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定是从年少时就一直跟在楚皇身边的老人,楚皇对其亦是极其信任。
“朕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楚皇似是低语,似是感叹,话语中淡淡的惆怅飘散开来,让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更加的低迷。
“哎哟,呸呸呸!”和定连忙上前两步,急急地开口道:“皇上洪福齐天,千秋万代,哪有那么容易就去了!不过就是些小病小痛罢了,皇上以后可别再说这样晦气的话了!”
“呵呵,”楚皇低低地笑了两声,“现在连你也开始对朕说这些假话了,就像方才来的那些人一样,哪一个心里头不是巴不得朕快点死。”
和定心中一惊,连忙跪了下去:“皇上,奴才从小就在皇上身边服侍,不论旁人怎么说,怎么想,奴才心底都是真心希望皇上好的。”
楚皇一时没答话,隔了半晌之后,才幽幽道了声:“起来吧。”
和定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他虽然在楚皇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可楚皇的心思又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随意揣摩的。他一时有些摸不清楚皇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再贸然开口。
楚皇怔怔地看着这间偌大的屋子,这屋里的每一件摆设都是千金难求,从前看着这些金灿灿、明晃晃的东西,他总是心情愉悦,因为这是他费尽了心思才得到的,可现在再看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却觉得这些东西是实在是太刺眼了,那些冰冷的色泽,不光刺得他眼疼,也刺得他心疼。
“朕历尽千辛万苦才坐上了这个位置,才得到了这些东西,可除了这些,朕还剩下什么呢?这宫里有哪一个人是对朕真心实意的,就连朕每日每夜的枕边人,朕的亲生儿子,他们都是对朕虎视眈眈,莫不是想从朕这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朕这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楚皇的声音里透出了丝丝许许的迷茫,就像是一个努力向上攀爬的勇者,等到他不再年轻,再也爬不动了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回头一望,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那些曾经他以为忠心耿耿追随他的人,却都变成了一匹匹蓄势待发的饿狼,就等着他有一天倒下,好夺取他所拥有的财富。
人性呵!就是如此黑暗!
楚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逐渐平缓,和定偷偷瞟了床上的人一眼,见床上的人逐渐没了动静,他眼中的惊惧才渐渐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所取代。
屋里屋外都是安静得可怕,就像是一个没有人居住着的黑色窟窿,趴在外间偷听了许久的宫女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她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只有像是带着兴奋而飞舞的一角衣袍提醒着所有人这个女子曾经在皇上居住的房间里偷听过。
……
四皇子府。
温偃坐在桌子前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信件,就连楚玉什么时候进了屋子,她也不知晓。
楚玉见温偃看得入神,有心想要耍耍温偃,于是趁温偃不注意,一把就将其手中的信件夺了过来:“看什么呢?!”楚玉笑意盈盈地看着温偃,却没有急着去看她手上的那封信。
被夺去信封的那一刻,温偃确实是有些慌乱的,可是听见楚玉的声音响起后,她心头的那点慌乱又很快地平息了下去。
“正好,我还准备看完了这封信去找你呢,现在你来了,倒也省得我跑一趟了。”温偃挑了挑下巴,示意楚玉去看手上的那封信,而她自己则是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品起了茶来。
“我?”楚玉指了指自己,其实她是无意去窥探他人的隐私的,所以她方才夺了信才没有急着去看,此时听见温偃如此说,她这才带着点点疑惑看起了她手中的那封信来。
刚开始楚玉的脸上还是带着轻松浅淡的笑意,可是过了不一会,她的脸色就变了又变,一会是疑惑,一会是惊讶,到最后又通通都化作了愕然,而这愕然里,又隐隐地带了一丝惊慌。
“你从哪弄来的这封信?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是死罪!”楚玉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道。
是啊,私自记录皇上的一言一行,若是被人发现,的确是死罪。
温偃轻轻一笑,琉璃般的双眸里光华流转,似毫不在意一般开口道:“即使是死罪,我现在也已经看了,已经做了,三姐倒不如说说你看了这封信之后的想法吧。”
楚玉扫了温偃一眼,见温偃一脸的风轻云淡,就知温偃并不在意此事,她点燃一旁的烛火,眼睁睁看着手中的那封信化为一堆黑灰。
“过去于我就如同这堆黑灰一般。”楚玉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温偃,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像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哀色。
温偃看着楚玉浅笑,晶莹剔透的一双眸子像是能够直直地看到人的心底似的,叫楚玉没由来地就想躲避。
温偃的目光亦不追逐,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道:“究竟放没放下,三姐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三姐何时想通了,再来找我,我必定有办法让三姐重新恢复公主之位。”
“呵,”温偃的话音才刚刚落下,楚玉就已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嘲,“从我的名字被剔除出皇家宗牒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与那个人,那个冷冰冰的皇宫再无瓜葛了。”楚玉昂着头,忍住不让自己眼中的晶莹滑落,“我母妃走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害死她的不是宫里的那些妇人,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冷漠,从前我不懂母妃的意思,可是现在我懂了——他骨子根本就是冷血的!”
温偃像是被楚玉的话勾动了心弦——她的父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是否真的要绝情绝义之后,才能走上那个高不可攀的位置?
楚玉就这样回绝了温偃的建议,但温偃知道,只要楚玉身体里留着那个男人的血,她就注定要与那个冷冰冰的地方纠葛一生。
自上次太子去看过楚皇以后,朝堂里的局势就发生了新的变化。
太子有了楚皇的口令之后,朝堂里的事宜几乎全权都交由东宫打理,因此太子一党的势力如日中天,好些原本中立的大臣也已经隐隐有了倒戈的趋势。
至此,楚轩的处境越发的艰难,有好几次,温偃在府中碰到楚轩,他们二人虽然未曾开**谈,可她看得出来,楚轩现在定然已经是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而太子对楚轩发起的明面上的攻势,就是在这一天徐徐展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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