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把纸张放进袖中,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对着众人道:“哈哈,老人家是糊涂了,把我家三女儿和二女儿都分不清楚,一个叫顾清一个叫顾宁。刚刚递来的纸张上,写的便是二女儿的名字,还写道让我不要告诉你们,怕破坏了她的名声。”
众人哄笑。
不过,这样解释来虽然有点勉强,但于情于理都能说的通。一来顾宁在后宫被封为贵妃,皇上也把凤印交给了她,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由她说了算,顾林又是朝廷重臣,日后升为皇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二来嘛,顾清虽然待嫁闺中,但皇上绝不能允许一府之门有两女进宫为妃,权利不是说分就能分的。
此话,便成了笑谈。
只是这首诗,无端端流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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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的婆子真这么说?”
顾清简直不能听见自己的耳朵,并且已经让月牙复述了三四遍,才缓过神来。明明她之前交代过要如何说的,怎么老婆子没有讲信用?
什么庭前花金凤凰的?她莫名其妙,还好后面顾林替她圆了话,要不然就凭算命出凤凰二字,顾府肯定会惹来祸端的。
“是啊,小清姐,奴婢也在现场,听到这话惊呆了,老人家说话完全没有按照我们的交代。当时两位夫人的脸都铁青铁青的,众位宾客心思各异。”月牙道。
顾清一拍腿,站起来准备往外跑:“走,跟我去见见那位老婆子,怎的净胡言乱语?”
月牙忙说:“小清姐,奴婢已经去找过了,街尾早就没她的影子。”
顾清泄了气,那怎么办?今日的事恐怕早就在京城里传闻出去。
“小清姐,我看那老婆子神神叨叨的,的确是个算命的。你说,她讲的会不会是实话?”
对面的人没说话,深深看了她一眼,房间里安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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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顾府上空有祥云之兆,不出多久,定要飞出来金凤凰,更是把老婆子的话解读一大倍。
顾林连续好几天没有出府,府上却不断有人前来拜访。他心里有块石头被悬了起来,想必消息已经传到宫里了吧,不知道皇上听闻后是怎样的反应?
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首诗的第一句,老婆子故意把朝换了读音,可明眼人一看,哪有不懂的?尤其是皇上近日来在追查前朝余孽,若找上顾府来,又该如何自处?
相比顾林的慌乱,相府的慕容则是平静一片,此刻他在亭子里赏景,听闻顾府趣事,随意一笑,眸子里有着一丝坚定。
卫采把诗反复念了好几遍,一直在纠结第一句的意思,还问慕容:“公子,前朝的意思是?”
慕容笑而不答,负手而立,任风吹动衣袂,心情不自主有些轻快,初次听到这诗后,他就恍然大悟,兜兜转转那么久,原来与她竟相隔不远。
连城应该也得到消息了吧,不知他又会怎样干涉?
“公子,你还没回答我?”他不懂,脑海隐约有个答案但他不敢去承认。
卫采不是三岁孩童,尽管慕容未曾给他讲过关于身世的事情,可幼年时的一切他都深深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
“你想它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他糊涂了:“可后来顾大人说,算命婆子说的不是顾清?”
慕容闻言,嘴角一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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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宝殿上,赵公公轻手轻脚添了杯茶水放在书案旁,殿内的气氛极其沉闷,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搞不好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
书案上放在一张纸,上面写着民间传闻的诗句,连城静静望着纸已有半个时辰,不动也不说话。赵公公不敢多言一句,只在心里闷闷道:顾林胆子也太大了,敢自言女儿将来是皇后,这不是明显有二心么?
许久之后,连城把纸张压在奏折下面,动了动酸痛的胳膊,赵公公连忙动手为他揉捏着,轻声问:“夜深了,皇上可要先休息?”
他本来想说,皇上今日还去宁贵妃那处么?仔细一想,不是自讨没趣?话说回来,顾宁自入宫以来,日夜受尽皇上恩宠,宫里哪位妃子不羡慕?跟她一同入宫的女子每日望穿宫墙,偏偏等不来皇上。
也不知道顾宁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他迷得团团转。
也招来了不少妃子的妒忌。
宁兴宫里,顾宁心情正好,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丫鬟小莲给她端来皇上新赐的手绢,听说是别国进贡来的珍品,摸在手里丝滑无比,针眼几乎看不见,淡淡的粉红色,上面绣着几个字:佳人倾城,遗世独立。
顾宁爱不释手,脸上褶子都快要笑出来了。
小玉道:“宫外传言,据一算命婆子所说,娘娘的母族会走出一位皇后来。”
不是摆明了说她么?顾宁笑的合不拢嘴,小玉又道:“娘娘一直恩宠不衰,如今皇上听闻消息后,非但不生气,还特意给娘娘赏赐了上好的绢帕。依奴婢看,这凤凰,不就是说的娘娘?”
她是顾宁的贴身丫鬟,顺得顾宁的心意,人生的机灵,又会说话,每次总惹得顾宁心花怒放。
见顾宁摆摆手,使眼色看看外面:“都是些贴心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小玉模样乖巧,颔首说:“是娘娘,奴婢不过是为娘娘高兴罢了,将来管理后宫,非娘娘一人不可。”
随手拿起一块淡蓝色的绢帕,赏给了她,算是当作她嘴甜的奖励,这丫头,自从进宫跟了她,可没少在她手里得到好宝贝,想必放在京城的平民里,她也能算是个小富婆了吧。
“谢娘娘赏赐。”小玉拿着绢帕,一摸,真如琉璃般光滑,纵是金蚕丝做的绢帕也不能跟它相比。
动作利索的揣进怀里,恭恭敬敬站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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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日子辗转而去,初春的脚步悄然而至,山涧的绿水叮当,映着澄澈的天空,远远望去,颇有荡然宽广之意。
因着春日渐近,想必早已是繁花盛开,京城里专门有一个地方种着万里桃林,几日阳光和煦,桃树已有些花苞欲放,花瓣渐开。
桃林的名字叫做桃花庄。
名字虽普通,可里面的桃花并不是官府差人种植的,而是京城里那些伉俪情深的夫妻们出钱出力种植的,都是爱情的故事。特别是在三四月,花开正盛时,让人流连忘返。
翩翩初生的桃花,如同待嫁的女儿一样含羞,娇滴滴探出头,张望着人世间。
慕容手握折扇,一路走来,目光所至之处皆是泛滥春景,好一个人人间初春天,绕是再多言语也不能描述这景致。
眼神流转,微一停顿,看见一红衣女子立于桃树下,姣好纤弱的背影,如瀑的青丝,尤其那红衣,像一把点亮了眼前的火焰。
见慕容驻足停留,卫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咦?那身影,怎么感觉那么熟悉?
对卫采吩咐了声,让他在原地等候。
慕容拾步向前,慢慢靠近女子,一把折扇放于身后。女子恰好回眸,两人相视一愣,随后一笑,是顾清,她别了别耳边的发丝,羞涩道:“原来是丞相大人。”
“你在做什么?”他问。
顾清道:“等月牙去别处找快丝帕来,我想要拾地上掉落的花瓣,拿回家做香囊。”
还是第一次有人听见用花瓣做香囊,他好奇道:“花瓣如何做?是调香料么?”
“大人真聪明。”她接过空中掉落的一片花瓣,凑近鼻子闻了闻,“早春的桃花瓣,味道不似成熟花瓣那样浓,调成香料放进香囊里,香味浓度正好,不会刺鼻不说,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慕容若有所思点点头,下意识理了理她头上的花瓣,动作轻柔。被他这么一靠近,顾清瞪大眼睛,往后退了退,不自然笑道:“呵呵,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远处的卫采一脚蹬在地上,拳头握的死紧,该死的,他们在干什么?
“桃花很好看。”察觉到顾清的别扭,他收回手。
“嗯,是挺好看的。”
“你也很好看。”
忽然一句,让时间静止了。
顾清简直都不敢动,脑子快速旋转,今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碧空万里艳阳高照,难道,也是发情的好日子?
“我是说你的衣裳。”
嚯,顾清大叹口气,她就说嘛,堂堂在上的丞相怎么会夸她?嘿嘿,说实话,她也觉得自己穿红衣裳很好看,新年时穿着走了一圈回来,府里人都赞不绝口,从此以后,就开拓出了她踏向红衣新时代的大道。
“大人谬赞。”
顾清低头,小女儿姿态一下子显露无疑。
突然,慕容凑上去,在她脸颊轻轻一啄,淡淡的,轻轻的。
他的唇在她脸颊上停留一秒后,接着又凑在她耳朵旁,呵气如兰。
顾清浑身一抖,耳朵酥酥的,麻麻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还真发情了?
慕容闭目一笑,伸手抚过她顺滑的三千发丝,声音清澈:“你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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