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最后,难免有赌气的意思,只不过林清清偏偏紧抿着嘴唇,让人看不出玩笑的意思。
大眼丫鬟倒是很高兴,忙欢喜的应声,撑开竹伞朝书房的方向而去。
小丫鬟就小心翼翼的看林清清的脸色,半晌才唯唯诺诺道:“我先前听卫将军吩咐过,咱们院里的事情,可以直接通禀给殿下。”
“只不过……只不过……想华姐姐肯定是不愿意的。”她又支吾道。
“哦?”林清清挑眉,声音微扬,“是怎么个不愿意法儿?”
小丫鬟吞了口唾沫又道:“想华姐姐与我们不同,我们都是殿下另立宅院,从外间买回来的,但想华姐姐是殿下还在宫里时的婢女,身体地位自然要比我们高些。”
想华和孙妈妈的事情林清清早有耳闻,二人皆是皇后娘娘拨给赵匡堰的人。
孙妈妈是乳娘,年龄比别人大些,宫里又长见识世面,行事自然比旁人稳妥,所以主持皇子府内院无可厚非。
但想华只是个婢女,何以专门要从宫里调拨,所以她的身份也不是简简单单,通房大丫鬟的名声实则更响亮。
赵匡堰失忆被李大娘救的时候才十五岁,这般小的年纪就已行过男女之事。
想到这里,林清清也忍不住面色微冷,“既是李骁下的指令,那就是赵匡堰的意思,想华不愿意又能怎样?”
“不是这样的。”小丫鬟摆摆手,刻意压低声音,“内院里的事情一直都是孙妈妈和想华姐姐在管,即使稍微卡些消息,不见得卫将军就能知道。”
林清清突然很心累,一个凌柔弱还没有摆平,就又冒出来个旧相好想华,何时才能到头。
她不耐烦的一摆手,“见不着就见不着,大不了他药石不进,又与我何干。”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一连串的抖伞声响起,大眼丫鬟推门而入,脸色不是很好看。
小丫鬟低低惊呼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捂着嘴朝林清清的方向看。
林清清只垂头拨弄手里的汤婆子,气氛凉了好久,才神色淡漠的问道:“没见到李骁?”
大眼丫鬟点点头,有些不忿,“是啊,卫将军之前专门与我说过,有事可以直接通禀六殿下,可刚还没进院子,就被人拦了下来。”
“想华?”林清清抱着汤婆子,态度不明。
“这倒不是,最开始是个小丫鬟,后面想华才出现的,一番太极将我给推出来,说是自然会告知六殿下,只不过殿下正在休养,见不得喧闹。”因着大眼丫鬟是从白之玉从李府派来的人,所以她说话之间对想华的态度并不像小丫鬟唯唯诺诺。
她越说越气氛,冷哼一声,“我是替姑娘传话,什么叫喧闹,我远远听着她一直在里面聒噪,比夏天的蝉儿还响亮。”
林清清原本还有些阴沉的心思,因为她这一句话突然明亮起来,竟还反过来笑着安慰她,“想华是赵匡堰身边的体己人,像蝉儿一样也是应该的。”
“是是是!”大眼丫鬟嘟嘴,仍然不忿,“只怕不是快熬到头的秋蝉才好。”
大约真是被气的不轻,吃毕晚饭,外面几近黑透,她仍絮絮叨叨的抱怨,“还体己人,有姑娘在,卫将军在,她也敢拦人!”
“你少说些……”林清清的话还没说完,突从外面传来一声娇媚的笑声,细细听来还带着隐隐嘲讽。
“我就说呢,厉害的主子教厉害的下人,林姑娘好手段。”
想华的声音刚落,就有人在外面禀报,“想华姐姐特来感谢林姑娘。”
紧接着两扇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一入夜,外面的温度极低,瞬间冷风呼呼的往进钻。
大眼丫鬟一声低呼,慌乱的扯来披风给林清清盖在肩头,这才怒气冲冲的朝门口几人质问,“放肆,姑娘没说进来,你们这就是乱闯。”
“哎呦呦,我都忘记了,林姑娘不要怪我才是。”想华虚意行礼,神情中却是说不出的倨傲,“平日里习惯了,倒忘记姑娘可是府里尊贵的客人。”
她眼神突然一凛,上下打量大眼丫鬟,“不过看起来这位姑娘似乎对我很是不满,但说无妨,不要怠慢了客人才是。”
大眼丫鬟欲与她争执,却被林清清拉到一旁。
清冷的声音响起,似是与世无争,“想华姑娘,想必你并不是来听一两句无心的话,有话请说,没正事的话我也要歇着了。”
“对啊对啊。”想华一捂嘴,朝四周娇笑起来,“我都差点忘记了,我可是专门来感谢姑娘的,姑娘一句话,胜似我们旁人劝百句千句,当真好手段。”
“谢谢的话就不必多说,我也用不着。”林清清眉宇间渐渐浮现不耐。
大眼丫鬟却为她打抱不平,“要感谢也是六殿下亲自前来,与你有何干系,白天拦了我见卫将军,晚上却在这里做好人!谁人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林清清不拦她,她就竹筒倒豆子说个酣畅淋漓,末了还十分嚣张的挑挑眉头。
“放肆,怎么跟想华姐姐说话呢?!”门口处的小丫鬟闻言呵斥。
想华到底是从宫中出来的,是比旁人稳重些。
只不过粉嫩的脸蛋上已经有些挂不住,笑声也变得尖利,“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殿下不曾想起过姑娘,倒是我这个房内人,感念姑娘的情谊,特来登门拜谢。”
“好笑,六殿下他……”大眼丫鬟并不惧怕她,当众就要顶回去。
话说到一半,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她,林清清脸色微白,神色疲惫,冲她连连摇手。
想起林清清的身体,她立马噤声,几步上前把门口的人朝外推去,“我们姑娘身体不适,也不欢迎你们,都赶快出去。”
“是是是。”想华掩嘴笑着,回头得意洋洋,“姑娘既生着病,那就少操些闲心,保养好自己才是正事。”
“啪”的一声,大眼丫鬟大力摔上门,气愤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呸,谁稀罕管你们那烂事。”
“瞧你,人家两三句你就沉不住气啦?”林清清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大眼丫鬟猛一转头,万般委屈,“我只是替姑娘鸣不平,姑娘为了殿下的事情,一天的药也没喝,殿下就真都没想起您。”
想与不想,又有什么打紧,只要他肯吃药,不作践自己,便比什么都好。林清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光幽幽的看向桌上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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