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三定家里，罗素素笑着对他，像是老朋友：“三定哥，都很熟了，不用倒茶了。我是来向你说件喜事的。今年，大概上半年，钟亦得会向我提亲，我们将会在今年成亲，到时，会向你发请帖，你是我们的贵客，请赏脸，一定要来。日后，或许钟家的航船，需要你的帮忙。”

　　赵三定心里有些愣，但立刻脸上挂着笑容，手上稳定的手势“那就要祝福你们，有婚宴请我赵三定，我当然不客气，要来大吃一顿”。

　　这时的钟亦得，也松了一口气：我让素素去学习英文和英国文化是正确的，她能改变世俗的看法，嫁给我，那需要很大的勇气，当然这也要感谢布朗先生的指点。

　　钟亦得对赵三定拱手：“赵兄，我和素素成亲之日，你一定要来，而且要不醉不归。否则就不是朋友。”

　　“钟亦得，你成亲，要洞房，怎么能陪我喝得酩酊大醉呢？要不就对不起新娘子了。还是等你成亲之后，有空我再陪你喝酒吧。”赵三定尽量控制自己失落的情绪。

　　钟亦得则想着要和罗素素好好聊聊这些日子的不快，解除她郁闷的心情。向赵三定告别后，他们要暂时离开了。

　　赵三定想到一件事，赶过去，拉住钟亦得，手语说“素素和你都是女笑的好友。现在，女笑她可能很难过，麻烦你们去看看她吧。另外，请不要告诉她，是我让你们去的”。

　　“哦，你放心，我们现在就去。”钟亦得和罗素素这就起身去女笑家里。

　　他们离开后，赵三定这个汉子也哭了起来，原来看他是一言九鼎的男人，说过要尊重素素的选择就一定会做到。现在看来，他也有犹豫的时候，也曾希望素素会改变主意，可是现在，既然素素打定了主意，那么他也无从改变什么，就随素素去吧。不管从哪方面说，素素跟着钟亦得，都会比跟着我赵三定幸福。

　　男人哭起来比女人更令人难过，只是现在，无人听到赵三定的哭声，他只有将悲伤埋在心底。

　　对于女笑，他一直认为他是个好姑娘，可是赵三定也是一根筋的人，心中有了素素后，就容不下其他女人了，他不能耽误女笑，只能委屈女笑了。

　　而赵三定这辈子，就打算和郑婆婆一样，过着孤独的生活了。他是个伟大的男人，只是他的外形，让那些不懂他的人，无法理解。

　　在他的委托下，素素和钟亦得来到女笑家里，看到的情景如刚才所说：女笑一直卧在床上，茶饭不思。钱典已无计可施了，只能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保证她不自寻短见。

　　见到素素来了，他连忙拉素素到一边去：“素素，今日麻烦你了，你快点给女笑泡个澡吧。我帮她做了所有事，可不是夫妻，不能帮她泡澡啊。有半个月没洗澡了。”

　　“好，我这就去。洗澡之后心情会好些。”罗素素刚刚准备去扶起女笑，看到院子里晒的衣物，不禁张大了嘴：“钱典，这都是你洗的吗？这是女笑的月事袋子，你一个大男人，也不怕不祥？”

　　“我不管这些了。素素，求你了，快去给女笑泡澡吧。”钱典是苦着脸说的，推着罗素素进屋去。

　　罗素素看着那晾晒的月事袋子，还没晃过神来，只是点着头“泡澡，好，好”。

　　院子里，钱典听钟亦得讲述了罗素素这段时间以来，是怎样的纠结，徘徊，然后再布朗先生的指点下，走出心理不安，向赵三定说明，要选择自己的事。

　　他舒畅地叹着气：“素素忧郁了多久，我就忧郁了多久。到了今日，素素亲口对赵三定说出，要请他做我们婚宴的座上客。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钱典也是叹气，但他是疲惫地叹气：“我带女笑，去骂了赵三定一顿，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可还是被赵三定赶了出来。我就不明白了，就算我是女笑的后来者，可女笑为什么会对那个一无是处的赵三定念念不忘呢？我比赵三定差在哪？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啊，综合评价，我肯定比那个赵三定好。对了，女笑不是对宋大人又点暧昧吗？我就奇怪了，素素和女笑对宋大人都是那么崇拜和仰慕，即使她们不喜欢我们，也可爱着宋大人啊，为什么她们偏偏为赵三定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鬼而心思不定呢？”

　　“钱典，你说了一大堆的话，都是在说赵三定如何不是，可你想过没有，素素和女笑曾对赵三定有以身相许之心，那肯定是赵三定有他的好。”钟亦得差点就想说“是赵三定叫我们来看望素素的”。

　　但是按照赵三定的说法，他没有说出来。

　　钱典烦躁地走来走去：“钟亦得，现在素素答应了要和你成亲，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可我心爱的女笑，已很久没笑了。我不奢望她成为我的妻子，只希望她这辈子能有个幸福路的归宿。如果她觉得赵三定是她的幸福，那就嫁给赵三定吧。可赵三定还摆什么臭架子，以为他自己有多了不得，女笑配他，是绰绰有余，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他是瞎了他的狗眼，才会这么拒绝女笑。等他后悔时，我要派人去狠狠骂他一顿！”

　　钱典这一说话似乎就停不下来了，好像还越来劲了。钟亦得拍下他乱指乱挥的手，说道：“钱典，你一直骂赵三定，像样吗？你都考了举人了，你那肚子才学不是用来泼妇骂街的。现在的关键是让女笑从悲伤中走出来，而不是说赵三定如何不是。”

　　“对了，我冲动地忘了。现在就看素素能让劝说女笑好一点没有。”钱典看着屋里，等着女笑泡澡出来。

　　屋里，素素给女笑擦着全身，说着：“这是个选择，全在于你。一个是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三定哥，一个是对你也有恩的钱典。你喜欢三定哥，钱典深爱着你，这是我们都看得到到的。”

　　女笑也开始给自己擦身子，但没有手语。

　　素素说实话，是偏向钱典的，实话实说，钱典比赵三定更能给予女笑幸福安宁的生活。虽然素素觉得自己对不住赵三定，但是不能因为自己对不住赵三定，而让女笑的一生去还这个债。

　　她想了解她心里所想，并劝她：“女笑，你这个选择好难。但是，我帮你想了好久，虽然三定哥对你有救命之恩，但是钱典对你的帮助不少于三定哥，而且是带着浓浓爱意的。他遇见你就一见倾心，然后是为了你，浪子回头，不再沉迷酒色，去南昌考了举人。为了治好你的脚伤，小半年没有回家。为了让你开心，他甘愿放下读书人的傲气，做你的小丑，只为博你一笑，让你不寂寞。他也没有强迫你一定要嫁给他，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现在你打起精神来，仔细看看他，为了你，他成什么样子了。”

　　女笑靠在浴桶边一会儿，想着，忽然想到这个浴桶也是钱典找木匠帮自己打造的。想起钱典说：“女笑，你是万金不赎的仙子，家里怎么连个浴桶都没有，平时想泡澡都不行。我去给你打制一个浴桶。”

　　女笑想想，不管三定哥的意思如何，自己还是不能这样要死要活的，否则就对不住钱典的一番好意了。

　　她穿好衣裳，素素帮她梳好头发，出去后，虽没有笑，但是钱典还是开心了：“女笑，你终于起来了。我生怕你有什么事。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解决的，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勇敢一点，想开一点。”

　　“钱典，你说的真好。读书人就是会说话。我现在想去三定哥家里一趟。”女笑的手势平稳了。

　　但钱典心里不平了：“女笑，你还要去找那个人？我不敢想象你回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钱典仰天长叹：“算了，我陪你去，不管你回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又一次到了赵三定家里，江女笑让钱典一行人在外面，她要自己进去。

　　钱典他们三人就在外面等。

　　很快，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女笑出来了。没有高兴或是难过，只是打了个手势“我回家去”。

　　钱典肯定放心不下她，跟着回去，素素和钟亦得也跟着，要知道他们的结果才行啊。

　　回到家里，女笑坐下，很久，她才站起来对钱典做手势“钱典，你看你，全身乱糟糟的，我帮你打理一下吧，来，坐在镜子前”。

　　钱典感到有点奇怪，但还是按她的意思，坐在镜子前。

　　女笑帮他网好头发，轻轻拍打掉身上的灰尘，然后手语说，很慢地说“你的衣服很脏了，今日换一件吧，我帮你洗干净”。

　　“女笑，你心情好些了，是吗？”钱典一直想问这句话。。

　　女笑不再做手语，而是抱住他亲吻。钱典对这突如其来的吻感到奇怪，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钱典忘我了，他一时失控了，热情地吻着，两人不觉地坐在了床边，躺下了。钱典睁眼时，女笑已脱下衣裳，可是钱典对这梦寐以求的天赐之福，突然清醒，觉得不可如此，他强迫自己克制住欲望，给女笑穿上衣裳，说：“女笑，你是清白姑娘。我不能对你如此。”

　　然后跑出去。门外素素和钟亦得在外面，他们刚才看到女笑吻钱典时就赶紧出来，想着怎么办：这样在婚前有了鱼水之欢，总不是好事。

　　但没想到钱典出来了，脸色沉重。

　　还来不及问钱典，女笑也出来了，依旧是手语问他“钱典，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钱典似乎怕自己冲动，不敢直面她，转身背对她：“我喜欢，但是，我要让你掀起红盖头之后，和我清清白白，名正言顺地洞房花烛夜，我不想让你那样名不正言不顺，那样是侮辱你。女笑，你别误会，我只有爱你，没有讨厌你的意思。”

　　素素上前说：“刚才女笑是太激动了。女笑不懂事，以后就知道了。女笑，别害羞，我们等着你和钱典的喜酒。”

　　这时，钱典突然转身，一连串地问：“女笑，你以前那么防备别人，为什么你要突然吻我？刚才，你和赵三定说了什么？”

　　“他说，钱典你对我好，他看得出来，嫁给你，我会一生幸福。所以我以后就以妻子的身份伺候你，好吗？”女笑的这些手语让钱典怎么回答呢。

　　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烦躁无比，真想一头撞死，而素素和钟亦得也一时傻眼了，没想到女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虽帮不上忙，但可以看着女笑和钱典，不让他们任何一个出事。

　　钱典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后，用手在全脸上摸了一遍，像洗脸那样，更像是在摸掉眼泪，虽然他没有流泪。

　　他走到女笑面前，摸着她的额头，有点想哭了：“那个赵三定算什么？要你嫁给我，你就答应了。我之前对你所做的一切，都不及赵三定的一句话？”

　　“正是因为你所做的一切，三定哥才会觉得你会给我幸福啊。”女笑虽是在安慰钱典，但显然，她在强迫自己。

　　钱典问道：“好吧，女笑，如果你真的答应嫁给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接受。谁让我心里已全部是你了。”

　　“钱典，我这样做，我这样自私，被三定哥抛弃，就选择了你。是不是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嫁给你，做妻做妾，怎么服侍你，我都愿意，你打骂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女笑对钱典终于恢复了笑容。

　　钱典立刻搂她入怀：“不会是妾。你是我钱典的妻子，钱夫人。也不会让你服侍我，我们两个相敬如宾，我什么事都会和你商量，你不可拒绝。”

　　钱典紧紧搂着她，摸着她的头发：“你同意吗？”

　　“嗯”女笑在他怀里点头。

　　素素和钟亦得好像绷紧的心弦松开了，走上前去，祝贺：“钱典，浪子回头金不换，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但是我们以后还是要为了女笑而监视你的行踪。你逃不出我们的视线。”

　　“你们管好你们自己吧。”钱典得意了：“以后我钱典的孩子都是女笑所生，女笑，你说对吗？”

　　女笑都转身过去了。

　　钟亦得连连提醒：“这样的话就留着洞房时说吧，读书人一点不害臊。”

　　“好，女笑终于答应我钱典了，事不宜迟，女笑，随我去我家，我带你去见我父母。”钱典感觉幸福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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