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早已高高的挂在天上,梓笙望了望郊外满目的青葱,扯了缰绳打马便回了国尉府。
梓笙下了马,刚一进门便突然被人紧紧拥在怀里,“梓笙,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王翦紧紧搂着梓笙,欣喜若狂的声音里却带了几分哽咽。
梓笙伸出手拍了拍王翦的后背,轻轻推开王翦,看着他有些凌乱的发还有眼底无边的害怕和疲倦,梓笙才知道原来王翦在这里等了自己一夜,梓笙伸出手轻轻捋了捋王翦的发丝,微笑着说道:“我不是说过,我会回来的么···”
王翦看着梓笙,心里自然清楚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无论怎样,梓笙现在站在自己的面前,这对自己来说就已经足够了,王翦轻轻拥过梓笙,温柔地抚摸着梓笙的头:“梓笙,谢谢你,你能回来。”
梓笙轻轻环住王翦的腰,低声说道:“今后,我不会再离开了,谢谢你,王翦,一直陪在我身边。”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拥抱着,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岁月像乘着风,转眼间已是梓笙来到这里的第九个年头,初来时的青涩早就在眉宇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九年的风雨却未在自己脸上留下多少痕迹,王翦常常温柔地对梓笙说:“梓笙,这么多年,你还是当初的模样。”
自从梓笙和王翦从赵国回来,嬴政便一直让他们留在咸阳训练秦军方阵,如今的秦军方阵宛如铜墙铁壁,无坚不摧却又灵活机动,这支秦军的核心力量正在逐渐壮大,成为秦国威慑天下的重要武器。
秦王政十七年春,嬴政派内史腾攻韩,俘韩王安,建立颍川郡,至此,秦国吞并六国的野心终于昭告天下,年轻的秦王也终于实现了他一统天下的第一步。
韩国被灭的第二天黄昏,梓笙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兴冲冲的从蓝田大营赶回国尉府,一进门便直冲进内院,大声喊道:“师父,师父,韩国被灭啦!”
尉缭子本来正悠闲地在院子里吹着晚风喝着茶,被梓笙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这丫头,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嘿嘿,师父,我高兴嘛。”梓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坐到尉缭子的对面。
尉缭子看了看远处的红日,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天下奉秦的时日已是不远了···”
梓笙微笑的点点头,嬴政他终究还是历史上那个最伟大的帝王。梓笙拿起茶壶,给尉缭子倒了杯茶,笑着说道:“师父,喝茶。”
尉缭子笑着拿起茶杯,刚要喝就听家老来报:“大人,廷尉大人求见。”
一听是李斯,尉缭子便连忙让家老将人请进来,一旁的梓笙见状说道:“师父,我还是回避下为好。”
“不必了,你随为师一同去见见李斯吧,想必你的身份,李斯也早就猜到了。”尉缭子整理了一下衣衫,对梓笙说道。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我便随师父去见见他。”的确,以李斯的心思,自己的身份怕是早就被他猜到了,想到这的梓笙也不再多说什么,便随尉缭子去了正厅。
已经在正厅等候着的李斯见尉缭子和梓笙过来,便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说道:“李斯见过国尉大人,见过念卿将军。”
“哈哈···廷尉真是多礼了,快请坐,不知今日到访老夫家中,所为何事啊?”尉缭子回了一礼说道。
“李斯今日到访,乃是陛下要李斯同大人一起进宫,说是有要事相商,为此,李斯特地备了车马来请国尉大人。”李斯恭敬的说道。
“既然如此,当是有劳廷尉大人了,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走吧。”尉缭子多少猜得到嬴政召见他二人所为何事,便也不敢耽误,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
李斯见状,连忙跟在尉缭子身后,快步走了出去,二人走到门口时,梓笙突然跑出来说道:“师父,廷尉大人,念卿护送你们一程吧。”
尉缭子看了看梓笙,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上了马车。一旁的李斯见状便说道:“那就有劳念将军了。”
梓笙笑着微微点了点头,便翻身上马,和李斯一同打马走在尉缭子的马车前面。
远处的咸阳宫被金黄的日光笼罩起来,从不远处就可以看见那座最高的楼台,就像身披着晚霞的美人,高高矗立在这浩大的咸阳城之中。这么多年,梓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角度看它,记得上一次还是被嬴政牵着俯瞰这咸阳城,一转眼已是六七年···
正如尉缭子所说,李斯早就猜出了梓笙的身份,可是看着旁边一身男儿装,潇洒利落的念卿,李斯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良久,李斯轻轻开口说道:“这些年,念卿将军想必吃了不少苦。”
突然听到李斯这一句,梓笙多少还是有些吃惊,可细想想,李斯若是猜不到才奇怪呢,想到这的梓笙笑了笑,轻声应道:“还好吧,已经习惯了,廷尉大人这些年别来无恙吧?”
“劳将军惦念了,李斯一切安好。”李斯微笑着回应道,二人像极了多年不见的老友,淡淡的语气里却镌刻着多年的交情。
“嗯,廷尉大人安好,秦国方能安好,日后,秦国和陛下还要劳先生费心了。”梓笙点点头,缓缓的对李斯说道。
“将军言重了,陛下于李斯有知遇之恩,而李斯这条命也是当年得人所救,才有李斯今日,是以秦国之事,李斯必定鞠躬尽瘁。”李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梓笙听得出,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感激。
梓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眼看着离咸阳宫越来越近,梓笙望着那最高的楼台,这才发现那楼台上不知何时挂上了牌匾,仔细一看,赫然写着‘天下’二字,只是这‘下’字却不知为何少了一笔,梓笙心中疑惑,问道李斯:“廷尉大人,你看这楼台上的牌匾是否少了一笔,莫不是多年风吹雨打,将那笔遮了去?”
李斯笑着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匾额乃是陛下亲手所提,这天下二字开始之初便就少了一笔。”
梓笙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嬴政亲手所提,又怎会犯下这种错误?
一旁的李斯看得出梓笙的疑惑,便开口说道:“将军,李斯以为,陛下之所以将这天下二字隐去一笔,乃是心中有憾。”
“此话何解?”梓笙问道。
“今时今日,陛下若要得天下,不过是时日长短的问题,可是唯有一样,怕是陛下穷尽此生都无法得到的,因此,对陛下来说,就算真正是天下奉秦,恐怕也不是陛下心中完整的天下。”李斯的语气沉下来,缓缓的对梓笙说道。
听到李斯的话,梓笙猛然惊觉,耳边不断回响起当年嬴政的那一句:“只有你站在寡人身边,才是寡人完整的天下···”不知不觉间,梓笙竟湿了眼眶,眼泪不可遏制的往下流,梓笙怕被李斯看到,连忙转过头去,将眼泪擦干,没有再说什么。
转眼间三人便到了咸阳宫门前,李斯转过身拱手说道:“将军就送到这里吧。有劳将军了。”
“先生言重,既然到了这宫门前,念卿也不便进去,便就此告别了。”梓笙也拱了拱手向李斯说道。
李斯微微点着头,说了一声:“将军保重!”
“先生保重!”说完,梓笙便扬了马鞭,转身离去,离咸阳宫越来越远···
李斯和尉缭子一进永安宫,便看见嬴政站在巨大的羊皮地图前,紧紧皱着眉,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二人进来。
“臣尉缭,臣李斯拜见陛下。”尉缭子和李斯轻轻走过来,向嬴政行礼说道。
嬴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扶起二人说道:“二位先生快快请起,来来,入座,入座。”说着就将二人引至案几旁,落了座。
嬴政端正的跪坐在案几前,说道:“韩国已灭,寡人欲出兵攻赵,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回陛下,李斯以为可攻,眼下赵国对内朝政混乱不堪,对外百姓怨声载道,加之韩国既灭,赵魏两国必定朝野大乱,两国为求自保必然不敢主动来犯,是以,陛下若要攻赵实乃尚佳时机。”李斯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廷尉之言,老夫深以为是,秦赵两国交战十数年,秦国一直深受其辱,如今,秦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若是此时不攻,怕会错失良机。”一旁的尉缭子点点头说道。
听完二人的话,嬴政的目光骤然亮了,赵国一直是自己的一块心病,且先不说幼年时与母亲在赵国受尽*,就说前些年与赵国对峙,又损失了自己多少秦军士兵,如今,总算可以将这块心病剔除了。嬴政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二位以为,此次攻赵,何人最佳?”
对面的尉缭子和李斯相互看了一眼,都沉默着没有说话,良久,嬴政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寡人知道了,明日就命王翦为秦军主帅,杨端和为副将,梓···念卿随王翦同去,为其帐前参谋。”
李斯拱了拱手说道:“陛下明智。”
李斯话音刚落,嬴政突然闭了眼睛,身子斜倚在案几前,像是累极了般···
李斯担忧的问道:“陛下···”话还没说完,嬴政便摆了摆手示意李斯和尉缭子退下,看着嬴政这般,李斯和尉缭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退下了。
夜幕降临,永安宫内的灯火已被点的通亮,内殿里的嬴政静静伏在案几前,像是睡着了一般,门外的赵高拿着毯子蹑手蹑脚的为嬴政披上,轻声劝道:“陛下,夜里凉,还是去床榻上早些休息吧···”
嬴政闭着眼睛轻声问道:“清扬宫的灯点了么?”
“回陛下,点了,屋子也让人打扫了,一切如常。”赵高站在旁边轻声应着。
“···那便好,你先下去吧,寡人许是有些累了,小憩一下便起来。”嬴政拽了拽身上的毯子,沉声说道。
“诺,赵高就在门外候着,陛下随时吩咐便是。”这么多年,赵高最了解嬴政的性子,见嬴政如此说,也便不再多嘴,轻手轻脚的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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