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起,王翦便很少参加早朝,每日无非就是教梓笙练练字,给梓笙讲一讲自己原来在沙场上的事,无事的时候练练剑,梓笙看着王翦这样倒也没说什么,反倒是王贲还有李斯来找过几次,都被王翦以身体不适给挡了回去。
转眼间,咸阳的冬天已经过了,阳春三月的桃花又飘飘洒洒的落满了咸阳的大街小巷,王翦和梓笙就像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日子过得平淡却有滋有味,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梓笙的身体也逐渐好转,除了每晚的寒毒会定时发作,其他的倒也无大碍,而且梓笙现在也逐渐能适应这种寒冷了。
这边的日子过得宁静祥和,可是在赵国奋战的秦军日子却并不好过,蒙毅实战经验少,桓齮杨端和又是各有长处,没有主将的调和,二人很难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致,再加之赵国气候不如秦国,因此秦赵双方已经僵持两月有余,若是再错过时机,只怕秦军此战只能无功而返。
永安宫内的嬴政皱着眉头已经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几十遍,李斯,蒙恬,王贲等一干重臣同样神情严肃地守在下面。
李斯拱手说道:“陛下,眼下状况紧急,臣以为,一则将蒙恬将军的咸阳守卫转交给王贲,派蒙将军前去支援在赵秦军。二则派王翦将军出战,方能救我军于水火。”
“陛下,蒙恬愿领兵出赵,定不负所托。”蒙恬抱拳大声说道。
“不可,若是将咸阳守卫转交给王贲,则变动巨大,无论是王贲还是咸阳兵力都要花上不少时日来适应,如此一来,咸阳就会有漏洞,其余六国便会瞅准时机偷袭我秦国,抑或埋伏于去赵的途中,到时我秦军必然前后受损。”嬴政踱着步子冷静的说道。
“陛下,不如让王贲带兵援助蒙将军!”王贲拱手说道。
“不可,现在正是新军操练之际,你这个将军若是走了,那新军岂不是要涣散了军心,今后若是再要聚恐怕就难了。”嬴政停下步子,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沉声说道。
“那陛下,此时该如何是好啊?”王贲满脸焦急。
“王贲,将王翦给寡人找来,就是架也得给寡人架过来,李斯,你随他一起去。”嬴政袖子一挥,斩钉截铁的说道。
“诺!”听到嬴政这么说,王贲和李斯齐声应道,相视一笑便快步出去了。
二人出了永安宫,便驾了快马来到王府,王贲几步就冲进内院,不出所料,王翦正和梓笙有说有笑的下棋呢,看到这幅景象,王贲连忙跑过去大声说道:“大哥,你还有心情下棋,蒙毅那边已经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有这闲情逸致?!”
王翦知道是王贲又来说服自己,连头都没回,依然和梓笙下着棋,梓笙看到王翦这般模样,也便没有理会王贲。
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王贲将军,且慢。”王贲一回头看见李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嘴里念叨着,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王贲说道:“李大人,你快过来,快来劝劝我大哥!”
歇了好一会的李斯喘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拱手行礼道:“王翦将军,好久不见。”
王翦和梓笙见是李斯,出于礼貌也不得不起身回礼,王翦拱手说道:“李大人,好久不见。”
一旁的梓笙曲了曲腰身,淡淡说道:“大人,好久不见。”
李斯这才定睛打量了梓笙,自从上次逐客令一事,这还是二人第一次见,李斯看着梓笙已有些清瘦的身形,脸上却带出以前未有的云淡风轻,李斯觉得如今的梓笙自己都已经有些看不透了。
李斯行了个大礼说道:“夫人多礼了,李斯谢过夫人救命之恩。”
“大人这是哪的话,梓笙还怕大人记恨着我那两巴掌呢,哈哈···”梓笙轻声笑着打趣道。
听到这的李斯不禁莞尔,说道:“夫人说笑了,救命之恩李斯无以为报。”
“好了,李大人,你我也是旧识了,这事不必放在心上,你们聊着,我也累了,回屋歇息一会。”梓笙笑了笑,对李斯说道,便转身要往屋里走。
临走前,梓笙侧过身,对王翦轻声说道:“王翦,书房里的剑我已经帮你擦拭好了···”梓笙笑看着王翦,像是三月的桃花从身边轻轻飘过。
王翦听到梓笙这句话,柔软却有力的给了自己一个回答,眼下这种情况,自己已经不能再置身事外了,就在王翦恍惚诧异之时,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
“王贲,你这是干什么啊?”李斯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王贲。
王贲一脸理所当然,扶起倒在自己肩头的王翦说道:“陛下不是说要把大哥架过去么?我看大哥刚才没防备,所以就把他打昏了。”
“···我的将军哪,你怎么知道你大哥不能和我们走呐?”李斯被王贲气的直翻白眼,跺着脚说道。
“哎呀,好了,大人,快走吧!”王贲架着王翦已经走出去了好远,冲着身后的李斯说道。
李斯无奈,只得又快步追上,三人立马往咸阳宫赶去。
屋内的梓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说,王翦也一定会答应嬴政的请求,因为王翦是天生的将才,就像是一柄好剑长时间不用,它自己都会蠢蠢欲动,不是因为别的,仅仅就是因为本能。
梓笙微笑的看着屋外的天空,澄净透彻,又是一年三月,离王翦出征的日子不远了,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之于王翦,梓笙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为了自己丢弃盔甲,如果真的想要报答他,梓笙想用另一种方式,还了王翦的情,也圆了嬴政的梦···
被王贲和李斯带回永安宫的王翦不一会便醒了,看着一旁的嬴政,王翦连忙跪下说道:“王翦见过陛下。”
“王翦,你还当你是我秦国将军?还当寡人是你的陛下?”嬴政皱着眉,厉声说道。
“回陛下,王翦知错。”王翦低着头拱手说道。
“行了,起来吧,想必你也知道寡人找你所为何事,今日也由不得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嬴政一甩袖子转身在案几旁落了坐。
王翦没有起身,跪着说道:“陛下,王翦愿领王命,定不负所托,但王翦有一请,还望陛下恩准。”
“何事?”嬴政问道。
“陛下,王翦若是此次战胜而归,还望陛下答应王翦辞官之请。”王翦抬头对上嬴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嬴政没想到王翦竟会提出这种要求,他没想到王翦甘愿为了梓笙放弃自己视若生命的战场,若是自己答应了他,那将是秦国最大的损失,军中没了王翦势必会有不少麻烦。若是王翦再带着梓笙一走了之,那自己便再没有机会见梓笙了,从此只能天各一方。
想到这的嬴政,目光骤聚,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答应王翦的请求,但王翦性子执拗,现在若是硬来,只怕王翦连此次出战都不会答应,眼下也只能先缓一缓。嬴政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口气,沉声说道:“王翦,此事事关重大,你也知道,你身居要职,若是一走必然牵连众多,这件事容寡人好好想想。”
看着嬴政憔悴的面容,王翦也知道嬴政的为难和顾忌,嬴政本就不会轻易答应,王翦也是做好了多次请辞的准备,如今先和嬴政说,等打完仗回来,再和嬴政软磨硬泡。王翦拱手说道:“那王翦便先行谢过陛下。”
“行了,现在前方战事吃紧,王翦你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领兵前往赵国。”嬴政起身说道。
“诺,王翦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王翦底气十足,心中早已有了谋划。
“时日尚早,快些回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寡人亲自为你践行。”嬴政走下台阶扶起王翦说道。
“王翦谢陛下,这就告退。”王翦行了大礼,兵贵神速,王翦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去往军营,部署兵力。
王翦一走,嬴政便让李斯等人也都退下了,只要王翦答应出战,那这仗便有了八分胜算,嬴政连日来提着的心也总算能稍微放一放,正当嬴政想要小憩一会时,就听赵高提着嗓子进来了:“禀告陛下!”
嬴政有些不悦,不耐烦的说道:“何事?”
“陛下,燕国使者求见,燕国公主明日一早便会抵达咸阳。”赵高说道。
“什么燕国公主?”嬴政反问道。
“陛下,您忘了么,三个月前,您可是答应了燕国的和亲啊,还特意问了赵高燕国公主几时能到啊。”赵高解释道。
“啊,寡人竟把这事给忘了,寡人知道了,你下去吧。”嬴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道。
“可是陛下,燕国使节如何安置啊?”赵高一脸为难。
“就先安排在咸阳宫里吧,你自己看着办,这点小事别烦寡人,寡人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嬴政一边说着一边挥着袖子赶赵高走。
赵高无奈,只得应了一声便退下了,这么大的事情,嬴政就硬生生推给了自己,赵高咬了咬牙,跺了跺脚,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先去安抚一下燕国使节,等燕国公主一到,想必陛下也不会不理不睬的。
嬴政被赵高这么一闹,睡意全无,清醒过来以后脑子里全是王翦刚才要辞官的事情,嬴政不想去想,也不敢想,王翦若是走了,那秦国的统一大业怕是会多花上好几个年头,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无论如何都要留住王翦,要么就杀了王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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