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容亦看着他,那样深,那样暗黑的眸子,饶是他们做了十几年的君臣北宁易也看不透。
“是,臣愿亲自率兵抗敌,并立下军令状!”
铿锵的话语散落在整个大殿之中,周遭的气氛一时间安静不已,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连各自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北宁易一直看着言容,心中此刻早已经千回百转,他在猜言容是在用苦肉计博取他的信任抑或是真的打算上战场,究竟言容瞒着他做的一切是有苦衷还是机关算尽。
“既然丞相如此执着,那便依丞相所言,在帝都带五千兵马赶赴平阳城,在徐州和饶州借兵抗击大楚兵马。”
北宁易终是同意了言容的话,大魏这个时候外患较重,言容是个聪明人自然也知道孰轻孰重,所以才会选择出征,一来可以平定大魏的危急,还可以给自己建立战功。而来可以在他这儿得到信任,再巩固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北宁易不傻,看得出其中的厉害,但是如今的局势让言容去的赢面明显是最大的。而且打仗这种事费时费力,等到言容去了边疆,他就可以好好地整顿朝堂了,等到言容凯旋归来之时,恐怕大魏朝堂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北宁樾立在一旁没有说话,他自然也看透了北宁易同意言容此次前去打仗的原因,但是他与言容相斗这么多年,始终觉得言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但是言容究竟又有什么目的呢?大楚攻势猛烈,要是他不敌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臣,谢皇上信任。”
双手放在地上,言容叩首道,整个朝堂的大臣面面相觑,不止北宁易一党,言容一党更加看不出来言容此举的意味。
言容出征平阳城的日子定的很快,第一日皇上钦定,第二日点兵,第三日出征。
整个闵安城因为这档子事闹得沸沸扬扬,唯独丞相府的湘芜院密不透风,没有得到一丝消息。
湘芜院的供给一应由丞相府提供,平日里白芷是青离青月青云三个丫头侍候,今年的冬天极冷,既然东西够她们也懒得出府,不止她们,白芷因为天气太冷都懒得出府了,天天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儿。
湘芜院离言容的院子近,白芷和三个丫头和十一十五玩的开心,他立在窗口都可以听见笑声。细细的雪飞舞在空气里,偶有几瓣落在他扬起的唇角上面。
“相爷。”
明启似乎是出了一趟门,带着一身的风雪走了进来,言容止了笑意,伸手关上窗子回过头
“都办妥了?”
轻描淡写的问句,言容看起来并不担心明启的办事能力,明启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办妥了。上前去将手里的暖炉递给言容。丞相大人样样都好,就是在自己的问题上不怎么上心,大冬天的,他又经常容易身体冰凉,却不怎么在意。
言容接过,侧首看了一眼窗户,又回过头走到书案前坐下,思量了什么片刻之后看着明启道
“明日我就出征了,记住这件事情一点儿也不可以让白芷知道,先说我事务繁忙,有时候都没办法回府,等到实在瞒不住的时候就说实话,当我的死讯从边关传回来的时候就让她离开帝都。她离开帝都的时候一定要安排妥当,不可以让北宁易或者北宁樾发现她的行踪。”
他知晓白芷的性格,若是她知道他出征一定会担忧万分,也知道瞒不了她多久,但是至少现在不想让她知道。
明启听着在心里默默记下,当言容说死这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震动了一下,虽然心里明白这些都是丞相大人安排好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担忧。
“相爷安排的事我一定会办妥,但是相爷,边关刀剑无眼,凡事你一定要小心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承担不起差错的代价。
言容点了点头,给明启一个安心的笑容。明启跟了他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他,恐怕要成今天这样也是困难万分的。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只听得一个小厮道
“丞相大人,华敏小姐求见。”
明启与言容对视了一眼,皆是不解为何华敏在这个时候来了。
言容点了点头之后,明启了然地走出去将华敏迎了进来关上门扉。华敏几乎是跑进来的,银白色的狐裘上面还有薄薄的雪花,面上满是着急,眼眶都是红的,似乎是哭过一般
“丞相大人,你……你要去平阳城打仗?”
顾不得平日里的礼仪,华敏一开口便是这句话,她听过云复讲说当年言容打仗丢了半条性命的事,他不是不能够上战场吗,为什么如今要去平阳城,大魏那么多武将将军,怎么会偏偏要他去呢。
言容淡淡勾唇,面上起伏不大,这时丫头端了茶水进来,华敏置若罔闻,直到那丫头帮她去褪带雪的狐裘时才微微从言容脸上移开些眼神。
“是,这件事情已经禀明皇上了。”
他说的那般平静,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华敏急了,上前了两步,眼眶红的愈发厉害
“可是丞相大人当年打仗落下了旧疾,根本没办法再上战场了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丞相大人冒着性命危险也要去平阳城。”
他可以不喜欢她不在乎她,可是为什么连自己的性命也那般不在乎。
似是言容感觉到了华敏有些激动的情绪,站起来亲自斟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里笑道
“战场虽然凶险,可到底也不是那么凶险,本相打过仗上过战场,无碍的。”
这场仗,他非去不可。
“丞相大人就那样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不在乎自己,也不怕别人担心你在乎你吗?”
许是真的气得急了,华敏就那样吼了出来,眼眶里面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一颗颗落了下来。言容未料到她会这样,不由得蹙了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虽然歹毒阴狠,可是对于曾经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女子也知道该回报恩情的,只是事到如今恐怕这份恩情也没办法回报了吧。
“多谢华敏小姐关心,本相的身子如何本相自己知道,华敏小姐若是冷了不妨喝一杯热茶吧。”
他的目光朝她的手看了看,示意正冒着热气的茶水,华敏却是怎么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它在乎的是他,关心的是他的茶水,为什么他在乎的是一杯茶呢。
“砰!”
华敏手中的杯子掉落地上,破碎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突地拉住了他的手臂,目色近乎祈求
“不要去,丞相大人,就当华敏求你,不要去,你会死的。你对我怎样都好,不理我不在乎我不喜欢我怎样都可以,但是求求你不要去,我怕,我怕连再看你都没有机会,我怕你……怕你……”
不能活着回来
最后几个字淹没在华敏的哭腔之中,言容愣愣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如果现在立在他面前哭着求他不要去,怕他会受伤会不能活下去的人是白芷的话他会不会心软,会不会改变主意。
可惜,哪怕他将要走了也不能告诉他喜欢的那个人。
将华敏放在他手臂上的手一点点褪下,他的眼中淡去了平日里的暗深,取而代之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一次我要去,我想要给一个人这天底下最好的地位,最好的一切,想要她什么也不必惧怕地留在我什么,我想要,能够让她即使光明正大站在我什么也不会惧怕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她。”
过去十几年的算计他都是为了自己所求,自从白芷抱住他的那瞬间他的下半辈子生命里所做的一切所为的不止他自己 还有她。
那么温柔的语调 那样温暖的目光,连自称都是我而不是本相。华敏突然明白了,她不是言容喜欢的人所以无论她说多少做多少言容都不会在乎的,他在乎的人,只有白芷一个。
她是圣女,她是大魏最好最尊荣的女子,倾尽一切却无法在这个男人的心里夺得一席之地,她竟是输的那般狼狈可笑。
如同来时一样,华敏是跑着离开丞相府的,连相府里的丫头拿着她穿来的狐裘喊她她也没有回过头。言容立在门口看着华敏远去的背影,有一个人影在他出来的刹那一下子藏在了满是白雪的大石头后面。
“出来吧。”
他眯着眼睛望着远处,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白芷讪讪地从石头后面走了过来,手上沾染了石头上面的积雪。他瞧见的瞬间立刻蹙了眉头,三两步走过去将她的手放在了手心里。
“为什么要躲在那儿看?”
宽厚的手掌传来舒服的温暖,白芷心虚地看了一眼言容,只见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认真替她擦去上面的雪渍。
“没有偷看,只是很巧刚刚路过而已。”
其实是明启那个大嘴巴跑得湘芜院来说华敏小姐来了,她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谁知道还没看见什么就见华敏哭着跑了出来,倒显得她多么不光明正大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偷偷观察言容的神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却看见他的唇角缓缓勾起,眉头都舒展了,突地抬起头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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