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梓笙驾着马飞奔至咸阳城大门,一到那里就看见王翦,蒙毅桓齮等一干将领个个身着戎装,排列整齐的候在城门外,梓笙扯了缰绳连忙奔过去,拱手说道:“将军,念卿来晚了。”
王翦看了看日头说道:“不晚,还没到正午,再有片刻,大军才会出发。”
“是。”梓笙定睛看了看王翦身后的秦军将士,还有那飘扬在半空的秦军大旗,梓笙暗自点了点头,调转马头站到了一众将领的最外侧。
眼看着太阳走到正午的位置,王翦环视了一下众人,微微点了头,大声说道:“出发。”
由于先前已经夺得赵国阏与等九城,一路上秦军并没有耽搁太久,没用几日就到了秦赵交界的地方,王翦寻了一块易守难攻的地方,命令秦军在此安营扎寨,以做秦军大营。
不出半日,二十万秦军便在这里整齐有序的安顿下来,一连赶了几天的路梓笙着实有些累了,本想早些躺在榻上休息一下,不成想刚一躺下便听见王翦在帐外说道:“念卿,你歇下了么?我给你拿了些吃的过来。”
梓笙连忙起身,掀开帐门,请王翦进来,看着王翦手里的馒头,梓笙说道:“有劳将军费心了。”
王翦笑呵呵的将手里的馒头塞到梓笙怀里,说道:“说得哪里话,我看你方才没来用食,怕你饿肚子便给你送过来了。”
“谢将军惦念。”梓笙看着怀里的馒头,笑着说道。
王翦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突然回到了和梓笙初遇那年,悸动而不安···
看到王翦这样,梓笙疑惑的问道:“将军可是有话要和念卿说?”
“嗯,有话要和你说···”王翦点了点头,心下有些莫名的紧张。
“将军且说,念卿听着便是。”梓笙放下馒头,一本正经的冲王翦说道。
“···”王翦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才恰当,一直在斟酌掂量着自己的话合不合适。自从上次蓝田大营一别,王翦无数次告诫自己万不可对念卿有别的思量,可是每次见到他,王翦的心中总是一阵颤动,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念卿,总是会想到梓笙,究竟自己是把念卿当做了梓笙,还是自己当真有断袖之癖,王翦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正当王翦思量的时候,恰巧被刚刚路过的蒙毅看见,蒙毅见梓笙的军帐早早就亮着光,军帐上两个人的身影被烛火摇曳着,蒙毅一时奇怪,便悄悄在旁边站下了···
好一会,王翦才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念卿,以后私下里,你叫我王翦就好,别叫我将军了···”
“这···将军,将军本就比念卿年长,军中资历又比念卿丰富,念卿怎敢直呼将军姓名。”梓笙有些为难的说道。
“那,要不你就叫我大哥好了,每次听你叫我将军,总觉得生分。”王翦听梓笙这么一说,连忙开口说道。
梓笙犹豫了一会,总觉得今天的王翦有些奇怪,难道因为自己是尉缭子的徒弟,所以才会对自己过分关心?梓笙有些想不明白。
看到有些犹豫的梓笙,王翦笑了笑,走过去一把揽过梓笙的肩说道:“你我出生入死这几年,叫声大哥难道还委屈你了?”
听到王翦这么说,梓笙也跟着哈哈笑着,干脆的叫了声:“大哥!”
“诶,这就对了,你也早些歇着吧,我这就走了,明日一早将军帐议事。”王翦拍了拍梓笙的肩,说完便出去了。
帐外的蒙毅看着王翦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念卿的军帐,脸上还挂着笑容,蒙毅暗自皱了皱眉,心下不禁疑惑,难道王翦对念卿还有别的意思,再加上上次蓝田大营王翦帮他挡酒,又送他回国尉府,蒙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一边永安宫里的嬴政刚刚批阅完几十斤奏疏,眼睛有些干涩,喉咙里也干得直冒火,嬴政伸手倒了倒茶瓶,里面的水早就被自己喝完了,便大声叫道:“赵高,给寡人送些茶水进来。”
不多时,嬴政就听到内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嬴政以为是赵高来送水,也便没有在意继续低头看着书简。
“陛下,燕姝来给您送些茶水和点心,忙了一天,一定累坏了吧。”燕姝轻手轻脚的将盘子放下,温柔地说道。
嬴政一听连忙抬起头来,一看是燕姝,便沉声问道:“怎么是你?”
“陛下,燕姝已经在外面候了一下午了,赵高见···”燕姝低着头,轻声说道。
“也罢,放这吧。”嬴政也没有再怪罪燕姝,只是低声吩咐道。
这么长时间以来,嬴政已不像燕姝刚来那般,对她百般呵斥了,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对她避而不见,只是每次嬴政去找燕姝的时候,都是天色甚晚,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从来都不会在她那过夜,甚至多留上片刻都不曾。
听到这的燕姝有些欢喜,嬴政这次竟没有让自己出去,想到这燕姝笑了笑,轻手轻脚的跪坐在嬴政旁边,帮他倒了茶,便默默地跪在一旁。
看着专心致志的嬴政,燕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即使每次嬴政去找她都是为了解决那方面的需求,可是燕姝却还是感到高兴,她相信再过不久,也许嬴政就会慢慢忘了秦梓笙,总有一天,她也可以见到嬴政温柔如水的双眸,一辈子很长,她可以等,也甘愿等。
沙场上的秦军犹如一柄柄利剑,无往不胜,从开战至今,王翦靠着这二十万秦军从秦赵边境一路杀到赵国内城,赵军节节败退,苦不堪言。
赵王得知秦军已经兵临城下,吓得一时间没了法子,只得连忙叫回在边境与匈奴作战的李牧,李牧接了王命只得连夜赶回邯郸城。
这一边,秦军大营里,王翦的将军帐彻夜通明,一众将领聚在沙盘前做着最后的谋划。
“将军,而今,我军斩首赵军十万余人,何不趁此机会,一举端了他邯郸老窝。”桓齮撸着袖子大声说道。
“不可,我军已经连续数月作战,如今若要轻易攻城,怕是会损兵折将,况且邯郸不比赵国其余都城,王城守卫繁重,皆是精兵强将,秦军若是贸然攻城,只怕吃亏的是我们。”一旁的杨端和连忙说道。
“将军,蒙毅也同意杨端和的看法,秦军不可贸然攻城。”蒙毅点了点头拱手说道。
沙盘前的王翦眉头紧锁,继而抬起头问道:“念卿,你怎么看?”
梓笙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将军,念卿也同意二位将军的看法,但念卿心中始终有另一顾忌。”
“讲!”王翦目光骤聚,看着梓笙说道。
“念卿早就听闻赵有名将李牧,可秦赵这几年交战,却不见李牧踪影,念卿猜想李牧一直没有出现,想必定是被赵王派去与匈奴一战,可如今,咱们秦军的火把马上就要烧着赵王的胡子了,那赵王定会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梓笙眉头紧锁在将军帐里踱着步子说道。
“你的意思是,赵王会调回李牧,与秦军一战?”王翦问道。
“恐怕是的,若是赵王调回李牧,念卿只怕以秦军如今的状态,实难抵抗···”
“小个子,你说甚鬼话,那李牧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怎么不见赵王那老东西派来与秦军一战,还给指派到匈奴那偏远地方去?我看你啊,就是胆子太小,我怎么就没听过那李牧有甚战绩?”一旁的听到梓笙这么一说,心下自然不痛快,瞪大着眼睛给梓笙好一顿数落。
“桓齮!”王翦呵斥了桓齮一声,随后又看了看梓笙,笑着说道:“念卿说得也不无道理,容我再好好思量,明日一早再做最后商议,你们也早些下去歇息吧。”
“是。”众人应了声便转身出去了,只有蒙毅还在将军帐里迟迟未动。
蒙毅看着王翦一直盯着念卿的背影,直到念卿离开有一会了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那一刻,蒙毅终于确定了王翦的心思,大声喊道:“将军!”
王翦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一回头就见蒙毅站在自己身后,一脸肃重,便说道:“蒙毅,你怎么还在这,可是有话要说?”
“是,将军,末将有话要说!”蒙毅一拱手说道。
王翦看见这样的蒙毅笑了笑,转身坐到案几前,说道:“现在就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来,坐。”
“那好,王翦,蒙毅就直话直说了。”蒙毅走到案几前也落了座。
“嗯,何事?你只说便是了。”王翦笑着说道。
“王翦,我且问你,你对念卿可是有别的心思?”蒙毅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
被蒙毅这一问,王翦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对念卿那份感觉连自己都说不清,如今又被蒙毅这一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王翦,自从去年蓝田大营大家一起喝酒,我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加上这一年里,大家朝夕相处,你对念卿如何,我都看在眼里。我和你一起长大,咱们几个弟兄里面,除了陛下,就是你的话最少,心思也轻易不外露,可是自从那个念卿来了以后,你就变得越来越不一样。”蒙毅一口气说了很多,他担心王翦,王翦作为秦军将军,如果他出了什么岔子,生了别的心思,那岂不是将这二十万秦军至于险境,所以蒙毅也顾不上别的,必须要和王翦好好谈谈这件事。
案几前的王翦没有否认,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蒙毅,我也不知道,自从梓笙走了以后,我便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动摇我的心,可是当我遇见念卿以后,我总觉得是梓笙回来了,每次看到他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梓笙,这两年来,我无数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可是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每次见到他,就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就忍不住对他好,好像只要他好了,梓笙也一定会好一样···”
一旁的蒙毅看着王翦低垂的眼睑,有些嘶哑的声音里满是纠结和苦闷,蒙毅从没见过这样的王翦,也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些关于心中的想法。
蒙毅拍了拍王翦的肩,缓缓说道:“王翦,你要知道,念卿是念卿,他绝不是什么秦梓笙,这么多年,他和咱们一起出生入死,又怎么可能是个女人?!王翦,你是个将军,他也是个将军,你可曾想过再这样下去,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且先不说你二人连将军都做不成,就单是这几十万秦军将士的信任你又怎么承担背负的起!”
王翦一直低着头一语不发,蒙毅的话句句戳心,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做才好。
蒙毅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王翦,时刻记住,你是大秦将军,好自思量···”说完蒙毅便转身出了将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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