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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话 河山变色前兆显

宫·惑 索嘉楠 3633 2021-04-02 19:04

  这个身子当真是疲乏的厉害,只稍稍下榻走动了不多时便觉委实疲惫的很,复回了暖阁之后便没禁住一下子就歪头睡了过去。

  这一次梦寐之中很是安详,甜糯而温馨的气息遍布周围,一时心魂儿跌荡妩媚,袅袅乌沉水汽间就此一梦不知流光暗动,也不知自个这一大觉睡到了什么时候才醒过来,但醒来时双眸微睁,便见这目之所及处的朦胧视野已被宫烛染就了一痕溶溶暖色。

  而双肩被一脉暖流缓缓氤氲覆盖,这气息并着氛围如是的叫我熟悉,心中会意,不消去看都知道身边这个人是谁。便勾唇莞尔,软眸不曾转动,只启口徐徐:“陛下。”

  闻了我这一声唤,皇上方察觉到我已经醒了过来:“引娣。”启口回我一句,后抬臂有如缠枝藤般一层层将我拥揽入了怀心里:“你醒了?身子可觉哪里不舒服?”不待我启口,他便又急急道,“太医瞧过之后说没事儿,你且安心……对了,想吃些什么?一整天躺在床上不曾用膳的。”

  这来自君王口中的不迭声温言暖语,来自他发乎心动忽情的真切关怀,于我来说从来都是最珍贵的、胜过世上一切的悦耳情话与有效抚慰。

  “嗯……”安心的躺在他怀抱里,微想一下,我觉口内寡味,但不知怎的偏偏想食些酸性的食物,便对他道,“我想饮些酸梅汤。”

  皇上了然,便命人去准备。

  不多时酸梅汤盛上来,水晶质地的荷叶形小盘子、并着内里挂壁的浓稠却不失清澈的酸梅汤,入目一眼便觉很是赏心对胃口。

  皇上将侍奉左右的宫人尽数退去,由我依偎在他的怀抱里,他持银勺一勺勺亲自喂我饮下。

  口内生津、脾胃大对,人也跟着变得精神抖擞了起来:“对了。”念头一动,我没多想的启口发问,“清欢乐师伤势如何了,他还好么?”出口却又顿觉这话儿有那么些丝丝缕缕的不合时宜,便忙又急急转目对着皇上解释,“嫔妾与清欢……”

  “朕知道。”被皇上打断。他沉目对我一笑,声波温和,“朕明白是皇后嫉妒心起,有意设局陷害你们。”

  轻描淡写便将我一通呼之欲出的繁冗解释全然带过,信任之态昭著。看的我又起一动容,心里知道皇上他是明白我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一默的当口,皇上已将面目侧过,似叹息、又似自语:“只是这从头到尾,却叫你身担一个妖妃的骂名,委屈的是你啊!”

  虽然声音徐徐然轻轻然,但因为彼此之间距离很近,便还是让我清楚不落的听了到。我忙抬手搭上陛下的肩头,以这柔软的力道唤他回目,后蹙眉摇首告诉他:“嫔妾不在意。”

  我想要告诉他,只要让我一直在他身边,只要他真心的待我,那么让我做什么我都不在意,同样的,他做什么我也都不在意。

  曾经生命过的太浮躁也太潦草,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所求所愿便是那权利与势力的在手、高位的身处与众人艳羡的目光;但直到邂逅陛下,直到与陛下朝夕相处这不短不长的须臾岁月坦缓走过,我突然便转了性儿也变了心意,我突然发现,原来、或许自己这一生劳顿艰辛毕生所求,不过就是一个爱我的男人,不过就是皇上他对我的不离不弃、始终如一。即便这个要求还是太苛刻了一点儿,比之前者的权势利益,其实更加难以得到。

  但至少当前眼下我是守住了这温存缱绻的幸福,便得意须尽欢,如此又何求?

  “是么?”皇上落在我面上的目光起了丝有意的凑趣,“朕不相信。”言语时捏了一下我的鼻尖。

  “啧。”我明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配合着眉目一颦、扬面喟他,“你要相信我!”落言时带些撒娇的小意味。

  “嗯,朕当然相信你。”他应声抬眉点头,转而勾唇邪邪一笑、声息也压低了去,“就像……昏君相信奸臣一样的绝对相信你!”

  语尽我一默,他却哈哈的起了一阵不收束的朗朗笑声。

  我心头波澜一起,抬眉凑趣,边抬手握拳轻轻去捶他的胸腔骨。但半道被皇上一下捉住。

  烛影缭绕、气息暖溶且暧昧,他握着我的手心、并着又滑至柔荑,隔过有些绰约而不真切的烛影阑珊一路将视野漫溯,彼此这双澄如水的眸子里辗转潋滟全是爱意。

  就如此缓缓的将身子躺了下去,两个人对着朗夜清月,一瞬忽起情不自禁……

  良宵苦短、春梦与共,日日思君又念君,共赴雨露巫山去。

  。

  皇后设局将我与清欢险些害掉性命一事过后,皇上迫于多方面袭来身上的压力而没对皇后加以处罚,但与这位结发之妻之间的感情明显又添许多冷淡。

  后这事儿还是被沸沸扬扬的传了出去,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有心的话又不知是谁有着这等早已游.离出了事物本身的恶毒之心……

  这无异于给了那些心怀不轨、念头不安分的朝臣们一个最直接的反对皇上的理由,刚好让他们借着此事儿对皇上大肆质疑、口口声声道着皇上已被佞臣与妖妃迷惑的浑然不知东南西北,便是连皇后并着庄妃的苦心劝谏都再听不进去,俨然已经无药可救、病入膏盲!

  半月之后,已有一些本就生有反骨的朝臣集结成党,打着拯救西辽一国、不能眼见明君就此堕落、百姓就此受苦、甚至西辽就此消亡的好一通浩然正气的名目,而举旗谋反。

  萧皇后父亲手下大将带头倒戈向了前朝辽王的余党、辽王世子的部下。如此,便是连总出太后皇后天子嫔御、与帝共荣的萧家一脉都隐见不忠之嫌……

  我听陛下抚着太阳穴缓缓道出这一遭时,心中不禁生了个恍惚:“辽王世子……辽王还有个儿子?”这位辽王指的是前永庆一朝皇上之弟“镇国辅政辽王”,说起来是当今弘德一朝皇上的叔父。

  那位辽王素来精明利落,实乃西辽干才,亦是诸王里唯一不曾就藩的亲王。原本便多得父皇器重与赏识,但终因出身等原因而与皇位无缘。

  说到了底谁的出身便比谁高了一些?不过就是生母心机不够、亦或自己时运不至,方落了那般下场!

  于是在前朝永庆帝登基之后,这位素有干才的王爷便被钦封为“镇国辅政”王。从这封号便可看出,这位王爷为西辽出力颇多,但同样也一直都没能逃出皇上的忌惮。他与自己那天子之位的哥哥心机明暗斗了一世,最终被寻到纰漏,落得个贬为庶民、放逐而去、又半道凄凄惨惨死去的悲惨结局。

  也是可怜那么一位生性高洁、且被自己的父皇赞曰“有治世之才”的精英秀气的王爷,就此落得半生机关算尽、一场辗转成空,到了头权势、爱情、甚至连一个安稳的度日都变得什么都再也没有!

  却,何曾听说他还有一个流落民间的世子?便是有儿子,当初辽王府上下并着辅佐他的心腹沈家一脉,不都也该一夜之间被灭满门了么?

  正狐疑间,刘福海进来福身行礼,报之皇上说清欢乐师来了。

  我方回神,错落光影里见皇上在甫闻“清欢”两个字眼时,面色比方才变得愈发凝重。

  我便更为不解,心道都至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皇上若是宣召最为倚重与信任的国舅爷进宫议事委实是对,但他怎么还有心思宣召乐师御前奏乐?莫非是心境太寥落、神绪太纷杂,故而要那乐师以卓绝曲艺奏乐一曲、排遣心绪?

  “爱妃。”

  出神时陛下忽而侧目瞧我一瞧,素白的面孔竭力牵出一道淡金色的笑颜:“你先退下。”

  这倒又是委实奇怪了!便是宣召清欢奏乐,又何故要我退下?

  但皇上既然如此发命,我便也不好拂逆,辗转须臾,权且颔首垂眸应了个诺,旋即转身转了莲步,一路逶迤着退出了御书房去。

  迈了门槛儿出去,刚好就与这迎面过来的清欢给撞了见。

  这半月因朝中出了许多烦心事,我把一颗心全都付诸在了陛下的身上,而没怎么去看过他。眼下这堪堪一照面,见他身子骨当是好了许多,整个人除了面目看着仍有那么几分憔悴之外,其它的都还恢复的不错。

  他与我照面,微怔后对我颔首行了个礼。

  我亦对他点头示意,原本还想言些关怀的字句出来,但不知怎么,被一股极怪异的气场给逼仄在了喉咙里,居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见他面色亦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踌躇半晌到底与我一样没发出声息。

  就此瞧着他一路进去,我心里头起了些莫名的异样,总觉有哪里不对劲。便没有真正离开,而是对着刘福海使了眼色退了他下去,后屏息凝神静静的躲在门边、小心倚着已经闭合的门扇悄然偷听里边儿的动静。

  内里似有一瞬间的沉默,也不见清欢见礼、也不见皇上启口发声。又或许是清欢已然颔首见礼,但皇上没有启口让他起来。

  就当我不由蹙眉敛眸有些不耐之时,蓦听得里边儿皇上于沉寂中逼仄的一声:“你就是辽王世子。”

  铮然一下……我心念登时有若倒海翻江,耳廓一阵放空盲音接踵且逼仄的连呼吸都显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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