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荇夜摇摇头：“没你想的那么好，只是，劫富济贫的宗旨就是为了帮助无辜善良的贫苦百姓，又怎可反为他们带去麻烦？”

　　“不管怎么说，你真的是个大好人，我柳清妍活了大半辈子，除了我娘和老夫人还有芸萱之外，就数你最好了，将来谁人作你妻子，不知道会有多幸福。”柳清妍坦直地说。

　　“是吗？”封荇夜低笑。嫁给他，真的会幸福吗？如果不爱他呢？做再多，那个人也不会看见的，更不会因为这样而喜欢他的，他终究，不是比自己的哥哥晚了一步吗？晚了一步的话，很可能就是晚了一辈子啊。

　　柳清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嗯嗯，如果要在你和死暴龙之间选择，我一定会选你的……”然后发现自己的话有点小问题，涨红了脸拼命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种意思，你你你千万别误会，就算是别人，只要眼睛没瞎掉的话也会选你的，所以其实……”

　　“呵呵，王嫂好像又紧张了呢。每次荇夜什么都没说，王嫂就会很紧张地解释一大堆，若是荇夜质问起来，不知道王嫂打算怎么办。”封荇夜忍俊不禁。

　　柳清妍耷拉着脑袋，说：“大概，只能以死谢罪了。”想了想，怯怯地问，“不过，我可不可以选择老死啊？”

　　“噗——哈哈哈哈……”封荇夜笑得乱没形象。果然哪，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可以这般轻松，这般毫无戒心的。

　　于是，虽然多了小小的累赘，不过以封荇夜的武功带着累赘全身而退完全不是问题，只是……还有另一个问题——

　　在王员外家金库的白墙上，除了气势恢宏端正得体的“公子白衣留”这五个大字外，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姑娘布衣也留”，中间姑娘两个字可见是划去了好多次后，在很下面的很下面又注解了……

　　公子白衣又多了个不会写字的同伙黑衣姑娘吗？有趣！在黑夜里拉着柳清妍奔走的封荇夜嘴角一勾，笑得异常温柔。

　　“如果有来生的话，你会想做什么？”

　　背靠着古树坐着，柳清妍晃着手里的狗尾巴草，看着天上那一轮清月，问背后的封荇夜。对她来说，两个人半夜私会并无任何不妥，她将封荇夜看作除了是自己夫君弟弟以外的朋友，且是没有私心也没有秘密的那种，就像说书人常说的知己。虽说性格南辕北辙，然则十分投机，说不上半句就感觉十分高兴，以及恨不得说个几天几夜。

　　“有来生的话，想做什么呢？”轻抿一口小酒，封荇夜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柳清妍转头去看他，明亮的眼睛透着不可思议的光芒：“诶？你没有想过来生要做什么吗？总有今生不如意的时候，那个时候应该会想，来生一定要怎么样怎么样的吧？像我，来生想做娘的娘亲，要把今生受到的恩惠好好地还给娘亲，还要让娘亲过上最好的生活。”

　　望着那双干净纯真的眼睛，封荇夜叹了口气，说：“世间如你这般孝子孝女，已经不多了。”人人都只想到自己的温饱，谁还有精力去管别人？尤其是一些不折手段的，为了自己过得更好，不都把亲人推入了深渊的吗？

　　柳清妍却摇摇头，说：“不是哦，绝对不是什么孝子孝女，我只是很感激很感激，娘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舍弃我，那种，无论活得有多痛苦有多难熬，家里总会有盏灯为自己燃烧，即便天下都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也还有一个人愿向自己张开怀抱，这种感觉，除了娘亲，没有人能给予，总觉得，很快乐很快乐，娘是我的一切，是全部，而现在，我却因为一些奇怪的理由离开她，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心里觉得很愧疚很愧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如果我是娘的娘亲的话，孤单的人就会是我，而不是娘了。”

　　封荇夜闻言，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抚摸着柳清妍的头，低声说：“傻丫头，你怎知，你娘做了你女儿，将来有一日出嫁，也不会像你现在这般痴想着呢？”

　　“对哦，”柳清妍两眼一睁，恍然大悟，随即笑着说，“那也好，如此一来，生生世世我娘都和我在一起了，哈哈哈……”因为开心，也没有计较那只手落在头顶的温柔，只觉得暖暖的，很舒服。

　　封荇夜起身，说：“好了，该回去了，万一回去晚了，被发现，可就糟了。”

　　柳清妍赖在地上，说：“还可以再坐一会啦，不要这么早回去嘛，那个院子里能闷死人的，而且这些天跟着你劫富济贫，现在江湖上都知道我姑娘布衣的名号了，不知道多爽呢，而且今天难得你居然会在事后带我来这里喝酒聊天，这样的日子好舒服好开心，不要这么早回去啦。”

　　封荇夜宠溺一笑，说：“说起来，我是无所谓的哦，如果因为回去太晚被发现的话，以后被彻底禁足的是你。”

　　柳清妍立刻扁了嘴，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拍去臀部沾上的灰尘，说：“回去就回去。”前面还有些不悦，很快她又振作精神，追上封荇夜，自然地挂在他的胳膊上，叽叽咕咕地自说自话，无非又是一些繁琐小事。

　　封荇夜却始终静静地听着，偶尔嘴角微扬，回应几句，从未有不耐烦的时候。

　　回到王府，趁着巡逻的侍卫刚过，封荇夜抱着柳清妍越过墙头，将她放下，说道：“不要发出声音，回来的时候走了另一条道，刚发现这里是后院，我现在带你回夏荷楼，知道吗？”

　　柳清妍乖巧地点点头。

　　封荇夜握住了柳清妍的手，借着夜色的掩护，往夏荷楼走去。似乎两人都没发现，握住的双手沁出了温热的液体。

　　元承恩刚从茅房走出来，就看到一对男女从对面走过，摇曳的灯笼红光照在那两人的脸上，竟是小王爷和大王妃！元承恩以为自己睡意朦胧的，看走了眼，但细细一瞧，确实是他们两个，手与手还紧紧地相握，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这算怎么回事？

　　封御泫很明显地察觉到，今天的总管似乎心神不宁的样子，让他拿左边的公文，他端了茶过来，让他端茶过来，他跑去厨房端了糕点，说要出去让他备马，竟然会把自己跟马匹缰绳缠在一起，还越缠越紧，越紧越慌。

　　封御泫皱眉，道：“怎么回事？”

　　元承恩一个哆嗦，苦笑着说：“没、没什么，请王爷恕罪，小的今儿、今儿不太舒服……”昨晚看到那一幕，害得他一整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事儿要是被王爷知道，整个王府还不得闹翻天？他的小祖宗哟，怎么会闹出这等丑事来？封王府到底是遭了什么孽，就得受这样大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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