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突然?”
忠叔有些意外,就因为昨天听别人只言片语,查到凤凰台这么个东西,就下定决心去寻药?
“且不说志异录上的话是否可信,就算真有奇药,也不能说一定是何姑娘需要的啊。”
可许奕安就是坐不住,这段时间他查了那么多书也找不到破解之法,凤凰台是他现在唯一能尝试的。
左思右想,还是得亲自去搜寻才安心。
而且就算到头来无用他也不后悔,总比眼睁睁看着无患随时毒发而坐以待毙的好。
“要是让我留在这心不在焉,也是耽误了那些病人,反正医馆还没完全收拾好,就先缓一缓吧。”
忠叔本想再说些什么,瞧了无患一眼又闭了嘴。无患自觉避让开,忠叔立马便向许奕安开了口。
“许大夫。您要去寻药,我不拦着,但是得提醒您个事儿……”
说着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只有许奕安能勉强听清他的话。
“请您行动小心,避着些许家的人。”
许奕安闻言蹙眉。头一个反应就是忠叔背着他与许家又有联系,但若是如此,忠叔就不会特地告诉自己了。
而这一瞬的警惕还是被忠叔察觉到,不免心下一寒,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袒露明白了才行。
“其实……上次为了救何姑娘,许大夫您不是派我去许家找了家主么?家主的回复您没忘吧?”
一说到这个,许奕安明显就失了耐心,没好气得摆摆手,“记得清楚的很,不就是让我回去么!”
忠叔知道这是少爷最不想提起的事情。但这也是他要说的关键。
“其实前两天……您和何姑娘躲在小院里的时候,许家的人找上我了。”
许奕安心惊,也收起了刚才的不耐,但随即又责怪忠叔怎么不早告诉他。
“他们是怎么找上你的?又说了什么?!”
忠叔请他稍安勿躁,可这真怪不得他,少爷难得能有几天安逸舒心,他还不是不忍心打搅么。
再说了明知少爷不会答应,他何必多惹少爷不高兴?
“许大夫,我知道您一直觉得我私下里和许家主通风报信,把您的一言一行全告诉了许家主。今天忠叔就跟你交个底吧,没错,我的确和许家一直有所来往。”
许奕安目光微寒,既然没有出乎意料,也就不会发什么脾气。
但忠叔话锋一转,他虽告知了许家主少爷这些年的状况,但也只是只言片语,绝对没有提及医馆和他的住处。
而这次他们会主动找上来,要么是早就查明了许奕安的一切,根本不需要忠叔回禀。
要么,就是上次派人跟踪了忠叔回到医馆的。
许奕安无意纠结,也不想再和忠叔因为这些事而伤感情。
他们虽是主仆,但到底多年作伴,既然要留忠叔下来,他就不想旧事重提。
“罢了,只管说他们找你什么事吧。”
忠叔暗自谢少爷没有追究,但许家这次的态度可就值得回味了。
“上次为了救何姑娘的事,许家主拿药方做要挟,逼你尽快回去,还特地说了句他们耐性有限。”
这个许奕安可忘不掉,只是让他回去。他实在不甘心。
“这次来,他们还是为了这事儿,说只要您能回去,他们自然会给您药方。”
许奕安好笑摇头,鄙夷不屑毫不遮掩,“怎么?这还亲自来上门了?倒成了他求我?”
忠叔没有回话,只那么直勾勾看着他,旋即许奕安反应了过来,颇为愕然得没有再说话。
难不成……
想必少爷也猜着了,忠叔点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上次他回许家求药方,其实就隐约觉得家主是很想让少爷回来,甚至可以说是迫切的。
所以宁愿再度恶化父子关系,也要逼的少爷回去。
但少爷既然不愿意。他们也该罢休才是,毕竟许家早就当没有许奕安这个人,许家主也不是念着父子之情的人。
可狠话放出来没有用,又特地派了人找到医馆来,这其中的意味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能知道这家医馆,那也该知道您的小院才是,可他们没有直接去找您是怕得罪您,怕逼急了您。这是为什么?恐怕是因为许家主有求于您。”
从多年放任从不联系,到撕破脸威逼,又到登门来求,只能说明许家遇到了什么事,只有许奕安能够解决。
“他们该是早想找您回去的,但也知道多说无益。好不容易有了何姑娘这个契机能逼迫您,结果却没有成功。
所以他们只能放低身段,只怕是许家遇到的问题已经拖延太久。不得不想办法请您回去了。”
许奕安慢慢权衡着忠叔的话,确实只有这个说法合乎情理。
当然他之所以也这样想,是因为他很清楚许家遇到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他们改出的酉夷散是什么效果?效果就是无患那样服用没多少年就危在旦夕。
这催人命的药看似如有神助,短短几年就能养出一个万夫莫开的神兵。
实则偃苗助长,把好好的一条人命强行耗损,就是再健壮的人也撑不了太久,一个个……连三十岁都活不过。
那些个权臣贵族斥重金豢养小兽作刺客,要驯服出一个诚心的来其实并不容易,然而好不容易驯出个能用的,却早早的毒发而亡。
关键是这样的后果并非一两年就能显出来的。算算时间,他离开许家八年,满打满算他刚离开,酉夷散就被改动了,并且供给了全天下的“顾客”们。
而几年过去,深受毒害的刺客们如无患那般早早凋零,财力心血打了水漂的权贵们自然不会放过许家。
可许家已无力挽回局势,只能求着他许奕安回去。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呵……哈哈哈哈,好啊!他们许家的麻烦可大了!”
自己出身的家族要摊上大麻烦,许奕安不仅不担忧,反而大声得庆贺起来。
若是不知情的,定会责怪许奕安无情无义。
忠叔四下提防了一圈,又怕何姑娘听到动静,赶紧拉着少爷让他小声些。“许大夫哟,您好歹顾着点别人啊。”
医馆里有那么多病人,难保他声音大些不会被听到,许奕安从不肯让别人晓得他的家世,便不再幸灾乐祸了。
“所以你怕许家穷途末路只能把我硬绑回去?”
忠叔点头。他确实有这个担忧,“许家人多势众,不说把您硬绑去,也会妨碍您寻药不是?”
更何况如果许家真就是用了凤凰台,自然看得出许奕安的意图。到时候横加阻碍让他得不到药,何姑娘又……
对许奕安来说,无患始终是个掣肘。
“许大夫,许家主的手段您该是清楚的,如今就算您信得过我,咱们也不过三人之力,正面抗衡实在难胜,您也耽误不起。
所以出门在外,您只能避着点,别让他们找到您。”
忠叔的郑重其事让许奕安不得不认真思虑这个问题,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忠叔欲言又止。
要说忠叔也是被上次的事闹怕了,生怕许奕安信不过他,未等他开口就径直跪了下来,一头重磕在地上许奕安连拉都拉不住。
“忠叔你这是干嘛!”
“请许大夫信忠叔我这次!只要我有一条命在,没有您的明亮,我就绝不会再和许家人说半句话!若是透露——”
“我哪有这个意思?!”
许奕安硬是扳着忠叔的肩拦住了他,心里也清楚,如今忠叔已是惊弓之鸟,最怕的就是他的一点怀疑。
“行了忠叔。你再这样你我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只是担心许家为了逼我回去,会拿你做要挟!”
许家有多残忍,他们都是清楚的。
为了延续家族荣光,为了财富与地位,许奕安毫不怀疑忠叔落到他们手上的下场,让人不寒而栗。
“要不你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好歹三个人在一起,也不用互相挂心。
忠叔反而有些犹豫,就在这时无患却走了出来,“许奕安你何需废话,自然是要一起的。”
许奕安一惊。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听到了?!
不过想来也是,无患本只是让忠叔方便开口而已,并非刻意回避,她想听到的东西,别人岂能奈何?
既然他们都是这样想的,也就不必跟忠叔商量了,忠叔只能答应下来,起身去收拾细软。
待他走开,许奕安把无患扣进怀里,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发誓。
“我绝不会回许家的。”
无患含笑点头,“我知道。”
其实在听到关于酉夷散那些恶果的时候,她是想哭的,一个人躲在房里,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她何其无辜,被许家当作药皿,而许奕安又何尝不是被迫害的,想摆脱偏偏被找上。
“许奕安……”
她攀住许奕安的后背,下巴枕在他的肩上,可惜她的个头有些勉强。
“我们干脆也不去找什么药了,就这样躲起来吧,躲到许家找不到的地方去。”
许奕安知道她累了,却没法答应她。
“我得给你制出解药,我要你活得好好的。况且错的不是我们,凭什么是我们要躲一辈子!”
无患再无法多言,心里却始终安定不下来。
许奕安和许家之间的矛盾只会愈演愈烈,到最后不是鱼死网破就是有一方妥协。
许家好歹有根基有人手,而许奕安呢?只有个迟早会变成拖累的她。
但她也不是一味逃避的,既然许奕安要争到底,她就陪着他。
用力勒住他的腰,力道大得让他透不过气,就是要让他知道,她何无患至少现在足够护他。
许家,他不用怕。
“许奕安,你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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