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来不及大叫,就见林羽左手一把把我护在身后,右手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铜盘子,就听得咚咚咚几声,数只箭便跌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林方也跃了过来,他手持着长剑,大声呵道:“何处的鼠辈,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林羽双眼鹰一样的扫向窗外,可是这时窗外一片寂静,再没有了半点声响。
客店的老板急匆匆地赶来,看见他的碟碗茶杯全碎在地上,一时好不心疼。可是他看看林羽和林方的架势,又不敢说什么责备的话,之好赶紧喊伙计过来打扫。
采青她们三个这才从桌子底下战战兢兢的爬了出来,躲在了春香的身后。
“你这店里怎么还窝藏贼人?”林羽果然一开口便倒打一耙。
“相公,这是说的什么话?小人一家都是老实人,哪里敢有杀人的心思?”那店老板被林羽的话吓得不轻。
“好,既然不干你的事,那你说说,那些人是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中间可有一两个,你能说出相貌?”
“这……小人并不知道,他们都蒙着面,相公几人一下马车走进屋里不多久,便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向里瞧了瞧,随即便有五六个人手持巨弩躲在窗外……”那店家倒也老实,把他所知道的一十一五的全告诉了我们。
这时那些伙计已经把屋里打扫干净,又重新上了饭菜,沏了茶水。
林羽扶着我走到凳子跟前坐下。我双腿发软,吓得像烂泥一样瘫在林羽的身上。
林羽轻轻拍拍我的背,对我耳语道:“别怕,一切有我!”
我信任的向他点点头,可是手还是忍不住发抖。
我早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林风怎么会任由我平安地回到林府?那对他来说岂不是一个奇耻大辱?我原本倒并不怕死,甚至很愿意早早的结束自己在这世上痛苦的经历。可是这一段日子以来,林羽又让我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有好几次夜晚,我都梦到同他一块骑着马在草地上奔驰。
林方倒浑然不在意,抓起一个馒头就大嚼起来。他刚才吃了还不到半分饱,这时饭菜的香气入鼻,他如何还能把持得住?
我听着他呼啦啦喝汤的声音,不知不觉心情也放松下来,从盘子里夹了一块肉放到林羽的碗里。
林羽脸上漾起一个微笑,一手端着饭碗,另一只手伸出来捡走了沾在我嘴旁的一个米粒。
这时一个伙计走到我的跟前,他左手端着盘子挡着林羽的视线,右手却拿着一柄匕首猛刺向我的心窝。
我脑袋里刚闪过要躲的念头,那柄匕首便已经刺穿了我的皮肤。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汩汩的流出来。
林羽的反应比我还快,他一把扯住那人,把他按在桌子上,狠狠的把一柄长剑从他的肩胛骨下刺了过去,直钉在桌子上。
那人疼的杀猪似的惨叫。
我其实也很想叫,可是身上却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软软的向下倒去,只觉得在落地的一瞬间,有一个温暖的身体搂住了我。
即使昏死过去,我也知道,搂住我的一定是林羽!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躺了在马车上。我躺在林羽的怀里,身子下面垫着厚厚的棉被。林羽正大声着向外面驾车的林方大喊:“再快一些!”
我知道自己还活着,而那柄匕首依然在我的身体里。可奇怪的是,我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做梦一般。
马车跑得飞快,我的四肢好像并没有颠簸的感觉。只是嗓子里好像有火一般,烧得难受。我剧烈的咳嗽了一声,这才感觉到胸口像刀割一样疼痛。
林羽转过头一看,见我睁开了眼睛,便惊喜的满眼含着眼泪,道:“夕儿,你好一些了吗?你一定要挺住!你会没事的,我已经给你吃了五颗护心丹。我们就要到京城了,我一定请京城最好的大夫给你治伤!你会没事的……”
我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说话,心里突然觉得很是安慰。
他端过一碗水来,一勺一勺的喂给我喝。
我勉强喝了几口,嗓子里的火却并没有浇下去。我很想张口给他说几句话,可像上次我逃跑时一样,我竟又一次发不出声来。
林羽握着我的手,眼睛里的泪像豆粒一样,啪嗒啪嗒地落在我的脸上。
他赶紧手忙脚乱的给我擦,也替自己摸。
我用手指在他的手心里轻轻的写字:我其实早就爱上你了。
他一愣,收住眼泪,问道:“是在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又在他手心里轻轻地写道:在安然轩。
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可是眼泪随即又流了出来。
他转过头去擦了擦,回过头向我笑道:“你那时一脸清高自持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我摇摇头,继续写道:后来在林夕阁的每个夜晚,我想的都是你!
他又边笑着边流着眼泪,道:“那些夜晚,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我如何不知道他有多痛苦呢?因为那时我和他一样的痛苦!
“为了你,即使让我下地狱,我也心甘情愿!”他把自己的脸贴在我的额头上,我只觉得他的脸凉凉的,湿湿的,很是舒服。
我的眼泪也流出来了,这么多年来,在他们林家人面前,我一直虚与委蛇。可是今天,我说的却句句是心里话,我要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告诉自己所爱的那个人,我的心里一直有他,只有他!可是我并不想他为我下地狱,我要他好好的活着。
我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便又继续在他的手心里写道:我要你好好活着,好好的把元儿拉扯大。你放心,我不会投胎的。我一定会在下面等着你,在奈何桥边等你,你不来,我绝对不会喝孟婆汤。
“不!”他突然攥紧我的手,道,“你去哪儿我便去哪,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后悔你在安然轩的那天,我为什么要为了朝廷的事而把你单独留在那里?不然的话,也许我们早就双宿双飞了!如果你不想让我死,那你就挺住,好好的陪我活下去。记住,你活,我便活!你死,我陪你死!”
我一下子被他的话镇住,看看他决绝的双眼,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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