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嬴政笑了笑,没有理会梓笙,反而看着燕姝,一字一句的说道:“姝儿,不如今日你就为念将军奏上一曲桃夭,也好让念将军感受感受这音律之美,如何啊?”嬴政似笑非笑的说着,却刻意将‘桃夭’二字咬的极重。
“陛下,姝儿的琵琶还是有所欠佳,如今这场合怕折了陛下的脸面···”燕姝有些羞怯有些害怕的低声说道。
“哈哈,姝儿怎会有如此心思?你可知,你这曲桃夭可是寡人听过最好听的,赵高!还不快将姝儿的琴拿上来!”
“诺!”赵高连忙转身去拿琵琶,一时间里赵高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捉摸不透嬴政这么做到底是要干什么。
嬴政刚才那番话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一字不落的落进梓笙的耳朵里,他明知道那曲桃夭是自己送给他的礼物,那曲子里面饱含了自己太多太多的情绪,而如今物是人非,自己又如何希望他能记得当年那首曲子?记得那年自己的一袭红裙?今日,他不过是想羞辱自己罢了,自己竟还愚蠢的抱着一丝幻想!梓笙顿时有些无力,双臂垂在两侧,有些踉跄的回了座位。
“念卿将军这是怎么了?”嬴政的双眸里聚着光,映着梓笙的那袭水色长衫,语气里满是惊讶的问道,心中却感觉没来由的阵阵发紧。
王翦见状连忙将梓笙扶了回来,说道:“回陛下,念卿向来不胜酒力,许是今日有些喝多了,王翦还请陛下让王翦先行送念卿回去。”
“不准!”嬴政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两个字,看着王翦搀扶着梓笙,嫉妒和不满霎时间从心底涌出。
王翦被嬴政这一句惊得有些呆住,不一会,嬴政也反应过来,强压下心头的不快,低声说道:“今日这宫宴,你二人是寡人的功臣,岂有先走之理,坐下。”
“陛···”王翦刚要说话,就觉得梓笙紧紧拽住自己的袖子,低头一看,却听梓笙说道:“王翦,我没事,你放心。”
王翦皱着眉为难的点点头,只好将梓笙搀回到案几前坐好。回到案几前的梓笙没再说什么,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好,看着大殿外面发呆。
不多时,赵高便将琵琶取来交到燕姝手中,燕姝面带羞涩,低声对嬴政说道:“陛下,姝儿献丑了。”说罢便起身跪坐到不远处,一双纤纤素手缓缓拨动琴弦,一时间,那熟悉的旋律响彻大殿···
燕姝每拨动一下琴弦,梓笙的心就像被狠狠撕裂一般,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忘记这种痛和折磨,可如今才知道,原来所有的所有都还在那里,只消轻轻触碰,便会像倾泻的洪水一般将自己吞噬,无法救赎。
梓笙奋力挺直腰杆,端坐在案几前,望着大殿外的明月,眼下她只希望这场宫宴赶快结束,赶快逃离这咸阳宫,赶快逃离嬴政···
“念卿,念卿!”一旁的王翦紧紧皱着眉,压低着嗓子叫着梓笙,“啊?怎么了王翦?”
“你的酒洒在衣服上了,赶快拿这个擦一擦!”王翦一边小声地提醒着梓笙,一边递给梓笙一块绢布。
梓笙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已经洒了大半的酒,将自己的长衫洇湿了大片,梓笙连忙接过那块绢布,想将衣服上的痕迹擦干,可是双手却不住的发抖···
王翦将梓笙手里的绢布夺了过来,温柔地帮梓笙将衣衫上的酒渍擦拭干净,看着梓笙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王翦心里自然知道是为何,可是看着梓笙这般,王翦无奈又心疼,只能悄悄地在梓笙耳边安慰着:“梓笙,还有我在,还有我在···”
梓笙脸色有些苍白,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王翦,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若是我们二人都离席,恐怕陛下那边也不好解释,你放心吧,我一会就回来。”梓笙淡淡的笑着,说着便起了身,悄悄地往殿外走去。
台上的嬴政冷眼看着这一切,旁边的琴声早已浑然听不进去半分,看着梓笙那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嬴政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酒樽,这一次,绝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想到这的嬴政叫过身边的赵高,低声吩咐了几句,赵高便急匆匆的出去了,一旁燕姝的琴音似乎还有大半,嬴政暗自掐算着时间,没多久便起身说道:“诸位,寡人今日有些疲累,就先行回宫歇息了,诸位可在此畅饮,不必顾及君臣之礼。”
众人听嬴政这么说,纷纷连忙起身行礼,恭敬地说道:“陛下安康。”
嬴政轻轻点了点头,挥了挥袖子一转身便走了,待一旁的燕姝反应过来,早已看不见嬴政的半点踪影,就连旁边的赵高也不见了,燕姝一个人抱着琵琶,在这喧闹的台上竟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边,梓笙出了大殿,沿着笔直的回廊慢慢往前走,看着天上那轮明月,还有远处那座最高的楼台,往事一幕幕掠上心头,本以为这一生不会再踏进这咸阳宫一步,竟没想到,今日自己以这般身份又回到这里。本以为对于嬴政,自己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当燕姝进来那一刻,当嬴政和她亲昵那一刻,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心胸远没有想象的那般宽大,她嫉妒燕姝,却又羡慕着燕姝,至少她能这样一直一直陪着嬴政走下去,而自己却是万万不能了···
夜晚的风吹得有些清冷,梓笙的酒也醒了大半,看看时辰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梓笙最后望了望远处那座楼台,深呼吸了一口气,便转身往回走,殿里王翦还等着她呢···
可正当梓笙要转身回去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昏昏沉沉的就倒了下去,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耳边有人吩咐着快点快点。梓笙想要挣扎出来,可是身上却全然使不上力气,嘴又被人堵着,叫也不能叫,眼睛也被人蒙上,只能任凭他们将自己绑着弄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离了灯火通亮的大殿,这一边的别苑里却显得有些清冷,层层悬挂着的帷帐映着窗外的月光和屋子里不断跳跃着的烛火,将整个房间笼罩起来,显得暧昧而蛊惑,中间宽大的御池里不断地冒着热气,聚到上方又慢慢散开,凝成水珠又重新滴落回池水里。
帷帐后面,赵高弓着腰轻声说道:“陛下,您吩咐的事赵高已经办好了,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没你的事了,都下去吧,今夜没有寡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嬴政周身被热气包围着,一动不动的背对着赵高说道。
“诺,赵高这就退下。”赵高轻声应道,又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念卿,心中也总算猜得了八九分,这念卿将军恐怕不是别人,正是秦梓笙,如今自己中车府令得位置已经坐的稳了,就算是再有一个秦梓笙也撼动不了自己的地位,更何况这些年,嬴政过得如何,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而今秦梓笙回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想到这的赵高暗自点了点头,便连忙轻手轻脚的撤了出去。
不多时,地上的梓笙一睁开眼睛便是看见了这般景象,热气缭绕的房间既陌生又熟悉,梓笙有些疑惑又有些害怕,连忙站起身环视着四周,忽然一下,往日的景象涌入脑海,这里正是清扬宫的沐房!!!
梓笙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便是赶快离开这里,梓笙连忙跑向门口,却不料所有的门都被人反锁上了,“开门啊,快开门,放我出去!”可不管自己如何喊叫,就是没有人回应,良久梓笙只听帷帐后面响起一阵低沉的嗓音:“念将军可是醒了?”
听到这的梓笙冷静下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嬴政安排的,宫宴上的种种,再加上把自己带到这清扬宫来,无非就是想试探自己的身份罢了,若是今日被他揭穿,那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白费?眼下,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念卿!
想到此的梓笙定了定心,恭敬地拱手行礼道:“不知陛下在此沐浴,念卿多有冒犯,还请陛下命人将念卿带出,以免在此触犯了陛下威严。”
听到这的嬴政冷哼了一声,笑道:“呵!恐怕念将军第一次来这清扬宫,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没有寡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这清扬宫。”
梓笙心中一颤,随后又说道:“既然这清扬宫是如此森严之地,那念卿就更加不能久留,还望陛下放念卿回去。”
御池里的嬴政听着梓笙左一口念卿,右一口念卿的自称,心里早就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可是秦梓笙骗了自己这多年,如今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她,嬴政深呼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念卿将军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这夜晚天气寒凉,不如下来和寡人一起暖和暖和如何啊?”
“陛···陛下,承蒙陛下错爱,念卿岂敢冒犯,念卿还是出去为好。”听到这的梓笙突然有些慌了,手足无措的一点点向门边靠去。
嬴政见她有些害怕,又连忙说道:“既然将军不愿意,寡人也不强求,但这四下无人,只有劳烦将军将寡人的衣物递给寡人了···”嬴政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诱惑,又带着几分戏谑。
看着嬴政放在御池外面的衣衫,梓笙思忖了片刻说道:“陛下,不如您让念卿出去叫人来侍候您吧,君臣有别,臣实在不敢冒犯陛下。”
御池里的嬴政有些愠怒,皱着眉没好气的说道:“若是念将军执意如此,寡人即刻便出去,若是寡人因此染上了风寒,不知念卿将军你担不担待的起?”
梓笙心里一堵,嬴政居然拿这个来要挟自己,况且嬴政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出,若是他真的就这样出来,那场面恐怕比现在还要难堪,反复思量之后,梓笙没办法只好应了嬴政。
梓笙以最快的速度将嬴政的衣物放在御池边上,背过身子说道:“陛下,衣物就在池子边上,念卿回避一下。”
“等等!”嬴政缓缓转过身,悄悄的往御池边靠近,轻声说道:“烦劳念将军将衣物拿近些,寡人拿不到啊。”
念卿无奈,只得一只手蒙了眼睛,一只手捧着嬴政那堆衣物,一点点的往嬴政那边腾挪,御池里的水汽逐渐将梓笙的后背打湿,汗滴也不断地从额头上往下滴,地上又有些湿滑,梓笙只能凭着感觉往嬴政的方向走。
水里的嬴政好笑的看着眼前的梓笙,眼里却放出道道精光,忽然,嬴政猛地一跃,抓住梓笙的脚踝就将她拽进了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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