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踏雪这个名字之前,她只是一只刻苦修炼的小小白狐,,虽做过成仙的梦想,可最后因为那么一个人轻而易举的放弃了。
世上最难过的关便是情关,深陷其中的人往往不到遍体鳞伤,不至头破血流,通常不会回头。
她以为被狠狠伤过的心不会再跳动,可没成想被一个女孩轻而易举化解了所有,她知道那是一个很善良的姑娘,事事都会为别人着想,却常常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她救了那么多的人,可最后,谁又能救她?
她无法代替她去赴那一场死亡的约会,甚至连一句“不要”都说得那般无力,她那么恨自己,却依旧无可奈何。
“姑娘,姑娘......”踏雪哽咽着,蹲在地上,好像一个孩子一般无助,除了几滴苦涩得呛人的眼泪,她什么都做不了。
闫琪尔仍在微笑,此时此刻,她无法不坚强,明知前方有什么在等待,可依旧要义无反顾的迈开步伐。
只愿她一人能换得万物苍生再无苦难,只愿她的炀哥哥此后可以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做最受人敬仰的君王。
即便没有她在身边又如何呢?只要他好便好。
“踏雪,明天我想与炀哥哥一起出去走走,不要打扰我们,好吗?”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踏雪抹去腮边的眼泪,站起身,不住点头,心痛,比起当年,何止千百倍。
而所有人看不到的暗处,闫无妄悄然抹去了眼角的一点晶莹,她只是一缕寂寞的魂,却不免生了感情,学会了伤心,这样大概是闫琪尔一直想要看到的,只是日后没机会再看到了。
清晨的阳光正好,不冷不热,闫琪尔挽着君炀缓步走出小院,眸中满满都是温暖的笑意,君炀回望着她,眉眼俱是温柔。
这是他之后数年里对闫姑娘那年那天最后而唯一的印象,只知道,那天之后,她消失了,彻底的在他生命中没了痕迹。她去了哪里,他没有追究,漫长的岁月,只剩下日复一日等待,好像所有一切只是浮生一梦,而她也只是惊鸿一过的剪影,却在流年中印刻下了不可替代。
那天,他们拉着手,眼中只有彼此,身侧没有旁人打扰,是难得的静谧时光,她与他泛舟湖上,穿梭芦苇间,与鱼儿嬉戏,她看着被她恶作剧弄了一身水渍的他,笑声清脆如银铃。
他佯怒,挥手一道流光,某姑娘瞬间变成落汤鸡,某人恶作剧达成,极是没有形象的捧腹大笑,然后,两人在小船上笑闹成一团,嘻嘻哈哈惊起了一滩休息中鸥鹭,于是,又是一阵大笑。
此刻,他不是什么王子,不必固执着平日须严守的礼节,维持冷傲的形象,只要舒心开怀做自己就好。
而她,也暂时放下心中的包袱,努力着,珍惜着现在拥有的每一刻。
玩得累了,两人肩抵着肩,任小船飘荡,仰望着天空,白云朵朵,不时有鸟儿飞过,他说:“尔尔,等解决了所有事情,我们回天宫,我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广邀宾客,让他们为我们见证最幸福的一瞬,可好?”
“嗯,好,我等着。”闫琪尔僵硬着神情,努力上翘着嘴角,淡然作答,暗暗祈求着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不要太难看。
“怎么感觉你兴致不高?这个不是你的愿望吗?”君炀偏头看向她,半狐疑半玩笑着的语气,女孩侧颜处白皙的肌肤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却无法看清她眼中的表情。
闫琪尔咬了嘴唇,感受到他的目光,却不敢与他对视,只是故作了委屈的语调:“炀哥哥,真是什么都被你看出来了,感觉自己在你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
“要共度一生的两人要什么秘密啊。”君炀调侃,转过头,轻叹时光如流水,想当初他们一起坐船游湖的那年,年纪尚轻,不知悲欢,不懂离别,哪知经历了这难以言说的许多后,竟还可以躺在一处谈婚论嫁,着实让人唏嘘的同时又不由自主的喜悦,好生复杂的感觉。
“以吾之名,对天起誓,请诸天神佛见证,君炀此生只钟情一人,心如磐石,永世不移,除非身殁魂散,定守她永世无忧!”
闫琪尔听着他无比认真的语气,偷偷侧过脸看他,眉目清隽,是她一直喜欢着的模样,她曾妄想着可以完整的拥有这个人,可是爱恨看清,却又匆匆长离。蓦地有泪自眼角缓缓滑落,不着痕迹的抬手拂去,不想被他看出不妥,这段誓言,曾经有多喜悦听到,如今,就有多难过。
“怎么样?成婚那天,我如此像全世界宣告,可好?”
半晌,没有听到女孩的回答,男子不解,微微起身,却看到闫琪尔被泪水完全迷蒙了的双眼,于是轻点着她的鼻尖笑开:“这么感动吗?看来我成功了。”
“是啊,我很感动,真的,这样的好只有你能给我。”她盯着他的眼睛,泪水越发汹涌。
“真傻,哭什么?很快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君炀说着,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柔软的,带着小小的清甜气息,果然,跟想象中的差别不大。
可闫琪尔却未像平日一般直接脸红,而是撇过脸,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好,让她很是依恋,可她不能让自己上瘾,否则,一定会舍不得离开的。
君炀当她不好意思,未往别处深想,不再有别的动作,她是他心爱的女子,他尊重并爱惜着她的所有,因而最美好的时刻自当留在大婚之夜。高高挂在天空正中的日头有些刺眼,他却笑得越发开怀:“尔尔,以后我们生两个孩子吧,一男一女,儿女双全,可好?”
她明白他的心思,从小一个人在偌大繁华的宫殿中孤独成长,没有玩伴,甚少亲情,心结皆是在父母身上,因而回忆中总是有不少的缺憾的,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再重蹈覆辙那样的童年。
“好。”闫琪尔简单回答,语调平缓,没有多大的情绪,可指腹早已是一片冰凉,她知道自己是无法替他完成这个心愿了,不过像他这么优秀的人,想来日后也并不会希望落空,只是之后所有都与她无关而已。
仅仅如此而已。
“女孩子就叫暧尔,一辈子爱尔尔,男孩子呢,尔尔,你说叫什么?”
“真没创意。”闫琪尔撇嘴,想笑,心中又难受,于是只好抿唇,眉目低垂,状若沉思,暗道这家伙起名字的水准真是叫人担忧,实在与他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不搭调,想了想说:“叫安乐吧,平安快乐。”
“你才没创意,这名字怕是走在路上,叫一声十个有九个回头,太平常了吧。”君炀不甘示弱,皱着好看的眉眼戏谑道。
一阵静默,闫琪尔调整着呼吸,微微转过脸,咬着牙,那般疼痛,几乎传遍四肢百骸,有些无法忍受。她一向不善于伪装,当下已是快要耗尽全身的气力:“炀哥哥,我们上岸吧,这船晃得我头晕呢。”
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他编织的梦太美好,那是她一直想要的,有他在身边的未来,只是现在她甚至无法允许自己将这美梦继续做完,只怕一不小心入了迷,失了心,又该怎么是好?
她这么舍不得她的炀哥哥,却要为她的炀哥哥最在乎的天下苍生去赴一场没有归途的盛大落幕。
不过,没有后悔!
“好,我们上岸。”君炀察觉到她今日情绪的起伏,却不明了缘由为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似乎只是一个恍神的功夫,天色已然变得昏暗。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她的手被他仅仅攥在掌心。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小了,许多时候少了果决,尤其在与她有关的事情上,他常常谨慎小心得超出对自己以往的认知。
在那些失而复得后的夜晚,他时常会突然惊醒,然后无声走进内室,直到看清躺在床榻上安然熟睡的闫琪尔,确认了她的存在,方才安心,而后情不自禁的缓缓掉落了眼泪。
他是多么害怕失去他的宝贝,即便睡梦中也难以安心,月色如霜,刚强如他,却躲在僻静处隐忍着,偷偷哭得像个孩子般。
可他不说,谁又能知道?
曾经有那么两个人历经生死,重重阻碍,只想与对方白头偕老,可最后到底只剩下他一人,人海茫茫,再也寻不到魂牵梦绕的影儿。
那一天,他们手牵着手走遍大街小巷,多年之前,是她走在前方说笑着引领,今日,却换成了她一路跟随。
吃了美食,看了美景,君炀依旧不喜过辣的食物,总是鼻子眼睛皱成一团,平白可惜了一副好皮相,而闫琪尔只是无奈,而后默默递上果汁给他解辣。
在他面前,她越发有了一个贤妻的模样,反倒显得一向成熟稳重的他幼稚了许多。
“看,这面具真有意思。”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君炀随意拿起路边小摊上的白胡子老头假面,笑得无知无畏,手举着显摆给闫琪尔看,顺便拿了另一只白发老太的递给她:“戴上试试,我们老了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闫琪尔把玩着面具,想起自己当初胆小怯懦,只敢在面具后暴露自己的小小心思,如今想来也是好笑。
这面具的制作者应该手艺精湛,老头老太做得栩栩如生,仿佛看着它们就真的能看到数十年后自己的模样,只不过那个能陪他白头的人终究不会是她。
PS:最后一个美好的梦,醒来一切都是个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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