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芷舒住在落人阁,是一处比清吟殿还要小上许多,却极为雅致的居所。
因为不受王上待见,也为了不拂了脸面,只是安排了一个侍女到这处来服侍她,那侍女便是小红。
而这地方又有些僻静,院外也因为长期没人打扫而杂草疯长,与那屋内干净娴雅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也格格不入。
穿着灰袍的老太医一边抓着自己的白胡往下轻理,一边坐在凳上为昏迷的穆芷舒把着脉。
为了不冒犯美人,把脉时,她手腕上被放上了一张白色喜鹊图案的手绢。
随即明了病情,暗自点了点头,对着身边药童嘴里说了几副药才的名字,才扭过头看向一脸担忧的温偃。
直言:“穆美人本就身子骨弱,若是在这样拖上几天,兴许就得去了,好在看的及时,老臣已经开了几味药让药童已去拿,回头让侍女去煎熬便可,连续喝上半个月,也就差不多无恙了。”
竟然病得这么严重,温偃心疼地看着穆芷舒,不由握紧她冰凉的大手。
没有看太医,她只说:“谢谢大夫,麻烦您了。”
“无妨,老臣告退。”
直至夜深了,床边的病弱美人才有了苏醒的迹象,撑起一直在打架的眼皮,穆芷舒只觉手边靠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正趴在一边熟睡,与她极为相似的眉目是挥之不去的淡淡倦意。
那是她数日未曾见过的女儿。
见她这副累样,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骨瘦如柴的手轻轻附在她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听到门外传来碎杂的脚步声,穆芷舒微仰起头看过去。
是一身墨绿色苏裙的暖春,手里端着盆热水正认真走进来。
眼旁略过醒来,半壁撑着床起身的穆芷舒,下意识喊了句“娘娘,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穆芷舒忙做出噤声的手势给打断,视线触及那睡得极深的小儿人,才小心翼翼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把洗脸盆轻轻放在桌上,避免发出声音。
然后带着虚气,小声地说:“娘娘你怎么醒了。”
穆芷舒抚摸青丝的动作停下,身子乏累地依靠床头,毫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笑。
“睡饱了,不就醒了吗,怎么偃儿也在这。”
按理说,她是不该到她的落人阁的,因为柳筠不准,他们母女俩能三个月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所以心下不免好奇,温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她不是吩咐过小红,不能把自己的病情告诉温偃的吗?
暖春把毛巾拧干,甩了甩全是水渍的手,然后缓步靠前,将今天发生的事,来龙去脉细细同穆芷舒说了一遍。
在提及温偃被柳筠等人欺负时,眼里不禁心疼泛滥,柔情似水的眸里是格外的自责。
自责自己是出生,自责自己的无用,穆芷舒听她为了自己跟权威重高的王后和王女纠缠。
只是心里道,没有生错人,没把这个孩子打掉真是太好了。
早些年,穆芷舒与温岭因*而纠葛,在入了宫后,也曾几时对她有过宠幸,后来热情褪去,想起两人身份悬乎,便不再踏足落人阁半步。
偏偏数日后,她身子有了反应,加上也正好是两月没来月事了,她就不用多想也知是怀了孕。
一瞬间,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要当母亲,靠着孩子母凭子贵。
反而是将腹中还尚未成型的孩子给......毕竟这深宫险恶,没有殷实的家底,没有人为她撑腰,她不知道到底孩子生下来,是好还是不好。
怕她日后被人欺负,会引来杀身之祸,不如就趁现在斩断这苦孽。
但终究是一个人在这沼泽般的后宫待久了,甚为寂寞,她还是留着私心没有将孩子打掉,直到第四个月腹部终于明显突出,她才以身体好像忽然胖了的借口找到太医为她把脉。
将怀孕的消息传到温岭耳中。
虽不是他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但是仍是抱有希望,可能穆芷舒会生个小皇子,便日夜找人看守她的状况,以免出现意外,格外重视。
让一直监视穆芷舒的柳筠,不由暗地里各种咬牙切齿,纠结无从下手。
不过最后让温岭失望了,生下来的是个女孩...他觉女子无才便是德,就除了单单赏于一个公主称号,为她赐名外,一年之中鲜少过来看过孩子几次。
不过穆芷舒却欣喜,生个女儿好啊,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不用当男儿手持沙场,与那些皇权子弟争夺皇位,免去了一堆苦难。
就一点点看着她长大,教她做人之理,女红手艺。
直到...温偃六岁那年,被柳筠要了过去,寄在膝下当*,她的落人阁又恢复了死寂一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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