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一如既往地恢弘大气,玉颜抬眼仰视高高的屋瓴却只觉得心寒,就是这样一个恢弘的大宅、这样一群高贵在上的“亲人”亲手葬送了玉家真正的五小姐玉颜短暂的一生。而她,踏错时空从一名不幸坠楼的大学毕业生摇身一变,以玉家五小姐的身份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活了下来。于这具身体的主人,她是不甚感激的,于相府,她是厌恶和憎恨的,这份憎恨不是来自她,而是那个香消玉殒的可怜少女。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玉颜的出神让楚略察觉,不知怎地看见她那张总是笑意盈盈的脸上露出那般复杂的带有厌恶哀怨叹息的神情,眸中没有笑意,空洞无比,他就不由得一阵烦闷,仿佛这个女人该是一直笑着的,不应有这样的表情。于是停住脚步,不做声,微微给绿绕使了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轻拉扯玉颜的衣袖。
玉颜被唤回心神,自然而然地冲面露担忧的绿绕笑笑,“没事。”
玉伯彦原是站在楚略右侧偏后位置,见楚略面露不满,顺着楚略的视线望去便也见到了玉颜发呆的样子,于是自然理解为王爷对玉颜这丫头不满了,于是沉着脸责备起玉颜:“玉颜,王爷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为父,你怎地如此不知礼数!”
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在场的人包括下人们都挺清楚了,乍一听上去只会让人觉得玉伯彦教女有方,可是知情人都知道这相爷一向不喜五小姐,仗着五小姐不会得宠便也不顾及“王妃”的头衔。
玉颜并不觉得尴尬,右嘴角习惯性上扬一个嘲讽的弧度,正要开口反击,不料有人比她先作声,竟是楚略。
“丞相说错了,本王不是抽空来看望你的,是陪王妃归宁——还有,丞相虽是王妃的父亲,但出嫁从夫,既已是齐王妃,丞相以后说话还是要斟酌再三的。”说罢不理会瞠目结舌的众人,径自大步进了正厅。
原本看笑话的玉家几位少爷小姐还有下人们此刻都难掩惊讶,这这齐王什么时候为一个女子说过话?最为气愤的当是伤势未愈的玉娆,从楚略进门起她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听了楚略维护玉颜的话,登时气火攻心,眼刀子嗖嗖地朝玉颜飞去。
“爹,小妹如今到底是齐王妃,当众训斥小妹,着实有欠考虑。”在玉伯彦尴尬错愕不已之时,大公子玉文却出声打破僵局。
玉颜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没听错吧,楚略这小子是在帮她说话啊,但在听了玉文的解释后,一丝失落飞快而逝,也是啊,楚略这个死要面子的。却还是笑笑,对着一行吃瘪的相府众人说:“大公子说得对,如今本王妃也不是人人都能欺与的庶出五小姐了。”语罢,也不等众人,直接带着绿绕昂首挺胸先走了。
“你瞧瞧,瞧瞧她那神奇的样子!真是飞上枝头就把自己当成凤凰了!”玉娆见不得玉颜一个庶妹比自己这个嫡出大小姐还威风,当下嘲讽之话便脱口而出。
哪知,玉颜却是嘴角噙着笑,视线似不经意地在玉文、玉武、玉芙以及李氏和玉伯彦身上逡巡了圈,最后看向玉娆,“三姐可要沉住气啊,不然细皮嫩肉的相府千金大小姐一不小心又挨了十大板子可就不妙了……你说是吗,父亲大人?”
玉伯彦老脸实在挂不住了,就算自己不待见玉颜这个女儿,可说到底他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她怎么可以如此不顾父女、姐妹之情?“颜儿,娆儿好歹也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能不顾姐妹情分让人打她呢!你这不仅是打了她,更是打了为父的脸面啊!”
玉伯彦不提什么父女、姐妹情分还好,这一提,玉颜冷笑不止,情分?亏他有脸说,是谁将原先的玉颜逼入死境、含恨而终的?就是这些所谓的父亲兄长姐妹!“本王妃倒是念了情分才少打了,丞相不要咄咄逼人才好!绿绕,王爷怕是等得不耐烦了,走吧。”这次却是不再回头。话说到这个份上,玉颜也不想再和这帮人多来往,这个时候她竟无比想念齐王府,没有虚伪阴谋,落得清静自在!
一一落座,楚略看了玉颜一眼,只见后者有些*,眉间隐隐露了倦色,再看丞相及玉家少爷小姐们的脸色,心下了然,对着相府更是厌倦了。
“按照礼俗,本王命人挑了些礼品,丞相请见笑。”楚略一身白玉色的便衣锦袍,雍容华贵地端起茶杯,轻抿了口,放下。
玉伯彦暗暗计量着,这齐王竟肯陪同玉颜归宁,也不只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不,若是因为玉颜,似乎说不过去。论美貌,玉颜远不及玉娆,论品性才情,也不及玉芙,王爷断不可能看上她的,更何况是不近女色的齐王。若是皇上的意思,那拉拢玉颜为自己做事也行得通。此刻只知为自己的仕途谋划的玉伯彦似是忘了刚刚还和玉颜产生了口角。
“老臣多谢王爷厚爱!”玉伯彦微微站起拱了拱身子,话锋一转,“小女玉颜虽是庶出,却是自小聪颖,就是有些顽劣,还望王爷多多包涵。颜儿,你好不容易回趟府,你大娘和姐姐们也想你了,要不你们母女几个去后院聊聊?”玉伯彦对着玉颜十分慈爱笑了笑,等她答应。
“爹——”玉娆一听就不依了,一旁的玉芙却眼疾手快地拉住玉娆,蹙着眉对着她摇摇头,示意不要作声。李氏与玉伯彦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对丈夫的那点心思心领神会。当即走到玉颜身边,拉着她的手,和颜悦色,“是啊,大娘好久没看过你了,你看你都瘦了……”
玉颜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忍住吐口水的冲动,盈盈一笑,“大娘这哪的话,王爷待我极好,饮食方面从未克扣,王府里天天好吃好喝的,颜儿又怎么会瘦了呢!”
这话可谓一语三关,一边暗讽李氏虚情假意竟看错自己的胖瘦,另一边又故意提醒自己以前被克扣饮食,再者又故意将李氏的话理解为楚略对自己苛刻。果然,相府一大家子齐齐变了脸色。
楚略何其聪明又岂会听不出玉颜的弦外之意,不知怎地更加烦闷了,起了身,沉声道,“丞相夫人这话是在怀疑本王对王妃不好?本王虽是不解风情之人,但玉颜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本王不至于连饭都不给她吃!”
众人脸色顿时白了又白,玉颜对楚略今天的行为大为不解,却欣然接受,对自己有利不是吗?瞧瞧这一大家子,变脸变得还真是如出一辙,啧啧,演京剧呢!还真是相府大荟萃,可笑可笑。
玉文上前福了福身子,声音沉稳有力,“王爷息怒,家母只是关心则乱才说错了话。小妹还是一如既往地调皮呢,怎么能和母亲开这样的玩笑?”温润深谙的眸子看向玉颜,后者不由一阵发怵,要知道相府一个玉文一个玉芙都是心计深沉之人,玉芙到底和自己这副身体是同年,小女孩一个还不是很厉害,但是这个玉文,连她那个丞相的爹都捉摸不透,更何况自己了。如今见他 分明温和却给人一股无形压力的双眼,她突然想掉头就走了。
楚略不经意看向玉颜,那略带慌乱害怕的神色是因为这个深不可测的相府大公子?眯起眼,这女人连自己这个冷面战神都不怕,却怕了这个看似温吞的玉文……
“时辰不早了,本王还有事,王妃,回王府。”也不拖泥带水,楚略直接走人。
玉颜不理会玉伯彦在后面惺惺作态的挽留,跟在楚略后面。还没走几步,楚略却是停下,转身对着丞相不温不火地说了句,“还希望以后没什么事三小姐别往王府跑,要知道王府守备森严,若不是王妃在,下次误闯,可能就不止十大板子这么简单了……”这明显的警告之意,让玉伯彦的脸色青了几分,玉娆更是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却是被气的。咬着唇瓣,眼中隐有泪意,原来王爷默许侍卫杖刑她,怎么可以对她如此无情。
“王爷!玉娆……”想要理论却被父亲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戚戚地咬着锦帕,哭着跑开了。
“王爷恕罪,老臣定当严加管教。”低头,十分不甘。
玉颜真想竖起大拇指给楚略点赞了,这小子真不错,她太喜欢了!看看这一大帮人吃瘪又有气不能发泄的样子,实在是——大快人心!
出了相府,玉颜如释重负,又恢复往日的大大咧咧,龇牙咧嘴地冲楚略笑笑,“哈哈哈,楚略你今天说的话太合我胃口了。哎,你说,有了你这番话,我是不是该想想法子将玉娆那丫头引进王府,然后让人捉起来再打一顿呢?”说罢还真咬着手指认真思考起来了。
绿绕和幻影同时汗颜,小姐(王妃)怎么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他们的面说出算计亲姐的话来,太坏了!
“随你,只要别将本王牵扯进来就行。”楚略苦笑,这女人报复心真重,他白担心了,就她这性子怎么可能吃亏!不过他为什么要担心啊,真是奇怪。撂下话,楚略上了马车。
留下一脸莫名的两个随从:王爷这这……这算是默许了,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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