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花蝉衣跑到村口大路上的时候,雨势渐歇,再看到沈家牛车的一瞬间,花蝉衣顿住了脚步,心中有些害怕的走上前去。
她明明已经嘱咐过东子哥了,他们父子一定是在马车里躲雨。
花蝉衣屏住呼吸上前,颤抖着伸出手来掀开车帘,却并未看见沈家父子的人,只有那件流光溢彩的喜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摆在软垫上,红的刺眼……
村长刚刚回到家,还未来得及喝杯水,门外便有人疯狂的敲门。
见来人是花蝉衣,村长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呦,花蝉衣啊,你来做什么?”
“村长,救人,山塌了,沈家父子可能掉到山崖下面去了,快找人去救人啊……”一向冷静的花蝉衣此时声音都在发颤。
她本以为这一世沈家父子已经避过了前世的死因,能和花明石一般,安然无恙的活下去,不曾想……
村长闻言大惊失色,毕竟沈家父子在村中还是颇有声望的,村长连忙找了村中的汉子们,大家准备绳索去救人,还有的去找通往山崖底的小路了。
花蝉衣执意跟着过去,这种时候也没人管她了。
因为没人确定绳索结不结实,没人敢用这种危险的办法去救和自己不相干的人,花蝉衣道:“村长,让我来。”
“你?你一个女人家……”
“摔死了算我的!!”花蝉衣几乎是吼出声的,她此时双目赤红,看着像是活活急疯了似的。
花蝉衣执意如此,村中人拿她没办法,花蝉衣将绳索捆在身上,身轻如燕的顺着山崖溜了下去。
在半山腰处,一颗横着冒出来的歪脖子树上,看见了挂在上面的沈郎中,沈郎中身上还压着石块,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好在还没断气。
花蝉衣心中多少找到了一些安慰,这崖底草木丛生,东子哥或许还活着……
花蝉衣将沈郎中背着爬上去后,再一次来到了山崖底。
崖底杂草丛生,阴暗湿冷,居然还有一条足够宽阔的长河,不知道通向哪里。
花蝉衣几乎将崖底找了个遍,完全不见沈东子的人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半份血迹都未见到。
花蝉衣几乎山崖下找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花蝉衣懵了良久,方才顺着绳索爬回了崖顶,面色惨白的对着满脸期待的村民们摇了摇头。
村长蹙眉道:“尸体也没见到么?”
“我,我……”花蝉衣嘴唇发颤,话都说不清了,她重生后,还是第一次不受控制的在众人面前哭了出来:“我在崖底找遍了,什么也没有。”
有村民颤抖开口道;“我昔日听闻,山崖下面有巨蟒,野兽一类的,会不会……”
村长重重叹了口气:“就算没被野兽吃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也活不成了,还是快些将沈郎中抬回去,总不能一个两个的都死了,花蝉衣,你不是会些医术么,先帮忙来看看?你们谁去京里请个郎中来。”
花蝉衣做不到众人那么冷静,一想到沈东子有可能就这么没了,和前世一般,只觉得自己全身发软,看着浑身是血的沈郎中,花蝉衣抹了把眼泪,强撑着起身。
众人纷纷忙碌了起来,花蝉衣面无血色的来到了沈家,村民支支吾吾的将这个噩耗告诉了东子娘,这软弱的妇人闻言,一时承受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沈家连个主持大局的都没有了。
花蝉衣努力让自己没那么激动,无论如何,她不能不管沈家,东子哥的爹娘还在呢。
花蝉衣集中精力,认真的检查着沈郎中身上的伤口,去医馆将能用的药材都取了来,再不济,好歹先将沈郎中的命保住。
一旁围着的村民显然没有一个相信花蝉衣医术的,不过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等到京中郎中以来,有汉子立刻粗暴的将花蝉衣扯到了一旁:“郎中来了,你起开!”
那郎中检查了一番,面露不满道:“你们耍我呢是吧?这明明有郎中,能治的都治了,还找我来做什么?”
“这丫头医术不精,就是随便看看,我们不放心,才请您来的?”
“医术不精?老夫看的话也是这一套!”
最后,花家村的人好声好气的送走了暴脾气的郎中,还给了些银子才算了事儿。
花蝉衣没有心思去面对村民们或疑惑或震惊的目光,确定沈郎中性命无虞后,便来到了炕边坐下,陪着还在昏迷中的东子娘,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如麻。
她重活这一世,最大的期盼都在沈东子的身上,如今又没保住她,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通。
到了晚间,东子娘终于醒了,和花蝉衣对视了片刻,呆呆的开口道:“我丈夫,还有我儿呢?”
“师傅的命保住了,就是不知道何时能醒,就算醒过来,腿也断了一条,东子哥,还没找到……”
花蝉衣说完,就见东子娘神色瞬间垮了,对于她这种女人而言,丈夫和儿子就是这一辈子的全部,这个噩耗于她而言,无异于天塌了。
如今沈东子没了,沈郎中昏迷不醒……东子娘浑身抖的如同筛糠一般,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死死握住了花蝉衣的手,哭嚎出声:“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们老两口年级都这么大了,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这让我们老两口以后怎么活啊?”
“我知道。”花蝉衣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往日时常在戏文中见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桥段,真正经历在自己身边人身上,才知道这痛,刻骨铭心。
半截身子入了土,后半生的指望说没就没了,换谁能受得了?
“您放心,日后我就是您们二老的依靠!”
眼下花蝉衣说什么东子娘都很难听进去,就是死死握着花蝉的手,一遍遍的道“我家东子从小就比别人家的孩子懂事,从来没让我们夫妇二人操心过,学什么都认真不说,为了让我轻快些,每次从医馆回来,不管多累都抢着做家里的活儿,你说这么好的孩子,这种事儿怎么就摊在他身上了……”
东子娘一面说着一面眼泪止不住的掉,花蝉衣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好,只能紧紧的抱着眼前弱小的妇人。
花蝉衣心中也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知道,眼前的妇人此时更需要安慰,东子哥一定希望这种时候有人给他娘做个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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