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首看着她,阳光同样落满了她一脸,唇角浸在光中,似是迎着朝露盛开的花朵。
“当然。”
言容踏进宣政殿的时候殿中的烛火有些暗,宫人都退了下去,只有北宁易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微微垂着头,看不出神情。
“臣,叩见皇上。”
他行了一礼,头磕在地上。北宁易抬起头,墨色的瞳孔未被烛火照亮。
“倾颜知道是我派人去刺杀的北宁樾了,她还到我这儿来大闹了一场。”
北宁易并未叫言容起身,只是看着他有些忧心地说着。他想了一个晚上,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倾颜会知道这件事情,她是有些小聪明,但是这件事情被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唯一的可能就是言容故意让他知道的。
他想做什么?想让他们兄妹反目成仇吗?
北宁易说得没有一点儿遮掩,言容心里也料到北宁易猜出了那一切都是他所为。抬起头,目光与北宁易对视,没有一点儿被看穿的慌张,反而唇角有细微的弧度。
“所以皇上打算现在如何处置凤阳公主呢?”
他问他,心里明明知道北宁易就是现在两难才会让他来的,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竭力护住的秘密。
果然,北宁易听了他的话面色都变了。
“言容,你究竟为什么要让倾颜知道这件事。”
他不是不知道北倾颜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啊。
言容起身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淡然道
“因为她不止一次想要白芷的命,以前白芷受伤没有性命之虞也就罢了,但是这一次她放出了那么多老虎,想要白芷的性命。白芷是丞相府出来的人,皇上应该明白我言容不是一个多么仁善的人,有仇不报的事,做不到!”
尽管她是当今的公主。
“可是她是朕的亲妹妹,你看着她长大的。”
北宁易面上有些错愕,言容真的喜欢白芷喜欢到了这般,竟然为了她不惜冒着让他动怒的危险对付北倾颜。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她的性命。”
言容迎着光而立,眼底幽邃的目光还是深不可测。北宁易站起来,蹙着眉头
“可是如今她已经知道……”
知道他派人杀宁王的事,留下她只会是无穷的祸患。
言容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这个刚刚还在斥责他伤害了他妹妹的帝王,这一刻不过因为他妹妹知道了他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就想要她的性命,究竟是他还是他更狠毒一些呢。
“楚魏现如今交好,楚国质子仍在大魏皇宫,楚帝还派了公主前来和亲,若是皇上也派了最疼爱的妹妹前去和亲,那么楚魏的关系定然会更佳,臣听闻楚国的十皇子现在还未娶正妻。”
言容缓缓说着,似乎一早就预料好了一般。但是不可否认北宁易动心了,虽然他从没想过把他自己最疼爱的妹妹送去异国他乡,还嫁给一个不受宠的十皇子。可是留她下来会坏事,还不如把她送的远远的,这样至少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言容,你真毒辣。”
这一局,竟然连着他一块儿设计了。
但是他可以刺杀北宁樾,可以放弃北倾颜,却不能失去言容。十几年的光景,从言容一步步帮着他攥稳皇权的时候言容就已经成了他最信任的人,这份信任超过了血缘,即使他恼怒言容设计了他,最后也只得原谅。
关在紫云殿里的北倾颜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个对她来说那么重要的男人,一个设计了她,一个舍弃了她,一朝之间她变得一无所有。
没有人会把和亲的消息告诉北倾颜,直到她出嫁的那天。
上官卿是睡到第二天午时后才醒的,醒来的时候上官宏在旁边蹙眉看着他,几日不见,上官宏却似又老了许多。
这个儿子比他想象的出息有本事,可是他没想到他和言容起了争执,所以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与上官卿说了两句话后也放心了些,随后没有吃午饭便回了上官府。
上官卿不记得慕容若语来看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说过什么,一如既往地去看慕容若语,只是面上多了许多疲惫。
推开慕容若语房中的门时,几个丫头正捧了药立了一地,慕容若语闭着眼睛不肯喝药。
“怎么了,是药太苦了吗?”
有时候她嫌药苦了也是这样不肯吃药,上官卿走过去接过下人手里的药坐在床边。她咽下心中的苦意,睁开眼睛看见面前这个满身落魄的男人。
只可惜,这份落魄,不是因她。
“郡王现在应该去找白芷姑娘而不是来我这儿。”
她启唇说着,唇色苍白,声音也不怎么有力气。上官卿端药的手顿了一下,眼中飞快闪过诧异。
“丞相大人正在找,你先把药喝了。”
红色的眼眶里面是显而易见的血丝,他说这句话得时候明明眼睛里面闪过伤痛,慕容若语一把打掉他手里的药 泪水毫无征兆地在那一瞬间落了下来。
“你明明喜欢的是她,为什么还要娶我,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上官卿,你明明想要一生一世陪着守着的人不是我,为什么还要那样骗我!”
如果一开始他就说清楚不喜欢她,那她就不会心动,也就不会硬生生把原本该属于她四哥哥的地方腾出来给他,如今她快要心甘情愿地和他过一生的时候却又让她知道他是不喜欢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的假象。
手中的药碗被打落甩下,瓷器破碎,汤药洒了一滴,他沉痛的目光落在那一地的碎屑上面,双手握紧,骨骼都清晰可见。
若是可以,他又何尝想要今日的局面。
“皇命难违,若语,有些事情你坳不过,我也一样。”
他对不起白芷,也对不起面前这个女子。他可以娶她,却没办法爱她。
是啊,皇命难违。慕容若语闭上眼睛,眼里的泪水还是顺着泪水滑落了下来,当初是她要来的大魏,也是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愿意和亲,更是她带着对另一个人的喜欢嫁给的上官卿,如今质问他的人居然还是她。她能喜欢慕容修,难道上官卿就没有权利喜欢白芷了吗。
究竟,是她太过于无理取闹了。
“对不起,上官卿,我……,你去找她吧,哪怕是尸骨,你成全了我,我也不想你有任何遗憾。”
当初若非上官卿,她还不知道要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上官卿诧异地看着慕容若语,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慕容若语睁开眼睛,刚刚的恼怒气愤已经消散,她带着笑意,含泪的笑意。
“若语?”
他有些不敢相信,迟疑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慕容若语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如果今天换作是四哥哥出事,你也一定会让我去的。我现在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有太医照看着,你不用担心。”
上官卿怎会不惦记生死不明的白芷,以前顾着慕容若语的伤势只是让郡王府的下人去了,如今听慕容若语这样讲他自然是高兴的,看着她感激道
“谢谢。”
谢谢她给了他最后一次弥补白芷的机会。
他匆匆离开,连头也没有回,慕容若语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的时候止下去的泪水再一次滚落了出来。
好像什么东西从她的生命里面彻底剥离,带着血肉,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
而日头晴好的山阳村中,百姓们正忙着收割地里面金灿灿的麦子,白芷立在田地上帮着陈大婶给他们准备茶水,北宁樾和陈大叔一起在田里收割麦子。伤虽然未好全,不过这点儿活还是可以的。
“白一,还是让你丈夫歇一会儿吧,他的伤还没好,要是累着了,我们怎么过意的去。”
陈大婶在旁边将地上掉的麦絮捡起来担忧道,白芷端了茶水笑了笑道
“我过去问问他,若是累了就先歇一会儿,陈大婶你不要担心。”
说罢便端了茶水走过去,陈大叔接过喝了一大口,还直夸上官卿能干,上官卿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白芷将茶水和布巾递给他
“你的伤没问题吧,如果疼就先歇一会儿。”
北宁樾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对着向这边看过来的陈大叔笑道
“我没事,你夫君可不是那么没用的,刚刚我和陈大叔都说好了,我们两个一起,差不多三天就可以把麦子收完了。”
他说夫君两个字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白芷一眼,白芷是肠子都悔青了,狠狠地一咬牙回去了。
陈大叔却在身后高兴道
“往常都是我和老婆子两个人收,要收上七八日,多亏了你啊,白一眼光不错,挑了个好夫君,我原只瞧着他样貌长的好,还这般勤快,可比我那两个儿子好多了……”
后面的话白芷走远了没听真切,只是一整天陈大叔的麦子地里都热闹地很,到了后来收工的时候天都黑了,白芷特意给北宁樾烧了水让他洗澡。
他洗澡的时候她在外面守着,陈大婶路过的时候看见坐在门前的她诧异道
“你怎么不进去帮北七搓背啊?”
白芷愣了一刹,刚刚想说男女授受不亲收回去了,尴尬地笑道
“听说今天有七星连珠,我等等。”
“有吗,那可是难得一见的,我也等等,老头子快出来看,今天有七星连珠啊。”
“……”
明启的法子还真好使。
北宁樾坐在房中的浴桶中听见外面的声响忍不住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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