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之后,天黑的本就早些 ,到了夜半,人们早早睡下,屋外更是连一声虫鸣声都听不见,这样寂寥的夜里,安静得让人感到孤独。
楚轩在书房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后,已经过了二更天,他神色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又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后,这才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住的院子离书房并不太远,拐个弯,穿过一条回廊也就到了。
也不知值夜的侍卫都到哪里躲懒去了,寂静空旷的夜里,只有他脚下那双上好的软底靴行走在地上,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声响。
就是这样寂静的夜里,所有的细微声响才会显得格外的清晰。楚轩又走了两步,却忽然顿住了脚,原本眼中的疲倦之色渐渐转为精光,他侧耳细听了一会,随后便施起轻功迅疾地朝着某一个方向而去。
行出一段路后,许是那人也发现了有人到来,于是两方便同时顿住了脚。
“临?”当楚轩的视线定焦之后,眉宇间不期然地就浮起了一丝疑惑。“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
沈君临脸上有一丝被抓包的尴尬之色,他低头看了看他怀中已经人事不省的温偃,颇为无奈地道:“我来送你夫人回来。”
楚轩闻此,目光这才朝着沈君临怀抱中的那个人扫去。
只见温偃已然醉倒,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任由沈君临抱着,且往常那张清绝的小脸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攀上了两朵红云,显得她比平时娇俏可爱了许多。
沈君临看了楚轩一眼,又想起温偃在酒楼里说的那些醉话,神色微微一黯后,忙道:“既然在这碰到了,那你就把人带回去吧。”
然楚轩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怎么,心中就窜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他冷漠地移开目光,不带一丝情绪地对沈君临道:“人是你带出去的,你负责送回。”
沈君临没想到楚轩和温偃之间的嫌隙已经如此之深了,他微微愣了一下后,这才三两步跨到楚轩的面前,带着笑道:“这可是你家夫人,我抱着成什么样子,一会若是被府里的下人看见了,免不了又要传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出来,还是你自己将公主送回房间去较为妥当!”说着,沈君临也不待楚轩开口回应,便一把将温偃塞进了他的怀里,自己却施展轻功,一溜烟地就没了人影。
“你——”待楚轩再反应过来之时,哪里还见得到沈君临的身影?
楚轩看着怀中无知无觉的温偃,心中的烦躁仿佛更甚了,但犹豫了一下后,他到底还是抱着温偃朝竹然居走去。
温偃心疼底下的人,在入了冬之后都早早地将院里的丫环遣回房间里休息去了,所以她的院中现在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楚轩张望了一圈却不见下人,只好又抱着温偃进了房间,只是一开门屋里却也是寒意逼人,跟外头没什么两样。
他先借着月光将温偃放到床上,又朝暖炉的地方望了望,想着许是炭火已经烧完,又或者没有下人打理,炭火已经熄灭了,所以屋中才寒冷至此。
楚轩回头看了熟睡中的温偃一眼,想起她依偎在沈君临怀中的样子,心中烦躁异常,恨不得现在就一走了之,随便温偃自己怎么折腾,可不知怎么,心里到底是有些犹豫。想了想,正要迈动步子去重新点燃炭火,只是还没走上两步,床上的人儿却轻声呢喃了起来。
“冷……”温偃的声音很微弱,就像是在寒风中低低呜咽的小兽。
楚轩不由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却见温偃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蜷缩成了一团,原本一张红红的小脸,也逐渐褪回了原来的白皙肤色。
他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地方升起了一丝柔软。复又折回温偃的身旁,他动作轻柔地解开温偃身上的披风,又将一旁的被子拉过来裹住温偃稍显瘦弱的身躯。
“嗯……”许是被子里也是一片冰凉,温偃有些不满意的轻哼了一声。
楚轩看着温偃在睡梦中紧蹙着眉头的模样,嘴角就噙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其实这样看起来,床上的人儿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讨厌。楚轩一边想着,一边又细心地给温偃掖好了被角。
“临……”床上的人儿又是一声低低的呢喃,后面还伴随着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后面的话楚轩没能听清,可前头那一个名字,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临?楚轩的动作一滞,原本在嘴角的笑意骤然凝结成冰。
果然他还是把床上的人想象得太好了,先是暗中勾搭楚宁,现在竟连一直忠心耿耿为他卖命的沈君临也不肯放过,他果真是小看了她!
楚轩倏地站起身来,一双墨黑的眸子里像是多出了一道旋涡,将他方才所有的柔情都尽数吸了回去,再不见一丝一毫的柔和。
待楚轩走后不久,床上的温偃又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轻喃,“……他为何那样讨厌我……”
这次的话音却是极其的清楚,只可惜楚轩却没能听见。
温偃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屋里冷得就像是个冰窖一样,任凭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也毫无用处,又因为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地,所以导致她一直在半睡半醒间浮沉,直到暖春来床边将她叫醒之后,她这才总算是从这种痛苦的境地中解脱了出来。
“公主,”温偃一醒来看见的就是暖春焦急的面容,“公主,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奴婢已经叫下人去请大夫了,并叫人拿上次大夫开过的治风寒的方子先煎了一副药给公主,公主喝了再睡吧。”
暖春一边说着,一边就小心地扶着温偃坐了起来,并端过药来,细心地吹凉后,这才舀了一勺送到了温偃的嘴边。
温偃向来最不喜喝药,一闻到那刺鼻的药味,身子就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躲。“我又没病,喝什么药。”说话间却已是带上了厚厚的鼻音,并且鼻子似乎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般,根本就没办法好好的呼吸。
温偃一怔,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居然也是烫得吓人,她这才不得不接受她是真的病了的事实。
“我这是怎么回事?”温偃分明记得自己昨晚只是跟沈君临一起出去喝酒去了,怎么一醒来,她就成了这副病怏怏的模样了!
暖春见温偃一头雾水的模样,不由得责备似的道:“这句话该是奴婢问公主呢!明明奴婢回房前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为何公主房中的炭火却只燃了一小半,而且奴婢来时,房门也是大开的,这呼呼的冷风这样吹了一晚上,公主就是铁做的身子也该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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