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毫无怀疑!
其实说完柯诺心里也顿了下,什么时候他竟然觉得娶林秀是挺好的事了!
“我……我要去睡了!”
因此,柯诺说完,先心虚的跑了,不过跑到门口,而后突然冲林秀说,“我一时半会不走了,你有什么事,也招呼上我!我力气大,能干!”
林秀觉得好笑,正是煽情的时候这家伙竟然临阵脱逃了,“嗯!”
得了林秀的回复,柯诺关门睡觉去!
唉呀妈呀,刚才看林秀那小模样,双眼迷蒙的,他心跳的好厉害,差点扑上去了!
可据说初夜之后及有可能怀孕,他还没断定林秀到底怀没怀上呢!这要是怀上了,书上说,可就不能有大幅动作了!
但是柯诺还是对那个大幅动作不是很理解,林秀到处跑,走路,算不算呢!
不知道柯诺的心思如何,而林秀捏着手里的五百两银票,终于知道为什么面对贾之麦,她会觉得有些心理堵。
花素说贾之麦是个不错的人,对她也好!她自然也知道贾之麦似有若无中流露出的心思。
可今天她说借钱的时候,贾之麦那冷静的行为动作,一切一切虽然都很合理!但是让她不舒服。
而柯诺这不顾一切,反正就是你,你要就给!没了就没了!
那样的没有理智,却让林秀,心软的厉害!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女人总是不讲道理!因为面对真心,没有道理可讲!
贾之麦没有错,可跟柯诺相比,柯诺把她的需求当成了最重要的一切,无条件的信任和帮助!
这一点上,贾之麦输了!
因为涉及到感情,便没有道理,便不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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