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帆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况,还是很感激舅舅留下以南的性命,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的。盛怒之下,还能替自己考虑,父皇、母妃走了以后,也唯有舅舅才会如此疼他。
“王爷,太傅在大厅等着。”崔云帆下了马车后,一旁的仆人如是道,“太傅脸色不太好,王爷记得万事都要顺从。”
“诶。”崔云帆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今晚舅舅是为了夏子汐之事而来,挥了挥手散退了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属下(奴才)告退。”
崔云帆走进大厅就看到张太傅背手而立,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冷冽的声音传来,“一个崔以南不够,现在还有一个夏子汐,你要护的人就这么多?”
“云帆不敢。”崔云帆见状连忙喊冤,“云帆明白舅舅的意思,但以南与夏子汐都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无辜?”张太傅冷哼了一声,“若是夏子汐无辜我还信,但他崔以南无辜在哪?他父皇逼死了你父皇和母后,如今他母妃又万事都针对你姐姐,他无辜?”
“当年父皇、母妃死的时候,以南还小,他不应该被卷入这场是非中。”崔云帆望着眼前怒气冲天的张太傅,依旧坚持己见,“舅舅也说子汐是无辜的,那就请舅舅高抬贵手,放了他们二人。”
“崔云帆!”张太傅气的一转身,看着眼前这个他一手带大的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人中龙凤。挺拔的身姿立在那里,从容淡定、英气逼人。张太傅望着眼前的崔云帆,看到他眼里的坚定后,终是叹了口气,“你是要逼死你舅舅,你才甘心吗?”
“云帆不敢,舅舅对云帆的好,云帆都铭记于心。”崔云帆没有一丝胆怯,直视着张太傅,态度从容,“只是他们二人并未挡我们的路,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死。”
“没有挡路?”张太傅的声音听着有些尖锐,“你敢说你没有因为夏子汐而动了放弃的念头?”
“我。”崔云帆一顿,慢慢低下了头,他没有勇气说不,因为他的确因为夏子汐而松懈了内心。
张太傅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扫视着眼前的崔云帆,“你把崔以南和夏子汐他们当宝,但你可知你背后二十万禁军,为了你的大业,每日都提起十分的心来对待一切事情,你又何曾为他们想过?”
崔云帆楞在原地,低垂眼眸,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面对罢了。不想看到舅舅失望的眼神,也不想看到禁军为了他丢了性命。
“你若真不想看到北云国血流成河,便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张太傅态度坚定道,“这二人我自是要除掉,我绝不能让左右你心的人留在这世上,绝不。”
崔云帆慢慢抬起头,看着有些偏激的张太傅,语气涩涩道:“舅舅,您这样滥杀无辜和崔贞元又有何区别?”
“你不用多说,只要知道舅舅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即可。”张太傅显然是不想再浪费口舌,大手一挥制止了他的话,“接下来所有的事都交给舅舅负责即可,宫里还有你姐姐,万事都不需要你费心,你只管等时机成熟。”
“舅舅。”崔云帆出声喊道,“我想要的自会争取,若是他们二人出了意外,我可能不会再夺帝位了。”
“你在威胁我?”张太傅双眼一眯,眼神凌厉,“你现在为了外人要威胁舅舅?”
“云帆不敢。”崔云帆冷静道,“只是这二人是云帆心尖上的人,若他们死了,云帆怕是会成为无心之人,以傀儡之躯度过余生。”
“王爷!”林珺瑶破门而入,“啪嗒”一声,跪在地上,“还请太傅恕罪,王爷只是一时想不开,绝无他意。”
“你起来,你让他说。”张太傅冷声道,“我倒要看看我张英峰的外甥有何胆量。”
一时间屋内仿佛冰冻三尺般寒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崔云帆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着了一身黑衣的林珺瑶,摇了摇头道:“珺瑶你不必如此,万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选择,绝不会让你们受连累。”
“呵。”闻言的张太傅不屑地笑道,“你难道天真的以为现在能收手?你觉得崔贞元会放过我们?”
崔云帆抿了抿薄唇,桃花眼里满是挣扎。他明白舅舅所说的话,的确开弓没有回头箭,早在他们计划这个事的时候,便没有了退路。如今只能继续迎难而上,成了便皆大欢喜,输了二十万禁军的性命一起丢,他也成了崔贞元的阶下囚。
“你自己好好想想,若不想让二十万禁军死于非命,就老老实实待在定王府!”张太傅一甩袖子出了门,临走前瞥了一眼崔云帆,这是他最疼爱的外甥,他绝不能看着他走上不归路。
待张太傅走后,屋内安静的可怕。
半晌过后,崔云帆才冷清道:“你起来罢。”
“还请王爷三思。”林珺瑶依旧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
崔云帆一怒,“难道连你都要逼我吗?”
“珺瑶不敢。”林珺瑶低下头,不去看动怒了的崔云帆,“珺瑶的性命是王爷给的,珺瑶绝不敢如此。”
崔云帆桃花眼里寒光一闪,“你不敢?你有何不敢的?”
“珺瑶对王爷绝无二心,还望王爷明鉴。”林珺瑶不卑不吭道,丝毫不受一点影响,仿佛眼前之人只是一个傀儡般,毫无兴趣。
崔云帆冷笑道:“如此看来,本王也不需留你在身边了。”
原本平淡从容的林珺瑶,听闻此话后,脸色一白,泰山崩于前而终于有些崩溃了,“珺瑶不敢,还望王爷收回成命。”
“本王下的命令,何时可以收回?”崔云帆蹲下身子,慢慢抬起她尖巧的下巴,狠狠禁锢住,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林珺瑶,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
林珺瑶看向那双桃花眼,流光满溢,瞬间失了神,喃喃道:“王爷,珺瑶自幼在您身边长大,若是离开您,比杀了珺瑶还难过,还望王爷三思。”
“你再威胁我?”崔云帆桃花眼微眯,不悦地看着她。
林珺瑶抿了抿嘴,半晌才道:“王爷自知珺瑶不敢,又何来威胁一说。”
“呵呵。”崔云帆扯了扯嘴角,“你倒很忠心嘛。”
“王爷是珺瑶的主子,珺瑶自然以王爷唯命是从。”林珺瑶忙着解释道。
然而下巴传来一阵疼痛,崔云帆加深了力道,发狠道:“唯命是从?你竟然敢把子汐之事告诉太傅,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王爷?”
“王爷息怒,珺瑶只是听从太傅大人安排。”林珺瑶的脸渐渐涨红,有些喘不上气来,“珺、珺瑶,觉得顾小姐,并非良人,不能、不能让她左右王爷的心。”
“本王的事什么时候又轮得到你来插手?”崔云帆的热气哈在林珺瑶的脸上,使她原本就涨红了的脸蛋更是红润了不少,带着一丝娇羞。
若不是崔云帆扣在她下巴的手力道用的极大,怕是会被误会为崔云帆对林珺瑶有意思。
“王爷、息怒啊,珺瑶、不、不敢。”林珺瑶的手死死握住崔云帆的胳膊,想要让他松开。呼吸越来越薄弱,让她知道崔云帆的确是动怒了,他想要自己的命!
林珺瑶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握住他的胳膊,借此来松开自己的下巴。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崔云帆自是不会让她如愿,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狠戾的眼神直盯着林珺瑶,警告道:“你若是再敢在本王面前耍心机,下次就等着尸体喂狼吧。”
说罢,这次松了手。
林珺瑶颓然倒在地上,“咳咳、咳咳。”双手掐着脖子,止不住的咳嗽。
涨红的脸庞上划过一些汗珠,慢慢低到衣襟上,然而林珺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崔云帆看了她一眼,“让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这次先饶了你的狗命。”随即,大步离开。
门被撞的砰砰响,林珺瑶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檀香木门打开,北风鱼贯而入,让原本就受了惊的林珺瑶,赶到了几丝寒意,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再也不是那个小男孩了,你长大了,有了自己心爱之人,有了你想要呵护的人,只可惜这里面没有我的存在。”
林珺瑶喃喃自语着,“一直以为自己能走进你的心,毕竟十几年朝夕相伴,却不曾想在那位面前,我竟是输得一败涂地,毫无尊严可言。”
想起少年时光,她作为崔云帆身边的暗影,自小就要习武,为的就是可以在他身边保护他。那时候的崔云帆虽然心有恨意,但还是个小孩子,没有这么多的心思。每日日常不过是上皇家书院学习孔孟之道,下学后回府与她一起练剑,二人的默契十足,常常只花半时辰就完成了张太傅所颁布的任务,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虽然短暂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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