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还昏昏沉在梦乡里时,就觉得有人在不停地推我。我使劲睁开沉重的眼皮,就见宁儿笑嘻嘻站在我床前,一边推我,一边说着什么。
我重又合上眼,使劲的翻了一个身,向她嘟哝道:“好宁儿,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刚又要沉沉睡去,宁儿却更大力地推我,边更大声的喊道:“姐姐,辰时都已过了!还要去给老爷夫人敬茶呢!”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好像昨天我已嫁为人妇了!我急慌慌正要坐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寸缕未着!
“夕儿,你醒了!”笑吟吟进来的,自然便是林风。他今天一身月白的长衫,神清气爽,竟没有一点疲乏的样子,可昨天晚上他明明折腾到今早寅时才睡的!
他看着我望着他呆呆发愣,便大笑着走过来,坐在床边,用手捏捏我的鼻子,道:“你还不起吗?你可是这林府的长媳,林府的上上下下可都在前厅等着你敬茶呢!”
“我没……有衣服!”昨天的衣服好像洗澡的时候……我使劲想想,竟没想出所以然。
“宁儿,侍奉夫人更衣洗漱!”
“是!”宁儿灿灿的笑着出去了。
“你……还好吗?”他俯下身子,在我额头上一吻,两眼灼灼的笑着问我。
我用力摇摇头,道:“很不好!”
他“哈”的一声大笑,把头埋到我发中,道:“你个小傻瓜!”
我以为他不信,便委屈地举起两条胳膊,向他佯怒道:“你看!”
那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一片一片,看着甚是吓人。
“我身上好像也全是呢!”我把被子褪到胸口以上,满目便都是青紫的痕迹。
“夕儿,我……”他目光中竟也满是诧异!继而歉意的笑笑道,“都是我不好,我今晚注意……”
我头突然大了一圈,今晚……注意……天啊!我还是不要活了!
“林将军,夫人要更衣了!”宁儿进来了,身后跟了十几个丫鬟婆子。
林风却并不让她们靠近,而是把衣服那拿过来,一件一件亲自给我穿上!
我本来要抗拒的,可看看不远处的丫鬟婆子都站着偷笑,便只好闭上嘴巴,顺从的配合他。
梳洗装扮完毕,宁儿又捧过一碗粥来。那粥软糯甜腻,倒甚是合我的口味。
吃完饭,林风便陪我一起去前厅敬茶。
林府虽是将府,但假山池沼,布置倒也十分精致讲究。我跟着林风一路迤逦而行,路上丫头仆人见了都纷纷垂手问好。我突然想起去年我被林震掳来当囚徒的日子,那几天我悲愤戚戚,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与今日的被人众星捧月,差了何止万倍!
我心下一面暗暗感慨,一面向林风夸赞这里的几叶芭蕉种在这个窗下真是相得益彰,那里的几杆修竹种在廊前也真恰到好处!
就这样感觉走了好长,才来到前厅,丫鬟婆子打起帘子,我便忐忑地走了进去。
一屋子早挤满了男女老幼,林霜儿一见我进去,便嘻嘻笑着过来拉我:“元夕,你终究还是做了我的嫂嫂,不枉那天我救你一场!”
我对她投以一个感激的微笑,便由着她把我牵到她父母的跟前。
“这是我们的父亲大人!”林霜儿指着坐在上首椅子上的林震向我介绍。早在一年前我便见过他,如今见他端坐在上位,慈眉善目,满脸笑意,完全是一位温厚的长辈。可我见过他的凶残暴虐,冷酷无情。我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莫不要被他的假象所迷惑,他是杀我娘亲的凶手,是把我陈家满门送上断头台的仇人!
我接过仆人手中的茶,盈盈下拜,把茶举过头顶,道:“请父亲大人吃茶!”
林震面带笑容的接过去,小啜一口,双目炯炯地扫了我一眼,道:“好!好!自此以后你便是咱林府的长媳,一切要以林府为重,行事要慎重之慎!”
我接过茶杯递给仆人,俯身一福,顺从的道:“是!”
林霜儿又牵着我来到一中年美妇身前,道:“这是我的娘亲!”
我抬头看去,却见林震的夫人赵氏,慈眉善目,富态可亲。我一逐一献茶完毕,她便喊我过去,抓住我的手,让我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的儿,手如何这般的凉!霜儿,快去拿你的暖袖来!”
“娘,你真的如此偏心!有了俊俏的新儿媳妇,我们这些儿子女儿的竟都不顾了吗?”
说话的竟是林羽。
我偷眼看他,却见他黑着眼圈一副疲惫的模样。
林夫人笑笑却道:“她虽说是你们的嫂嫂,可这里数她年龄最小,连霜儿只怕也比她大上几岁!她又生得如此模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咱们家,我如何能不多疼她些!”
下面一个杏眼圆腮身量苗条的女子笑道:“老夫人说的很是,大嫂貌比西子,倾倒的可不止大哥一人,连我们这一众女子见了都艳羡不已呢!”
厅堂里一阵嘻嘻的笑声。
这女子坐在白氏的旁边,我猜度着她应是林羽的另一个妾室。
林风大概看出了我的紧张和不自在,便走上前,道:“父亲,母亲,孩儿想带元夕去熟悉一下咱们的院子!”
林震挥挥手道:“去吧!”
我便像得了赦令,向林震和他夫人福了一福,就退了出来。
一出前厅门口,我才发现外面天空高远苍茫,艳阳高照,清风拂过脸颊,竟不带一丝寒意。
春天也许就要来了!
“夕儿,园子里的迎春花就要开了,你可要去看看?”
我看着他亲昵的神情,对他粲然一笑,道:“迎春花虽已将开,但春意单调,赏来也便无趣。我们不若回房吧。夕儿正有几只曲子要弹给将军听!”
林风一听来了兴致,吟吟,笑道:“哦,是何曲子?我倒真有好久未听到夕儿弹琵琶了!”
我笑笑不语,只跟在他的后面,一路观赏品评风景,就回到了我们的小院。
出来时我走的匆忙,未曾仔细打量,现下来到院前。却见那朱墙碧瓦的月亮门上竟写了三个大字:林夕阁。
我扭头看看林风,却见他满脸笑意的看着我,显然这定是他的杰作。
我心里顿时暖暖的酸酸的,好不是滋味。我走到林风面前,含泪向他一福,哽咽道:“夕儿谢将军给元夕一个家!”
他以为我只是因为感动,便拥我入怀,道:“自此以后,这林夕阁就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在这生儿育女,幸福过一辈子!”
“一辈子太短了,我要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的心底突然间生出许多愧疚,不自然间竟说出了内心最隐秘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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