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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相遇

凤啸云歌 步悠悠 4608 2021-04-02 19:00

  街头巷尾熙来攘往,笑语喧哗,却丝毫掩盖不了清脆的“铃铃”声。马车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铜铃的袅袅余音。也许马车实在太过惹眼,所有路过的人都不由驻足,惊奇地望着从身边缓缓而过的马车。

  临州虽然富饶,商贾遍布,珍奇异宝无奇不有,然而像这等怪异的马车却是第一次所见,有人不由得好奇起车内的人来。

  马车忽然在云来客栈停下,路旁的人纷纷仰足脖子张望着。

  谁知,人还没出来,车内就传来了一阵极度粗鲁的怒吼:“妈的!我堂堂庄主凭什么让我坐在——”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从车内被踢了出来,四脚朝天地摔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堪。见此情景,路旁的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

  地上的男子摸着屁股期期艾艾地叫着,嘴里不住地怒骂:“死丫头!早晚嫁不出去!”

  有些路人目露指责,这公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怎么嘴巴那么毒?

  下一刻,门帘“唰”的被撩开,一个绿衫俏丫头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跳了下来,碍于旁边的路人,她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历史性的早晨,那个时候,她和少主已经远离溟海凭阑,想着终于可以眼不见为净了,哪知,这个风流鬼阴魂不散,早已收拾好包袱,打扮得光鲜亮丽,悠闲地倚在树旁,在前方路上等着她们。甚至到了车厢里,还不知检点,所以一气之下,她让他坐了一整天的车板。

  “白眼狼!”碧草向他啐了一口,然后脸色一变,恭敬地撩开帘子,轻声道,“少主,客栈到了。”

  里面还有人?路人纷纷转移视线,投向马车。

  当车内之人下车的一刹那,周围一阵惊艳的抽气声。

  只见下来一个纤细的公子,银绣素袍,发上绾了一支白玉簪,手执玉扇,秀美绝伦的容貌,顾盼之间,摄人心魄。

  那公子绕过已站起的男子,径自走向了客栈。直到三人消失在客栈内,周围的人才唏嘘不已,纷纷离去。

  “掌柜的,来两间上房。”碧草说道。

  掌柜来回看了他们三个,脸上露出了疑惑,问道:“这……这两位公子住一间吗?”

  “是的是的。”孤慕承赶忙点头说道。

  碧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指着孤慕承,转头对着掌柜说道:“不是,他睡马车。”

  “什么!凭什么!”孤慕承大声抗议,惹得厅内所有人都投来好奇的眼光。

  掌柜惊疑地看向满脸愤愤不平的男子,见他穿的也是上等衣料,虽然没有另一位公子长得好看,但也是相当英俊的了,据他多年来的经验,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什么仆人侍卫之类的人。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怒火冲天的绿衫姑娘,随后,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两口子吵架了啊。

  掌柜连连赔笑:“好的好的,我这就——”

  “掌柜的,三间。”云歌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说道。

  一旁的碧草有些不满,跺了下脚,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银子就上楼。

  掌柜狐疑地看着那个说话的公子,到了这里,客人就是主人,他也不好过问,待他们三人都上了楼,一旁的小二疑惑:“哪个才是那姑娘的相公?难不成都是?”

  “做你的事去!”眼角瞥到门外进来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公子,掌柜猛拍了下他的脑袋,“就知道嚼舌头!去,有客人来了,给我好好招呼!”

  小二委屈地撇了下嘴角,走向迎面而来的人,习惯性地微笑:“公子,是要住房,还是吃饭?”

  “来两间上房。”尉迟风淡然说道,眼角却是驻留在停在门外的马车,两道剑眉微拧,怎么又是这辆马车?

  “右……右兄!”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南阙喘着气,“你也太快了吧,一转眼就不见人影,幸好赶上了,要不然我可没有钱住客栈了。”

  随即又下意识地问道:“你应该带银子了吧?”

  “没有。”

  “啊!”

  “啊!”

  两声不同的惊叫同时响起,南阙正想咋呼,耳边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叫骂:“看你们两个穿得人模人样,长得也人模人样,竟然来——”

  话没完,手上就被塞了一块玉佩,小二上上下下地又摸又咬,过了许久,才瞥了他们一眼,尖刻地说道:“你们等下,我让掌柜的看下。”

  片刻,掌柜拖着那小二,匆匆跑回来,一脸惊慌,结结巴巴道:“对,对不住,不知道您大架光临,他不,不懂事,大人您别计较,这个玉佩您好好收着,您爱住几日就几日,不收银,不收银。”

  说完,脸上笑开了花,露出了两颗银牙,谄媚、官话、鬼话连篇,还不停地打着那小二的脑袋,丝毫不顾小二期期艾艾的叫声。

  尉迟风轻轻拧了眉,不待他讲完,径自上了楼,那掌柜还在唠唠叨叨地谄媚着。

  南阙连忙跟着上了楼,到了走廊,跑到他前头,奇怪地问道:“你给了他什么?”

  “紫玉。”

  “啊?!”南阙惊呼,心中也不由叹服,用官印来骗吃骗喝,真是个好办法。

  忽而他又略带哀痛地叹道:“早知道,就用官印,也不用白白破费那五十两银子。”

  尉迟风突然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凉凉地说了一句:“幸好你没用你的破官印,要不然你此刻就是躺在医馆里了,到时候就不是五十两的事情了。”

  南阙有些迷茫地看着已离去的背影,这就是权利么?他摇了摇了头,随着上前,经过一间房门的时候,里面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直透门而来:“孤慕承!你滚回你的房里去!”

  孤慕承?

  南阙一惊,不由驻足侧耳倾听,里面却只有愤怒的女声,连在房外的他都觉得那女子的怒吼声极具杀伤力:“你到这里来干嘛!风流鬼!”

  南阙听到了房内拳打脚踢的声音,下意识地闭起了眼,仿佛此刻被打的人是他一般,这孤慕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风流到客栈里来了。

  “哎呀!好碧草,你就让我住这间吧,那间离小夜的房间实在太远了。”孤慕承哀哀戚戚的声音传来,南阙有些郁闷地跺了下脚,真是窝囊!男人中的败类!

  “什么!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明天你就自己等着走路去吧!”

  ……

  南阙实在听不下去了,正当他转身的时候,尉迟风却一动不一动地立在他旁边,一双黑眸极澈、极亮,仿佛要把那房门刺穿。

  “右相?”正当他想入非非的时候,“砰——”的一声,门豁然被推开,房内的人惊疑地投转视线。

  见到突然出现的人,碧草骇然变色,吃惊地瞪大了眼:“尉迟风!”

  孤慕承有一瞬间的疑惑与不可置信,然而在尉迟风闪电般飞掠到他的身侧,像疯了般抓住碧草手臂的一刹那,他的嘴角不易觉察地弯起了一个刀锋般的弧度,他听到了身侧激切而嘶哑的声音。

  “云歌也在这里?!”

  碧草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一时间难以定夺,微低着头,闪避着那双骤然亮如星辉的眼睛。

  却也在此时,门外慵懒悦耳的嗓音突然扬起:“碧草,发生什么事?”

  话落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定格,方才势如疯狂的人猛然僵立,尉迟风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房内凝如铅铁,死一般的寂静。

  当云歌跨进门槛,抬眼的时候,那道僵立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入目,她突然止步,迷惑而又惊讶地看着那道背影。

  “尉迟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在这一刻,种种情绪一下子窜上来,纠缠不清,混乱至极。

  下一刻,她便被紧紧抱住,仿佛刻入骨髓般,她被拥得几乎窒息,耳边男子艰涩而哽咽的声音不断地响着,梦呓般地喃喃着她的名字,后面的声音已然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云歌任他抱着,她不禁茫然,命运究竟是一个充满了无限巧合的迷宫,还是早已既定好了的掌纹?

  除了碧草,其余两人都是茫然不知所终,尤其是南阙,尉迟风冷漠、沉稳的形象像支离破碎的镜子,在他的心中瞬间破裂,只剩下眼前这个失态而狂乱的男子。

  “喂喂喂!”孤慕承瞬间清明,掠到两人的身侧,一把拉开尉迟风,挡在了云歌的身前,气恼道,“男女授受不清!”

  尉迟风也在这一刻清醒,投转视线,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孤慕承沉思着,过了半晌,终于断然地说:“哼!我是孤慕承,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碧草和南阙倒吸了口凉气,尤其是碧草,脸上已然变色,正当她想破口大骂的时候,尉迟风带着嘲讽的冷笑突然响起:“云歌没有那么没眼光。”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可不一定。”一直沉默的女子突然说话,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茫然,波澜不兴地看着尉迟风。

  孤慕承不禁怔住了,心中喜忧参半,说不出话来,迷茫地看着云歌。

  “你?”此言让他的心口有一瞬间被钝物撞击的滞痛,尉迟风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都出去。”云歌冷冷道。

  碧草望了望尉迟风,又转向云歌,口唇微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随着南阙走了出去,踏出门槛的时候,又回过来,扯住还在**的孤慕承就往外拖。

  门被轻轻地掩上,房外孤慕承不住地大叫:“小夜,男女授受不清啊……”

  “孤慕承,你还有脸讲这种话,我呸!”

  “怎么就不能讲了!”

  “勾引良家少女、赌鬼、酒鬼、风流鬼、败类!”

  ……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走廊的末处,只剩下房中两人的呼吸声。

  “云歌,你……过得好吗?”尉迟风望着这个闯入他的生活,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最后却一点都没有留下的女子,刺痛、喜悦、空虚等种种情绪不断在他的胸间撞击着,混乱不堪。

  云歌默默地走至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窗外斜暮沉沉,滟滟泉水清而透明,岸边垂柳拂绉一池春水,一色碧凝,与街上的喧哗不同,这里显得格外清幽雅静,心中也不由宁静下来。

  她转身,抬眼朝他笑着:“尚好。”

  “云歌,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你会给我机会么?”

  她实在不想再次和尉迟风这般纠缠,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果是三年前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吧。可是如今,她也尝到了被人遗忘,被人丢下的滋味,那样的滋味真是寒霜冰雪,将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凝固。

  云歌微微低头沉默着,尉迟风害怕着,害怕又像三年前那样,冷漠的眼神,毅然离去的背影,至死都难忘。

  不待她开口,他亟不可待地抢先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已经决定了,我真的不想放开你。”说完,他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你……”云歌猝然抬头。

  “你别说话!”在她开口的一刹那,尉迟风打断了她的话语,有些自嘲,“留给我一个梦可以吗?就算是场永远醒不了的梦也是好的。”因为他愿意被这样美好的梦湮没,他与她的爱情,就像是追逐与被追逐,他永远是那个最卑微的一个。

  云歌默不作声地垂下了头,短暂的话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就在那天夜里,孤慕承在云歌的房外独自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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