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梨如今怀着身子,住回了家自然要好生的待上一段时间,张氏和乔城更是对她时常忧心,深怕有哪里照顾的不周到,好说歹说都要留下她和肖錾一两个月,肖錾还有衙门里的差使耽搁不得,又不放心留下乔梨一个人,所以只得每日都早出晚归,也好日日都能陪着她。
自从那一日分别后,沈墨和乔栀已有十多日都未曾见过面了,倒也不是无法见面,实在是这寡淡的乡村里经不得一丁点的风言风语,所以即使再怎么想念,也只有把寸寸相思深埋于心内。
林实踏踏实实的为沈墨操劳了四年,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如今沈墨已然回来了,那这些让人看的脑袋疼的账本和个个不省心的产业自然也都交还给他,自己也好又过回了往日的饮茶听风笑看庭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日子了。
沈墨也心知好友的性格,如今也利落的接受了自己的那些毫不清闲的产业,好在以前本就是做惯了的,如今突然上手也丝毫不觉得有哪里是不适应的,倒是林实,一下子又恢复了逍遥自在的日子,反而有一些的落寞,摇着扇子在开着的窗子里晒着太阳喝着茶水。
一边拿眼睛轻轻的扫视了一眼正端坐在案前,目不转睛一脸肃穆的沈墨,他只是看着面前堆成了山似的账本,完全都融入了工作中,对于好友的淡然疏阔完全体会不来,只是不住的端详着这本本账本所代表的产业的盈利情况究竟是如何。
林实看了一眼他那阴暗的小案几,又懒懒的靠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窗外的鸟鸣声这样的清亮,阳光这样的温暖,树叶在风的吹拂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庭院里的荷塘上莲花盛放,金红色的锦鲤在荷叶下肆意的游荡,大千世界这样的美好,若只是伏在案前顾着一时摸不着的钱财岂不是辜负了。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连风也轻轻的温温的柔柔的,小心翼翼的拂起了乔栀耳边的几抹碎发,带着它一起舞动了起来,突然,一只白嫩修长指甲修整的干净清亮的手伸了过来,慢慢的掠起了那几抹调皮的发丝又拢回了圆润小巧的耳后,那手又放了下来,垂回了身侧。
乔栀端着木盆走到了屋后,绕过了开满了小黄花的黄瓜架,拐进了正值茂密的树林,然后走上了一条两侧满是垂柳的小路,就到了那干净如碧玉静卧在树林里的湖泊,小心翼翼的几步迈了下来,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杨柳树下站稳了下来,然后才放下了手中盛满了脏衣服的木盆。
挽起了衣袖就蹲了下来开始洗衣服,手浸在清凉的湖水中还是十分舒爽,纤细的双手摆弄揉搓着飘荡在水中的衣裳,偶尔抬起了头就只见的那波光粼粼的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绿树成荫,还有自己随着水波看不清的面容。
虽然来了这里数年之久了,对于一切都已习惯如常,可是无论春夏秋冬都要到湖边洗衣裳却一直不得乔栀喜欢,就如同现在一样,湖水温度适宜,四周花香鸟语好不快活,可是一到了冬天,这湖水便冷的要结了冰,双手伸入水中只觉得冷的似千万支针一起扎了一样,疼的立即就缩回了手,那衣服也堪堪的要结了冰。
仔细的摸了皂角在衣服上揉搓着,披散在身后的发丝随着动作不住的上下跳跃着,然后垂在了一旁,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瞧瞧我这可怜的妹妹啊,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洗衣服呢!虽然今天也算的上是太暖和了,但是手经常泡在水里沾染了皂角可是要变得粗糙的,那可就不好看了。”
不用回头也就知道了,定是那许久不见得乔锦了,倒也是稀罕了,两家已是许久未曾无事来往了,如今不知为何她们竟然跑来了,继续揉搓着手里的衣服,乔栀头也不抬的回道:“好看不好看又如何了,不过是双手罢了,倒是锦儿姐姐不知为何,大热天的不在屋子里执着扇子乘凉,跑来了这荒凉的湖边看我洗衣服做什么?也不怕这风吹的你那脸儿黑了,太阳晒得你那皮肤生了斑?”
乔锦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还有我热烈的太阳,有些不甘心的往树荫里挪了几步,她生平最恨的人就莫过于乔栀了吧,当年自己知道了沈墨离去的消息,还是那般真实的伤心了许久,可是她呢?她却是那般毫不在意的样子,还可以那样张扬肆意的微笑,全然不像自己那样魂不守舍。
可是沈公子呢?他那样的似是仙人的天之骄子,对她却是那样的温和呵护,没有一丝的架子,她的那些个首饰衣裳也是他亲自挑了送的,可是呢?沈公子就那样走了,她却安然自若,不见得一滴眼泪,自己真的想要撕下她虚伪的面具,看看真正的她会不会也因为失去了那样一个好儿郎而泪流不止。
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丝巾手绢,直至手指都发了青白色,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垂下了眼眸看着水边她那纤瘦的身影,“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都到了如今的时日了,你还是这样的牙尖嘴利,对着别人永远都不依不饶的,这样的你以后一定会吃亏的。”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吧?吃亏不吃亏是以后的事情,我只知道现在开心了,就好了。”将洗干净拧干得衣服扔进了木盆里,又拿起了一件粉色的外衣放在了水里仔细的洗了起来,面上却不显一丝表情,如今对于乔锦,她连鄙视的表情都懒得做了。
乔锦也知道了乔栀向来都是这样的说话不饶人,她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一侧脸,即使不照那模糊不清的铜镜,她也知道,这是一张精心装饰施尽了粉黛的脸,自然是娇媚无比,艳丽万分了,自己为何做了这番修饰?当然是为好好好的教三方的女儿看一看。
看看我乔锦也照样不会比你们差,我的样貌,身段,还有以后的夫家也要比你们好的多,以后我只会永远骑在你们的头上看你们仰视着我,而我,就只需端庄明媚的笑,高高在上,施舍可怜你们,哪里还轮得到你们这样对我说话。
将粉色的外衣使了劲拧干放进木盆里,然后摆着下一件衣裳的乔栀颇有些无奈,被人这样一言不发阴测测的盯着后背猛看的滋味可真的不好受,自己就站在水边,谁知道她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发疯把自己推进了水里,以那乔锦的智商,这样的事情倒是挺有可能,这儿只有一条往外通的路,人烟稀少,谁知她会不会使坏。
还是没有听见身后有什么声音,无语的点了点头,“你今天来这儿不会就为了和我说这些吧?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吧!来都来了,还憋着不说做什么?”
十分不乐意被猜了个透彻的乔锦,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你怎知我来这儿找你是因为有事情呢?话了不要说得太满了,若是猜错了可丢人了。”
乔栀冲着干净无辜的湖水翻了个白眼,“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你们家也不会往我们家跑的,定然是二伯母带着你来的吧!而你会到这儿了也不过是因为想要找我吧!不然为何会打听到我的所在,还顶着太阳一路找了过来,想来也知道是因为有事情了。”
乔锦的眼眸暗了暗,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果然如此,她永远都猜的对,也都说的头头是道,人家都只道她聪慧伶俐,说是能压了一般的女孩儿,即使真的如此,又如何呢?有的时候,猜的太对,就会像现在一样,讨人嫌。
拿起了丝帕擦了擦冒了些汗水的额头,心内忍不住的烦躁,果然是太阳太热了,不一会就流了汗水,莫不要一会儿花了妆可怎么好,还是赶紧说完了话吧!
乔锦一边仔细小心的擦着汗水,一边声音有些急切的说道:“我们家来这儿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是这原因我实在有些不好说出口罢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于你听,我如今十六了,你也十四了,不该想着但也必须想着说亲了,我娘亲和爹爹为我挑了门好亲事,虽然还在相看中,但是应该就是他了。”
“好啊,那可还真是要恭喜堂姐了,祝堂姐心想事成啊!”乔栀不在意的勾着头继续洗衣服,连头都不曾抬一下,摆明了对乔锦的话是真的不关心。
怎么可能?自己都说了这番话了,她竟然还是丝毫不在意,难道她就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吗?那时候,自己可是要与她争夺沈公子的,虽然最后谁都不得沈公子青眼,他也最终离去了,可是她们毕竟是有过敌对关系的,她,究竟是为什么这样不在意?
为什么?乔栀要是知道了乔锦心内的疑问必定是要笑个不停了,不在意,自然是因为从来不曾把你当过对手了,一个连情敌都不算的人,谁会在意你究竟嫁给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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