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赶紧将她们两个分开!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得桂白,第一次怒声而起,他像是一个霸气的主人,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冷眼呵斥。
戏园子里的人吓得均是一个激灵,赶紧上前将梅姑娘和雪桥拉开。
花月满看着仿佛转瞬之间长大了的桂白,满意的笑了,转身拉着七巧上了马车之后,再次朝着车窗外看了去。
她想,也许,桂白以后真的能当一个独当一面的人,也许,桂白以后真的可以撑起这个戏班子。
人,总是要经历了什么,才会一夜之间长大,别埋怨伤痛,它并不是没有给你回报,只是要看你自己知不知道该如何把握而已。
七巧趴在车窗看得心惊胆战:“娘,娘娘啊……雪桥姑娘没事吧?”不是因为她担心,而是因为雪桥确实是有点惨啊!
花月满收回目光的同时,扫了一眼雪桥:“离心脏远着呢。”
其实,她最不屑的就是直接动手打人,因为她总觉得那是野蛮人才具备的冲动,但是今日在面对雪桥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女人皮子痒得很啊,说白了就是欠揍。
就好像,你想说服教育一个娃,但首先要看这个娃的岁数是多大,若是七八岁左右,那你就是嘴皮子磨破了的和他讲人生观价值观,都是一点毛病也没有的。
但若是那个娃连话都说不明白呢,你觉得你和他用说服式的教育,他能听懂么?如果他要是真的听懂了,点头了,估摸着你也应该带着那娃去看大夫了。
因为那娃不是成精就是生病了。
而雪桥,完全就是这种一种连话都说不明白,听不明白的人,她总觉得她的路就应该是桂白的,她需要的也正是桂白需要的,她总是将她的思想强压在桂白的人生上,从来不去问问桂白真的需要什么。
这是病,确实得治,但说服教育肯定是不好使了,而在动嘴不管用的情形下,那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动手了。
“祈天太子爷这就要出城了,可需老夫亲自相送?”夏侯淳终于是将花月满盼上了马车,赶紧对着窗口呼叫刘默。
刘默微微颔首:“送就不必了。”说着,对着赶车的擅玉又道,“走吧。”
随着擅玉调转马头,雪桥不死心的再次想要靠过来:“刘大人,那个奴才居心叵测……”
然,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是被转身的夏侯淳给伸手拦了下来:“别大人了,别奴才了,你知道那刘大人是谁?你知道那口口声声被你喊做奴才的又是什么身份?”
雪桥皱了皱眉,一双眸子仰望车窗,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透视眼:“还能是谁?刘大人肯定是非富即贵,但那个奴才……”
“你可别说话了。”夏侯淳听得牙碜,眼看着刘默的马车缓缓离去,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哪里是大人?那是当今祈天的储君,祈天的太子爷!而那个你一直叫的奴才……人家是瑶蓝的太平郡主!现在祈天的太子妃!”
明明是对雪桥一个人说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均是一愣,谁都不敢相信与他们同住在一个戏园子里的女子,竟,竟然是最强之国的太子妃!
桂白并不是不惊讶,只是相对于惊讶,他更多的却是苦涩:“祈天的太子妃么……”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不一般,却从来没想过竟如此的了得。
雪桥整个人已经傻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耳根子“嗡嗡”直响,不敢置信的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的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竟,竟然是祈天的太子妃!……”
她现在就是再不想承认,也要承认,她似乎是被祈天的太子爷和太子妃一起给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明明人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在玩着她,她却什么都不知道的还厚颜无耻的当着众人的面前耍宝,这下,她自以为豪的面子,彻底成了被别人踩在脚下的鞋底子了。
马车里的花月满,看着雪桥那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表情,无耻的笑了。
是的,她很爽,因为她从没说过自己是个善良人。
“我倒是很好奇。”靠坐在软榻上的刘默忽然开了口,“你刚刚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女人?梅姑娘?
花月满回头,看着仍旧在闭目养神的刘默,眨了眨眼睛,忽而狡黠的笑了:“太子爷想知道?”
如果他要是回答想知道,那么她便趁火小小的打劫一番。
刘默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缓缓如扇儿般打开,漆黑的眸静静的凝着她。
他明明似疑惑似询问的目光那样明显,可就在花月满忍不住内心趁火打劫的小激动时,却蓦地挑唇一笑,戏谑乍现:“你开心就好。”
“……”
眼看着某人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了起来,空欢喜一场的花月满差点没噎得厥过去。
刘默你丫……你大爷挺好的?
一边看热闹的七巧,瞧着甘拜下风的花月满,虽是强忍着没笑出声,但一张小嘴却早已笑得七扭八歪。
花月满讪讪的白了七巧一眼:“不就是我技不如人么?这点小事也值得你笑成这样?”
七巧小声回:“娘娘,用您的话说……这应该叫一贯吃瘪吧?”
花月满竖起眼睛,佯装发怒:“讨打。”
七巧缩着脖子,躲到一边继续偷笑。
花月满横了一眼被她彻底惯坏的七巧,无可奈何的叹气:“世道不景气呦,上面的打不过,下面的要造反,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七巧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垂眼装凄迷。
刘默淡如水的唇,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圆润的酒窝深陷,投射进马车之中的月色虽白的清冷,但却将他俊美的面颊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幸福。
进宫这么长时间的七巧,意外瞧见了那暖人心沛的笑容,不由得有些看痴了。
不过一向暴殄天物的花月满,在马车的晃悠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漫不经心的靠在马车壁上瞌起了双眼。
其实,她和梅姑娘的说话很简单,不过就是几个字:“桂白的药是雪桥下的。”仅此而已。
不过,虽然她说的含蓄,但像梅姑娘这种常年在“人心叵测”四个字之中摸爬滚打的人,又怎么会不理解其中的意思?
雪桥为何会给桂白下药?为何后来整个戏园子里的人都出事了,却只有雪桥安然无恙?这种也许的也许,肯定的肯定,梅姑娘只需一瞬便全都能想明白。
梅姑娘对桂白是什么感情?
说好听点是喜欢,爱慕,迷恋,说难听比亲娘还亲,而所有的亲娘又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我家的娃我可以打,可以蹂躏,可以往死里骂,但别人动弹一根手指头,那都是要玩命的护犊子。
所以……
梅姑娘会瞬间爆发是肯定的肯定,雪桥挨揍是必须的必须。
“咣当——咣当——!”
一直匀速前行的马车,忽然剧烈的颠簸了起来,渐渐失去了平衡饿马车,不断的刮蹭着山崖的石壁。
原本一直在闭目小憩的刘默,骤然睁开眼睛,想都没想的直接长臂一伸,先将还处在朦胧状态的花月满卷在了怀里。
他漆黑的眸带着某种穿透性凌厉的光,似乎从来都不曾睡过一般,完全没有一丁点大梦初醒的睡眼朦胧。
“嘶——!”
四下晃动不稳的马车,猛地哑然而止,靠在窗边的七巧直接被甩出了马车,这下花月满彻底清醒,可是想要伸手拉住七巧已经完全来不及。
“七巧——”花月满吓得当即朝着车窗外看去,只见正在和一群黑衣人纠缠的擅玉,一把拉住了直直朝着地面落下的七巧。
松了口气的同时,花月满不由得再次皱眉:“这些黑衣人……”
没等他把话说完,刘默便是接着道:“训练有素,手法利落,是专门的杀手或者暗卫。”
花月满在刘默平静到几乎没有半点起伏的描述下,诧异的转过面颊,想要说什么,可愣了半晌之后,却只吐了一个字:“你……”
放眼望去,纠缠在擅玉身边的黑衣人,没有三十也有十五,可看看她,看看七巧,再看看擅玉,她完全想不到她们仨当中谁会这么值钱,值得让人如此重视的派这么多杀手。
所以……
根本就不用考虑,这些人是奔着刘默来的,而且看他们那招招致命模样,应该是打算直接取了刘默的性命。
可,可是……
花月满看着此时眼前那面色平静,神态自然,完全没有一丝紧张与害怕的刘默,忽然特别想问:“刘默,你是万分有把握他们动弹不了你分毫?还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时不时被人追杀的生活?”
如果不是对眼前的暗杀胜券在握,如果不是对眼前的暗杀习以为常,他又怎会如此平静到跟吃饭睡觉似的?
“唰——”马车的棚顶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长刀破空而入。
刘默猛地将花月满揽紧在自己的怀里,腾出一只手紧握住那手持长刀的手臂,顺势将站在棚顶上的黑衣人拉入马车。
“砰!”的一声重响,随着那黑衣人砸进了马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默修长的五指便是掐在了他的脖颈上。
“嘎嘣!”一声的脆响,刘默直接掰断了那黑衣人的脖颈,长腿一伸将已经瘫软的黑衣人踹出马车,以内力关上车门的同时,他对着怀里瞪大眼睛的花月满油然一笑,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
“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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