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哥是怎么了?昨夜派人着急忙慌地将我从宫里带出来,今晨连我要回宫了他都不出来送一下,我是哪里惹到他了吗?他在生我的气?难道是我昨夜求嫁的话吓到他了?对,肯定是这样的,古人向来矜持端庄,哪有像我这么求嫁心切的……唉,苏筱筱,你这个猪头,你真是笨得可以,你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把男人统统吓跑的,到时候看谁会来娶你?”
“可是,不尽快把自己嫁掉的话,我的心会一直这么乱下去的。迟早会弄出事来!失礼就失礼,总比到时候移情别恋了被人指责水性杨花地好!”
“不对呀,石头哥打从认识我开始就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了,我会对他说出那么心急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他应该不会介意的。那……为何今晨连面都不露一下呢?难不成是他开始讨厌这样的我了?他还是喜欢那种温婉贤淑的女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会不会嫌弃我、不要我了?啊……烦死了,早知道会把关系弄得这么僵,我昨夜就该忍住不要乱说……”
苏筱筱坐在回宫的马车里,嘴里、心里都在为石发弓昨夜到今晨的态度转变猜测、嘀咕不已。她越往深处猜,就越感到害怕,越对冒失的自己感到很不满。正变扭懊恼时,一个酒瓶从她的马车经过的酒楼二楼靠窗之处重重摔下来,刚好落在她的马车前边。
凭空而降的酒瓶,以及酒瓶摔碎的声音,惊吓到马儿,它嘶叫着扬起前蹄,大有发怒之意。要不是车夫及时牵住缰绳,这匹马儿定会在御街上乱跑乱撞的。
坐于马车中的苏筱筱被突来的震荡摇晃得满脑冒星星,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待车夫安抚好受惊的马儿,车内不再晃荡时,苏筱筱才紧抓着窗沿,稳住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
她撩开车帘问车夫:“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已不是昨夜接她出宫的那个石家家奴,而是石发弓的属下给她随意雇的一个中年男人,这样的苦力在街上随处可见。
“姑娘,莫慌,没事的,马儿只是受了点惊吓,现在我已经安抚好它了,姑娘,你坐好喽,咱们马上就可以出发。”车夫回头憨厚地对她笑着。
苏筱筱瞟了一眼那只碎得四分五裂的酒瓶,好奇地朝酒楼二楼的窗边瞅去,隐约看到一个大清晨就醉醺醺的男人正与店小二模样的下人争执着什么。
“大男人白日酗酒不知好好用功读书,真是荒废这大把美好的光阴,浪费国家的粮食,可耻!”她极其鄙夷地道,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出发。
马车刚走了几步,她脑中突然浮现出半块玉佩之类的东西,她若没记错的话,刚才无意中瞟见的那个醉酒男人的腰间就悬挂着半块玉佩,难道真会这么巧合在此遇到他?
她心里已有百分之八九十地确定那个摔了酒瓶让她的马儿受惊的酗酒男人是宋羽凡!他怎会大清晨就来此喝酒,还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他不会上早朝,不用为皇上排忧解难吗?他的娘子怎么也不管管他?他为何会堕落自此?
她早已打算不再插手他的事,不再管他。可是,今日碰到堕落消沉的他,她无法再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颓丧下去而对他视而不见。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和苏小姐关系最亲近的人之一,如今,苏小姐死了,而她又顶替了苏小姐的身份,她不能对他置之不顾,苏小姐是不会希望看到他这样子的。
“算了,我帮他,完全是看在苏小姐的份上。”苏筱筱自语一句,然后再次撩开车帘,对车夫道:“大叔,麻烦你载我回到刚才那个酒楼。”
“姑娘,你不急着进宫吗?”车夫停下马车,不解地问她。
苏筱筱道:“我现在有一件比进宫还要着急的事等着我去办。大叔,辛苦你啦!”
车夫有些不情愿地掉头,“我说姑娘呀,你就不怕被酒瓶砸头吗?回去找那麻烦事做什么?”
苏筱筱微微对他笑了笑,道:“大叔,你放心,你多走的这段路程我会付银子给你的,绝不会亏了你。”
马车在酒楼前停下,苏筱筱跳下车来,从袖中掏出一两银子塞到车夫手里,嘱咐他:“大叔,我上去办件事,你在此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车夫两眼冒光地盯着手中的银子,连连对她点头,“姑娘不用着急,慢慢办事就好。你给的银子都多出双倍来了,我今日做你一人的生意都快赶得上……”
苏筱筱没有空在此听他啰嗦,给了他银两,转身就进了酒楼。
小二一见她进来,忙满脸笑容地迎过去,一边将她领上二楼,一边询问她:“姑娘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苏筱筱走向靠窗的位置才停下,看着小二道:“你先去忙,我和他是一起的,不用管我。”
小二脸色瞬间不悦起来,目光在苏筱筱与烂醉如泥的宋羽凡身上来回移动,不相信地道:“姑娘你确定和他是一起的?”
她对他点头。
小二立即笑道:“那敢情好,姑娘来得正是时候。宋公子已经喝了我店最贵的女儿红两坛,点了店中最昂贵的佳肴一份,砸碎了酒瓶三个,还有,他出手打伤小的,姑娘,你看,小的脸上的伤全是宋公子所为,这些都得赔偿。姑娘既然是他的朋友,不如都替他付了吧!”说着,小二摊开手掌伸向苏筱筱,向她索要银子。
苏筱筱问:“要赔偿多少?”
小二见她如此爽快,暗自在心里打起她的小算盘来,伸出一双手对苏筱筱说:“本来是二十两银子,但我见姑娘如此美貌,心地又善良,尤其是对朋友如此仗义,我给姑娘抹去十两,只收姑娘十两银子就好。”
苏筱筱一眼便看出他的小伎俩,不急于给他银子,端起宋羽凡胳膊旁的酒碗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他所谓的佳肴,才笑着说:“小二哥,你这笔账算错了。你好好算算,我再给你拿银子。”
小二一下子就慌了,结结巴巴地道:“十……十两,就是……十两,没错的!”
苏筱筱指着她刚才品尝过的酒和佳肴对他说:“我在宫里喝过女儿红,一口便知贵店的女儿红里明显掺入了水,味道不够;还有这些佳肴分明已透着馊味,想必是昨日剩下的残羹剩菜吧,欺负我朋友醉酒不省人事,故意拿这些连乞丐都不吃的东西糊弄他。他是喝醉了没错,但我清醒得很,想糊弄我没门!”
“那……那……姑娘想怎样?就算酒菜钱我不要了,他打碎的酒瓶你总得赔吧?”小二还想着从她那捞点油水。
苏筱筱道:“你居然还敢跟我提钱!你信不信,我待会站在外边大街上嚷几声,把你们店卖假酒卖剩菜残羹的事告诉街上的人,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进来光顾你们的生意,你们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小二见她是来真的,不敢再得罪她,向她作揖赔不是:“姑娘,息怒,请息怒,小的不跟你要钱便是,就当宋公子今日的饭菜钱我们免费送就是了,咱们有话好好商量,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不好看呢,你说是吧?”
“这还差不多!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苏筱筱得意地一笑,转身背对他,拂袖将他轰走。
小二不敢多逗留,闪的比兔子还快。
苏筱筱蹲下身,摇晃着宋羽凡的胳膊,试图唤醒他,“宋公子,你醒醒,醒醒呀……”
宋羽凡迷糊中隐约听到耳边有声音,努力睁开眼睛,目光涣散了好一会才看清楚苏筱筱的脸,他先是一喜,然后又合上眼睛,梦呓似的道:“筱筱,是你……”
苏筱筱应声对他点头,“是我,我是苏筱筱呀!”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接着道:“难道此生我只有喝醉了或是梦中才能看到你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给了我一个醉生梦死的结局?”呓语完,他彻底地变得不省人事,眼角噙着一滴清泪,只需轻轻一碰,便会落下来。
看着他那张惨白得不正常的脸,乌青的唇,消瘦的脸颊,痛苦的神情,邋遢的胡渣,全身散发着酒味和刺鼻的臭味,以及脏兮兮的衣裳,苏筱筱异常的难过。她完全不能把如此落魄的他与往昔那个儒雅英俊的宋羽凡联想到一块,他们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他颓废成这样,与她有莫大的关系。是她把他害成这样的。听到他在梦中叫她的名字,她就自责内疚不已。他为了苏小姐把自己糟蹋成这样,他对苏小姐的爱是苏筱筱无法理解的,要有多相爱才能这般念念不忘?
不行,苏筱筱不允许他再这样糟践自己!她必须想办法让他做回往昔那个优雅的宋羽凡!
她向小二要了一大碗冰凉的冷水,兜头朝宋羽凡的头顶浇下去,也不管他是否受得了,她只想以此弄醒他。
没一会,宋羽凡颤抖着醒来。正要向拿着婉的小二发火,苏筱筱的身影忽然闯入他眼中,浇灭了他心里的怒火。他兴奋而激动地看着她,歪歪扭扭地扶着桌沿站起来,浑身的酒味臭味萦绕在鼻间,自己都恶心得要吐。尴尬地拉扯着凌乱的衣裳,胡乱地抹了几把脸,无地自容地道:“筱筱,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很久了吗?”
苏筱筱微微对他点头,道:“宋公子,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年轻有为,官居要职,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你,你不该这般放浪形骸,不该如此堕落,你这样子,宋少夫人会心疼的,你爹娘也会难过的,你应该多为他们想一想,你不能只为自己活着,你不该这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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