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香阁的花魁因被倾烟所排斥之故,留在后宫里便没有了任何的意义。我这一遭热头热脑的忙活,也是委实是白忙活,亏欠下的人情、支使出去的银两也委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全都打了水漂!
但这花魁既然已经带进来了,即便倾烟不接纳、即便她对我们就已没有了用处,可又怎么能再送回去呢?进一遭宫出一遭宫的又都谈何容易?我是不要命了么?
好在锦銮宫只有湘嫔这么一位主子,行起事来遮掩的本事多少还是有的。我只得把这花魁暂且带下去,与簇锦一齐将她悄悄的安置在一处偏殿里。
当日我那一通设想委实是好的,我冒死犯险带着青楼花魁悄然入宫,要那花魁教授湘嫔媚术,好留住皇上的心。若一切当真按部就班顺利走下去,自此后不止是湘嫔的日子会好过起来,我们这一干慕虞苑众部的日子也就都会跟着好过起来!谁知人家湘主子就是不接纳,走着走着却还是到了眼下这般尴尬的境地,却被湘嫔深深抵触并回绝了!
真的是一想就全都是眼泪呵……面对着倾烟那义正严词的态度、那森面冷心的拒绝,直叫我这么个自负的人都恨不得赶紧寻个地缝儿的往地底下钻!直叫我产生一种好似我的思想究竟已淫.秽不堪到了何等地步、行径已经反叛阴暗到了何等境界的深深的负罪感!
到了头她轻飘飘的一句回绝就撂挑子不干,把我推陷进这么个里外不是人的两难的尴尬地步!
我揣着这等的闷郁心绪,一整晚都在榻上反侧辗转没睡踏实。因为心思太重,次日晨时早早醒来时便觉的头脑浑浑噩噩、眼皮沉重且混沌、甚至于这通身上下的一副身子骨都酸酸涩涩散了架般的疲惫难受!
遣小宫娥送进放凉了的温水擦了把脸,这股子郁郁塞塞的不适才退去了不少。
然那心情尤是失落着。
我匆促的换了衣服描了淡妆,出门寻思着去后院柳荫小景那边儿散散心,才走几步便忽地撞见簇锦正支使着一个小太监搬了柴到偏院的方向去劈开。
我心思冷不丁就又是一动,远远儿唤了簇锦一句,边一路走过去。
簇锦见我过来,看懂了我目光里的问询之色,便颔了颔首启口简单的告知了我这是何等样的事态。
我这一问才知道,是内务府独独短了湘嫔这里的柴不给配送!
即便各宫各院都配着小厨房、不消自个的人下厨做菜吧,柴却也是每日里都必然得用到的东西!人家却独独就是短了我们这儿的,去据理力争又谁能听你的?况且这指不定背后又是哪位娘娘吩咐的唆使!故而只好再一次生生吞下这口气,将留存在苑里备用的粗柴搬出来自己劈开用了。
“又是这些个用烂了的下贱手段!”一股急气充斥着我重重心门,一把就燎了过去!我咬牙切齿整张脸都是滚烫的,“真个是不要脸黑了心的玩意儿!”我这话骂的是谁,簇锦也清楚。必然不是听主子差遣为主子办事儿的内务府,而是那隐在背后发难倾烟的真正的正主儿。
我原还想骂的更难听一些,但一想毕竟口舌一动是非就容易生,故还是为自个留些个口德的好!也就放过了去。
“那帮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簇锦难得的发了脾气,也骋着心绪忿忿然的恨声一句。但她这脾气比之于我到底是温和的,真正的宣泄也就只这么寥寥然的一句。旋即垂了眸子碎碎一叹,抬首顾我时又恢复了先前的柔软面貌,“还好有先前省下来存着的生柴,一时的短缺倒也奈何不了慕虞什么。不过就是得自己劈一下才能用。”说着话见小桂子小福子一人正往正苑去当值、一人正背着手悠悠然没个事情做的闲走乱踱的遛弯子,便唤住了看来清闲的小福子,要他往偏殿一并去帮方才那小太监的忙去了。
我听簇锦这话言的委实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心头这急气便又是起的不打一处……但我到底没有发作。想来也是,本就是遇到这么些个不要脸的下作东西、处在这么个泥泞沼泽的坑洼之地,不自个给自个宽心,难不成还要深化这情绪的自己把自己给气的作弄死?
“妙姝——”
我这边情绪还没落下去,又听簇锦扬声唤了我这一嗓子。
下意识迎声抬眸,见簇锦行几步路后又转头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她足步微停,见我抬目看她后便抿了唇齿一敛声息,旋即沉目挂了郑重神色:“今儿这事情,莫要对湘嫔娘娘说,她会伤心的。”一语落定后,再一次深深看我一眼,旋即抿唇微笑,也就转身去做自个的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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