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起来,让开,这是我们的地盘!”
苏筱筱被闹轰轰的声音吵醒,睁开沉重无力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张陌生肮脏的脸,一个个的头发乱成麻,衣着褴褛,全身散发着刺鼻的臭味,手上端着残缺的碗,凶神恶煞地盯着她,不住地用同样脏兮兮的手指戳着她的肩膀,好似要吃了她一般。
她下意识地后退并蜷缩着身子,哪知,身后也是他们的人,她无路可退。她以商量的口气对他们说:“各位大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可不可以容我在这歇一会,我保证好受一点后我就走,绝不妨碍你们,行吗?”
“这条街有这么多可歇的地方你不去,偏要霸占我们这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走,赶紧走,别耽搁我们乞讨,你想乞讨到别处去!”长胡子乞丐对她横眉冷对,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苏筱筱声音虚弱地解释:“我没有要跟你们争抢什么,我真的是走不动了,拜托你们让我歇一会,好不好?拜托了!”
“不行,你看起来比我们还可怜,到时候那些富人肯定会施舍给你而不给我们的。你在这里就是耽搁我们讨吃的,你必须立马走,要不然我们可要对你动粗了!”长胡子乞丐的态度极其冷硬,不容商量。
苏筱筱只好扶着冰凉的墙慢慢地站起来,然后步履艰难地让出他们的地盘。真没想到,她已沦落到连乞丐都要欺负她的地步了。
她刚走了没几步,一个胖乞丐道:“大哥,这姑娘和告示上画的那个很像,会不会就是她?”苏筱筱虽然没有回头,但她能感受到身后有十多双眼睛怪异地盯着她,要是被他们认出来,形势极其不妙,她必须赶紧消失在他们眼前才行,可是,她现在虚弱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跑了。
那十多个乞丐忽然将她团团围住,指着她道:“大哥,就是她,没错,就是她!”
长胡子乞丐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其他兄弟道:“兄弟们,告示上说,见到妖女人人喊打,人人有赏,如今,妖女被咱们碰上了,咱们的好运气就要来了。兄弟们,给我动手,把她往死里打,然后拖着她的尸体去官府领赏钱,往后咱们不怕再饿肚子了。”
他话音未落,十几个乞丐便对苏筱筱又打又踢,她起初依靠着墙壁,没一会,便被他们踢倒在地,像踢球一样被他们踢来踢去。苏筱筱紧捂着脸,大呼救命,哪知,她卯足劲叫出来的声音如同蚊鸣,被淹没在他们的声音里。
街上的行人不仅没有救她,还加入乞丐队伍一起踢打她,他们也想从她身上分一杯羹。
苏筱筱在心里不住地呼唤皇上、呼唤灵儿,结果,能救她的两个人都没出现,却招来更多的拳脚。她已痛到麻木,起初还*几声,后来连点声响都没有了,只有泪水一直在流,清泪变血泪。
光线被那群殴打她的人全遮住了,她不知今日是晴天还是阴天。视线渐渐地被血泪模糊,意识也渐渐地涣散起来,她只能看到一团团的黑影在她眼前晃动,其余什么也看不真切。
就在她感觉整个世界天昏地暗时,一个模糊的身影扒开了人群,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待她醒来,已在床上。这张床比不上龙床高贵,也比不上鸿宸宫的那张床,这床上的东西都是普通的,但她却觉得这是她睡过最好的床。
房内的装饰清幽典雅,于她很陌生。扫了四周一眼,她才打量自己。湿衣服已被换去,穿着普通的衣裳,头发已干,最显眼的是全身都挂了彩,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均已涂药包扎过,她稍微动一下,就痛得冒汗,坐起来于她是个艰巨无比的任务,但她还是要试一试。
刚大汗淋淋地坐起来,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着绿衣的小丫鬟见她醒来,连手中的托盘都来不及放下,便转身跑了出去。
没一会,她又回来了,除了她,还有两人,一个是宋羽凡,另一个则是他的妻子梁红玉。宋羽凡一手揽着梁红玉的肩膀,一手轻扶着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挺着大肚子的梁红玉朝苏筱筱走来。
“宋公子,红玉,怎么会是你们?”苏筱筱看着他们,惊讶地问。
梁红玉微笑着回她:“是相公从那帮乞丐的手中把你带回来的。他若是再晚一点出现的话,你可能就没命了。还好他出现得及时。”
“谢谢你们救我,这份恩情筱筱来日再报。”说着,她挪下床,忍着剧痛,朝外走。
宋羽凡拉住她,“苏姑娘,你的伤势还没痊愈,你要去哪里?”
苏筱筱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他们道:“我不能连累你们,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若有来日,筱筱定会回报你们的。告辞!”
“苏姑娘,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哪里都去不了。你放心留下来把伤养好,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里的,你也不会连累到我们。”梁红玉对她说。
苏筱筱依旧拒绝:“不,我已经麻烦你们太多了,我不想害你们。太后成心要折磨我,我躲在哪里都没用。她迟早会找到这里的。我现在就是一个祸害,谁碰到我谁就倒霉,你们对我有恩,我更加不能连累你们。”
不管她怎么说,宋羽凡和梁红玉都不让她走,非得留她在这里养伤。
“苏姑娘,你尽管放宽心在这里养伤,有什么事我来担着,他们不敢在宋府乱来的。”宋羽凡对她说。
梁红玉也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留下。
苏筱筱只得点头,先把伤养好再说。绿衣婢女扶她躺下,她睁着眼了无睡意,她的心里依旧忐忑不安,这个时候,她哪敢睡着。
宋羽凡夫妇在床边陪着她,她看着眼前这对恩爱的夫妻俩,问他们:“我隐瞒身份欺骗了你们,难道你们不恨我吗?人人都说我是妖女,你们不怕我吗?”
宋羽凡回她:“他们对你不了解,自然会有些误会。我们跟你相交这么久,你的为人我们最清楚不过。当初,若不是你把红玉送到我身边来,我怎会娶到这么好的娘子;当我为筱筱一蹶不振时,是你的话让我醒悟过来,是你叫我珍惜身边的人,我才能发觉红玉的好,我们才会这么恩爱。说起来,你才是我和红玉的恩人。所以,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的。”
“苏姑娘,没有你,我和相公就没有今日。我们能走到一起,全都是你的功劳。就凭这一点,我就相信你是个善良的人。你冒充苏小姐肯定是情非得已,至于妖女之说不过造谣罢了。我们信得过你。”梁红玉微笑着对她说。
苏筱筱感激地道:“谢谢你们!众人都误会我,没关系,只要有你们相信我就好。”
她话音刚落,宋府的管家就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公子,不好了,一大批官兵闯进来了,下人们拦都拦不住,他们正朝这边赶来。”
“真是岂有此理,连宋府都敢随意乱闯,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宋羽凡问管家。
管家快速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苏筱筱,回复道:“好像是冲苏……苏姑娘来的。”
“红玉,你留在这里陪着苏姑娘,我出去看看。”宋羽凡交待了几句便和管家疾步走出去。
梁红玉安抚她:“苏姑娘,没事的,别担心,有我相公在,他们不敢乱来的。你安心躺着休息就好。”
苏筱筱见她紧握着丝绢的手不住地颤抖,知道她在担心她的相公,害怕那些士兵会为难她的相公,便对她微微笑着道:“红玉,你出去探探情况,我一个人在这没事的,你放心去吧!”
“你一个人在这真的能行吗?”她有些不放心地问。
苏筱筱依旧笑着对她点头,“去吧,我没事。”
梁红玉出去后,苏筱筱便和绿衣婢女换了衣裳,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嘱咐婢女交给他们,然后她乔装成婢女从窗口逃走了。
她刚一走,那帮士兵就被房门踹开,房里的婢女吓得面色惨白,身子不住地发抖。士兵们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她方才罢休。
“太后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收留这个女人,违令者杀无赦!”士兵的头领举着那张画有苏筱筱的告示对宋羽凡夫妇说。
宋羽凡道:“宋某向来遵纪守法,不敢违抗太后的命令,各位官员也搜查过了,宋府里的确没有你们要找的这个女人,各位官员请回吧,恕宋某不远送。”
官兵们走后,宋羽凡和梁红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方才安放下来。
宋羽凡问那个被吓得不轻的婢女:“苏姑娘呢?你怎么穿着她的衣服?”
婢女从怀中摸出那封信递给他,“是苏姑娘留给公子和夫人的,她走了。”
信上的内容是:“我走了,你们不必来找我,也不必为我担心,好好过好属于你们的日子,我自己的路不管坎坷还是平坦,就算爬着我也要坚持走完。谢谢你们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帮我,这份恩情我来日再报。二位保重!苏筱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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