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有天国公主闫琪尔,经查实,血脉有异,本系魔族后裔。今念及往昔情谊,不予追究混淆身份血统之罪。未免引起神族中非议,置天宫不安,遂保留其公主名分,限三日内离开天宫,不得惊动他人!”
闫琪尔眨着眼睛,有些迷惑的看了看宣读天和旨意的白衣圣侍珏:“珏叔叔,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魔族后裔,什么离开天宫?”
那白衣男子将手中绢布叠好放在一边,看着女孩,半晌不曾答言,最后只说了一句:“公主殿下保重!”便带着随从离去。
殿中一片寂静,好像隐隐透着寒意,尽管殿外阳光明媚几乎覆盖了每一处角落,没吃完的粥被搁置在一旁渐渐冷了。
司徒护此刻算是真正沉下心来。煜说得没错,闫琪尔无性命之虞,离开,也是他早就计划想要做的事,所以没有什么挂碍。
只是......
他看向闫琪尔,那姑娘有些僵硬的站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珏放下的绢布,脸色渐渐苍白起来。而站在其身边的陈夕颜神情也是遗憾悲怆,想要安慰却不知开口。
这两个女孩,他必无法顾及周全,保一个便要负另一个。闫琪尔是他守护的宿命,那么只能辜负陈夕颜了。
“司徒,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舅父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过了许久,闫姑娘终于开口说话,看着司徒护,眼睛里有希冀,她渴望着男子能够告诉她:
一切并不是真的,她跟魔族没有关系。是别人搞错了,她不用离开的。
不会离开她的炀哥哥的。
虽然知道事实已成,没有转圜的余地,可她依旧盼望着,自欺欺人着。
这样,多傻!
“小姐。”司徒护不想骗她,离开已是板上钉钉,因此只能狠着心让她接受:“昨夜天后娘娘用雷声做饵,小姐惊恐之中,暴露魔族特征,数人亲眼得见。”
闫琪尔瞪着眼睛看着男子,一颗眼泪猛地落下来,脸颊也瞬间失了血色,昨夜的记忆有零零星星的片段闪过:
电闪雷鸣中,她银发红瞳,挥手间,一片狼藉!试想,若身边有他人在,她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便致人死地?就像那天深陷的梦魇,那种发自心底对鲜血的渴望,那般残忍,暴戾!岂非与印象中的魔族人不是一样?
身子瘫软下来,终于失了所有的力气和坚强,明明地上铺了厚厚的毡毯,可她却感觉冰冷自地底升起,顺着她的双腿直刺入心脏,包裹在她的周身,几乎要将她完全吞噬。
“小姐?”
“尔尔?”
司徒护和陈夕颜站在不同的位置,角度,看着闫琪尔深埋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皆是满心担忧,同时伸出了手,想要搀扶她。
闫琪尔紧咬着嘴唇,缓缓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司徒,夕颜,让我自己呆一会,好吗?就一会儿。”
陈姓少女见她,怎么能放心的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司徒护制止:“小姐,我们先出去,有事你叫我。”
而后,男子拉起陈夕颜的手径直走出殿门,最后望了一眼低着头半伏在地上的女孩,轻叹一声关上了殿门,
有些事他帮不上忙,她一定要亲自去面对,只希望从今以后的路可以好走一些。
“司徒大哥,这样留尔尔一个人没有关系吗?”陈夕颜看了看紧闭的寝殿门,不无担心地说道。
“没事,让她静一静也好,我也有事要对你说。”司徒护深吸一口气,勉力笑着,轻执了少女的手,微微用了力,紧握了,深明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陈夕颜回应了一个明媚的微笑,感受到来自手上的力道,有些不明所以,看向对方的眼睛,漆黑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知是他隐藏的太深,还是她还不够了解。继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寝殿的方向,轻叹:“好吧,有什么事我们到清音阁去说。”
“好。”
偌大的寝殿随着殿门关紧而静寂无声,时间推移,阳光渐退,闫琪尔一直膝盖弯曲半跪着,头抵地面,眼睛酸涩生痛,泪如泉涌滚滚而落,不一会便打湿了毡毯。
隐忍着,压抑着,紧咬牙关,不想让自己哭出声音。于是自喉咙处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哽咽,胸口也憋闷得生疼,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是魔族的后裔?老爸老妈是否早就知道?这是我的报应吗?以后,该往何处?
君炀的身影在脑海中渐渐清晰,他坐在书案后,手执香茗,姿态闲适而高贵。蓦然抬眸,笑意浅浅:“闫琪尔,过来。”
炀哥哥,你在哪?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舅父的旨意说得清清楚楚:三日之内,我便要离开,可我还没跟你说再见,怎么办?怎么办?
白狐踏雪悄声来到女孩身边,温热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黑黢黢的眼睛闪过一丝悲恸。
闫琪尔抬头,泪眼朦胧中看不真切小狐狸的轮廓,无力的微抬起手抚过她洁白柔软的毛,泪流得更加汹涌:“踏雪,为什么会这样?炀哥哥,为什么还不回来?是不是以后我都不能再见他了?”
毛团儿轻盈一跃跳到她的膝上,抬起肉呼呼的爪子轻轻地擦去女孩腮边的泪。这是踏雪来这里之后见过的闫姑娘最为崩溃的样子,那么绝望,让她平白的也心痛起来。
可她,又能如何呢?此刻除了待在这伤心无比的姑娘身边,什么都做不了,真真无奈至极。
司徒护还能去找龙芯理论一番,可她只能在知道谁是筹划着时,望着守卫森严的龙庭哀叹,在晚风中恨恨的磨牙,真的好没用。
有叩门声响起,闫琪尔抬头迅速抹了抹脸,不愿被司徒护看到她现在的样子,那男子无辜,如今为她平白受累,已是过意不去,又怎好再让他担心?
“丫头,你在吗?”
龙骜推门而入,看到闫琪尔跪坐在地上,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她:“你还好吗?”
“大臭龙,真不巧,我不能嫁给你了。”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龙骜皱眉嗔怪道,半扶半抱着将女孩拉起:“去床上坐着吧。”
踏雪很知趣的跳到一边,狐狸眼瞥着神龙少年,举起一双肉垫舔啊舔,想着龙骜来了,闫琪尔兴许会好一些,反正终归要走,大不了她一直跟着就是了。
她始终记得初见时闫姑娘明媚的笑脸,所以不愿她哭泣!
这边,女孩任由龙骜扶着坐到床上,仰面,眼睛红红,却努力微笑,声音十分无力:“我说的是真话啊。”
尽管突然出了这档子事,难以接受的同时竟有些庆幸,为这神龙少年萌生的半点庆幸。他不用再娶她,日后想必会碰到真心以对的人,不像她,假意可恶,只会让他操心。
“对不起,不能为你做什么,白担了未婚夫的名头。”龙骜找来手帕为她擦眼泪,满心满眼的愧意,
他是神龙族的公子,万事需看重大局,所以,就连为这姑娘努力抗争一次都不能。
“没事,假的真不了,虽不明其中缘由,事已至此,舅父亦未追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
最初的伤心过了之后,闫琪尔慢慢的冷静下来,混淆血脉,是多大的罪过。天和没有深究,许是顾念多年情谊,又或是给自己母亲一个薄面,总算幸运了。
不过心中到底装着一个人,所以,不能亲自道别,终归有些遗憾。
“只是什么?你还有什么心愿,我来帮你。”少年温热的掌心停留在闫姑娘的发上,心中千千结,原以为姻缘天定,此生举案齐眉,现在皆成泡影。
闫姑娘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这是她最后的秘密,即便是面对司徒护也难以启齿的事情。更何况面前的人是龙骜。若无此次意外,她是不日就要下嫁于他的。
“丫头,没关系的,有什么劲可以跟我说,你我之间不必见外。”龙骜见女孩犹豫,再度开口,桃花眼微微眯起,温暖乍泄。
即便不能结发百年,也还是有情义在的!
闫琪尔咬着嘴唇踌躇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现在以她的处境除了龙骜,怕是没人愿意理会,所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不想日后长日漫漫独自后悔,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龙骜,你知道炀哥哥去哪了吗?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跟他道个别。”
她竭力让自己说的平静,不想让他听出什么,在这最后时刻受到伤害。可龙骜却在听完她的话后瞬间变了脸色。
闫琪尔心头一紧,暗暗埋怨自己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让他听出了些什么,又或者在当前形势下,这问题让他为难了?
“丫头,我本不该跟你说,在这节骨眼上火上浇油。”少年站起身,背对着女孩,看向窗外夕阳渐落时的美景:“不过你问起,我便告诉你。”
“什么?”
“王子殿下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PS:作为一个经常写文把自己写哭的写手,我也真是没谁了,还没到大虐的部分,不知道有没有赚到亲们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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