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知道这些年也委屈你了,无论是你闹还是你惹事大抵都是你心中不悦的缘故。而我平日里又忙,咸少顾及到你的想法,你母亲故去的早,那件事你又耿耿于怀,这些年又不能释怀。柳姨娘有些时候是蛮横霸道了些,可到底也是在府上呆了十几年的人了。你不肯认她,她不肯退让,府中始终难得安宁。如今你封了郡王,有了郡王府,我怕她气不过刁难若语,若是郡王府好了你便挑个好日子搬过去吧,若语是个好孩子,莫要让她委屈了。”
柳姨娘在上官府待了多久他们便斗了多久,以往他只当上官卿是孩子脾性,可是如今成了家也封了郡王,的确是长大了。他日若是慕容若语诞下孩子,天天活在这样的争斗中也恐怕会长成宁一个上官卿,如今搬出去是最好的法子,虽然他已年迈又膝下只有一子,可是人老了总盼着家宅安宁。
“爹,你要我离开?”
上官卿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是不敢相信,他爹怎么会让他离开家呢。上官宏放在上官卿手上的手又轻轻拍了拍,面上满是疲累和无奈,眼中甚至积蓄了泪水
“爹又何曾想让你离开,不过隔个墙的事,你也不必天天看她的面难受,我们父子朝堂上又可相见。我大多时间都是在外面,你我无论是一起处理朝政还是谈心也自在。只是你现在是郡王,皇上既赐了府邸,早晚也是要过去的。待你搬过去之后,便也在那边替你母亲立一个牌位,好好将她供奉着,也让她得两日的清净。卿儿,或许父亲真的是老了。”
早生的缕缕白发长在上官宏的鬓角,上官卿这么多年才第一次看清,以往只知道惹是生非让他不高兴,如今才晓得原来自己的父亲也是普通人,很多苦难也是经不起的。
“是,爹我明白了,过几日就是好日子,我收拾收拾东西便搬过去,若是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你派人知会一声就是了。郡王名分是假的,父子情分才是真的。”
只可惜,早些年他并不懂得这些道理。
眼眶里的泪水到底是淌了出来,上官卿伸手替自己父亲拂去泪水,无论曾经多么高大伟岸的身影,有朝一日也会苍老无助的。
上官卿搬出上官府的那一日柳姨娘特意挑了最好的衣裙立在门前看着小厮们搬东西,明明一开始还是欢喜的面容却在一箱箱东西搬出去的时候变得一点点难看。
不是上官卿搬到郡王府吗,怎么会带走这么多东西。
“老爷,这,这些都是上官府的东西啊。”
柳姨娘沉不住气了,抓着上官宏的袖子着急道。上官卿与慕容若语立在上官宏身旁看着柳姨娘。上官宏没有看柳姨娘,墨色的目光只是落在那些车驾上面
“他是我上官宏唯一的儿子,这些都是他该得的。”
是坚毅地没有商量的余地,言罢将目光落向了上官卿与慕容若语道
“如今你也算是成家立业了,以后待若语好些,王府离家不远,你们经常回来同爹吃吃饭。”
从今以后诺大的上官府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除了清净倒也什么也不剩下了。
“爹,我会的,可是不要以为以后没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来气你了,我可是隔三差五就要来的,你说了我是你儿子,便是你拿棍子轰都是轰不走的。”
上官卿笑道,眼里却是对于唯一的父亲的惦念。二十多年的父子,即使隔了一道墙心里也是挂念着的。
柳姨娘眼睁睁看着上官府里的东西搬出去却无论说什么上官宏也无动于衷,仿佛没听见一般。
一辆辆车驾慢悠悠地从上官府离开,然后进入郡王府,柳姨娘最后彻底气了,扭头进了屋里索性不看。
上官卿与慕容若语同上官宏拜了几拜方才搬进郡王府,离开了上官府对慕容若语和他也好,以后不必再当着上官宏的面演戏了。
明启得来的这些上官卿消息没来得及告诉言容就在院子里忙进忙出,热闹非常。白芷刚刚同十五打了一架还没回院子就看见大大小小的箱子被下人抬着往屋里抬,白芷来了兴趣走过去问道
“怎么了这是,丞相大人大人要换府邸啊?”
这个丞相府不是够豪奢的了吗,难不成还有更好的。
白芷现如今跟丞相府的人没什么两样,明启笑着回话道
“不是,今日是丞相大人的寿辰,往昔都是在府上办的,今年皇上特意恩准在宫中替大人办所以各位大人送了东西前来相贺。”
今天是言容的寿辰,怎么没听他提过。白芷记起她过寿那日言容还特意煮了一碗长寿面与她,而他的寿辰是多少自己都记不得有些不好意思,心虚地转了转看着明启的目光望着移走的东西道
“那个,言容他面子还挺大的,都不办寿宴还有这么多人送他礼啊。嗯,他大概多久会回来啊?”
再怎么说言容都曾经帮她过过寿,她也不能太熟视无睹不是么。
明启招呼着搬进去的东西,没怎么看清白芷不自在的目光。
“大概亥时的样子吧。”
亥时,九点,还不晚,言容回来替他庆一庆应该来得及。
“你先慢慢搬,湘芜院有些事我先回去看看。”
“哦,好。”
唉,不对啊,湘芜院会有什么事情。明启反应过来抬头去看时白芷已经走远了,眼前一大堆动心搁在那儿他也不能扔了去问白芷,只能盯着他们搬完。
北宁樾逐渐做大,北宁易只能越来越抬高言容来与北宁樾抗衡。以往是没有臣子在宫中过寿的先例的,更何况言容是二十九岁的寿辰,不是什么六十七十大寿。北宁易却照着皇族的寿宴来替言容操办,不止是大魏朝的臣子,许多贵胄皇亲都前来庆和。
据说,圣女华敏将会为丞相大人献舞庆寿,一时间不少还未娶正妻的公子特意沐浴洗漱前来。
上官卿也领了慕容若语前来赴宴,如今上官卿封了郡王,不少臣子见着他都需行礼。连大楚的四皇子慕容修也出席了宴会,还未至戌时就已经全部落座。
令人惊奇的是一向爱慕丞相大人的凤阳公主竟然没有出席,不少人纷纷猜测是不是丞相大人一心一意喜欢府上那个土匪白芷所以公主殿下知难而退放弃了。但是宴席一开始刚刚那些猜测的声音便自己消弥了。
开场的第一个节目不是戏文不是歌舞而是琴声,而奏琴的正是刚刚消失的公主殿下。
难怪,难怪公主殿下刚刚不见了,原是为丞相大人准备弹琴去了。
琴音响起的刹那,言容的心都颤了一下,居然是一曲上邪,端起桌上的酒猛地灌了一口。
上邪是表达心意的诗曲,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事北倾颜还是不肯死心,今天真是该把白芷带过来的,齐刷刷的目光都带着暧昧地看过来。
纤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之上,含情脉脉的目光却落在了一袭暗红色衣袍的言容身上。
哪怕是赌上她最后的尊言,她也想看看她的容哥哥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了。
上官卿慢悠悠饮着手中的酒,目光却仔细看着言容和北倾颜。他的确没有希冀还可以赢回白芷,可是他不希望最后言容娶了白芷以后府上还有一个北倾颜这样的正妻。慕容若语亦是淡淡品着酒,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慕容修。上官卿待她那么好,现在她已为**,不可以辜负他。
最最没有关系的就是北宁樾了,他似一个旁观者一般坐在那儿与旁侧的大臣一起谈笑风生,金丝滚边的月白色浮云长袍,衬得他出尘无争,可惜他却是酝酿了最大的野心,不知道这场看似平和的寿宴之后,下一次还会不会是这些人。
先是北倾颜表达爱慕的琴音,后是圣女倾城的舞姿,丞相大人从头到尾都接受着全场目光的洗礼。
明启立在相府的厨房门外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屋内双手支着下巴眼睛定定地看着桌子上那碗面的白芷姑娘。
现在似乎都要子时了,恐怕丞相大人今日回来得很晚了,若是喝酒喝的多了,只怕到时候回来请不清醒都不一定呢,那白芷姑娘这碗长寿面岂不是白做了吗。
他想告诉白芷言容可能吃不上了,又不忍心走过去,毕竟是她亲手精心准备了两个时辰的,若是丞相大人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丞相大人你快回来吧,否则到时候面就没了。
旁侧的烛火突地灭了,白芷抬头一看,蜡都燃尽了。他不会回来了吧,也对,大魏的皇上替他贺寿,不知道有多少山珍海味呢,怎么会却一碗面呢。就算到时候言容回来了也未必会吃,就算吃了又怎么样,觉得她厨艺不错另眼相待吗。
“算了,不等了。”
白芷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在碗里拌了拌,打算自己吃了。明启一看急了,白芷一筷子面还未喂进嘴里就听得明启的声音响起
“白芷姑娘等一下。”
三两步冲进房中,明启一脸的尴尬,该怎么跟白芷姑娘说呢,要她不要吃留给丞相大人吗,可是如果丞相大人没回来呢。
“管家,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了吗?”
放下手中的面,白芷一脸惊讶地看着冲进来的明启,明启紧张地将放在身前的手绞在一起道
“呃……嗯,这个面有些凉了,不若我叫厨子重新给姑娘做一碗。”
反正现在只要不要让白芷吃这碗面,保住它就好了。
白芷一听却好不在意重新夹起一筷子笑道
“没什么,还温着呢,忙活了大半天做的,不吃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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