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以南死死咬着泛白的嘴唇,不愿让痛楚从嘴角里溢出,俊俏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汗水,整个人无力到脱节,蜷缩在床榻上,胳膊处的疼痛好像蔓延到全身上下了那般,整个人找不到一处不疼的地方。
身上好像有千万只蚂蚁般在不断的蠕动、啃噬,在他的血液里翻滚、沸腾,让他疼痛难忍。只能靠着自己的毅力死死扛着,他不愿就此倒下。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还没做,他还没向阿帆道歉,阿帆还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他还没看到阿帆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还有他还没有向子烟表白,还没有告诉她自己喜欢她,爱她。他要告诉子烟,他要娶她,她夏子烟注定是他崔以南的靖王妃,任谁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阿帆,我会撑下去的,我一定会撑住的。”崔以南张了张嘴,那小声的话语堪比蚊子叫,只有在他旁边才能听个真切,“我要看着你登上属于你的皇位,我还要八抬大轿来迎娶子烟,我绝不能死。”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狠命地拧着自己的大腿处,他要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能让歹人如愿。他肯定会查出来到底是谁要害他们,他今日所受的痛苦,他日他一定会加倍奉还,让那个人生不如死,让他悔恨今日之举。
他要亲口向阿帆道歉,埋藏了十几年的密码,他要亲口告知,不然他死不瞑目。所有的恩怨是非他一定要做个了断,他不能让皇爷爷还有琳贵妃白死,他要让阿帆知道真相,当年皇爷爷暴毙的真相。
“阿帆,我会挺过去的,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崔以南嘴角扬起一抹决然的笑容,毫无血色的脸蛋上写满了疲倦与痛苦,若是让夏子烟看到了,必然会潸然泪下。
夏子烟被魑抱在怀里,一旁的魉紧紧跟在他们的身侧,凌厉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一旦有风吹草动他立马就会拿起腰间的剑毫不犹豫的拼杀。
夏子烟已经没了欣赏轻功的时间,若是以前她肯定会很兴奋,她居然可以在天上飞,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崔以南,蛊毒不比一般毒药,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她虽然没有尝试过,但听母亲讲过,就算是武林人士也无法忍受那个痛苦。还有一个秘密便是听说母亲说古月国皇室里把蛊毒当做是威逼利诱的神药,一旦身边人有了异心,那么这个蛊毒便是最好的武器。杀人不见血,却让人痛苦不堪才是最为厉害的计谋。
雪花硕硕的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可在黑夜里行动的三人却感受不到一丝寒意。魑和魉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而夏子烟则是因为心里担心崔以南,心底处的寒意远比身上的寒意来的更为寒冷。
若是让她知道了是谁对崔以南下此毒手,她绝不会放过他。她要那个人尝尽世间百态,然后一点一点慢慢折磨致死。不要说她心狠手辣,只因为那个人触碰到了她的逆鳞。若是崔以南有了意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好好活在这个异世。或者她可能会成为行尸走肉般,只剩下一个躯体,而灵魂已经随崔以南而去。
她不敢相信要是崔以南离开了,她要如何独活于世。的确,活在世上的都是强者。能单独活在世上的人,都是坚强的人。而她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压根就做不到像那些人那样坚强,她无法一个人活在世上。没有了爱情,那样的人生还能算是完整的人生吗?不算,完全不能算,在她眼里爱情是纯净的,是至高无上的,若是没有了爱,那么这个人和傀儡有何区别?若是让她做个傀儡,那么她甘愿一死。
崔以南,你不能有事,你绝不能有事。你一定要停住,等我回来。若是你敢先一步离开,那么我后脚就会跟上,我夏子烟说到做到。
夏子烟紧紧握着拳头,因为崔以南而心慌意乱,让她第一次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原来她对崔以南已经不再是喜欢那么简单了,而是爱。她爱他,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对他念念不忘了。第一眼看到他那深不可测的凤眼时,她可能就已经沦陷了。再经过这半年的相处,她对他渐渐敞开了心扉,他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所以崔以南绝不能死,她不愿自己的感情还没有着落,而那个男人却已经撒手人寰。怎么说她也要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都告诉他,是答应还是拒绝,还不是崔以南一句话的事。若是他答应和她在一起,那么他们便成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在哪她便在哪。若是崔以南拒绝,那么她也不会多做纠缠,从此他做他的闲散王爷,她过她的田园生活,从此相忘于江湖。
可如今自己还没有把心意告诉他呢,他怎么能死呢。夏子烟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与严肃,这次与时间赛跑,她一定会赢的,哪怕是与天命违抗,她也在所不惜!
蜷缩成一团的崔以南打了个寒颤,苍白的嘴唇上被咬出了好几处血丝,殷红的鲜血与苍白的嘴唇构成了一道凄美的风景,带着一丝妖娆,给他原本就俊俏的脸蛋平添了一分风情,别具一格的风情。
身上的疼痛始终在提醒着他,此刻的他在经历着何事。那样的痛苦是他这二十年来从未受到过的,哪怕是十几年前在听到父皇和皇奶奶联手要毒杀皇爷爷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痛苦过。那次是心底的痛苦,而这次是身心一起的痛苦,让他无力反抗。
该死的怪物,该死的人,他崔以南发誓,今日所受的一切一定会让那个人血债血偿,绝不会手软。突然他很庆幸,承受这份痛苦的是自己。若换成夏子汐的话,他完全不敢相信阿帆知道后的神情,绝望?愤怒?怜惜?幸好,这次受伤的是他,而不是子汐,要不然阿帆不疯也要成魔了。
崔以南嘴角勾起一抹璀璨的笑容,“幸好幸好,阿帆,我替你守护住了子汐。”嘴角的笑容仿佛是一抹梨花般绽放在初春,是那样的美好和淡然。
“林郅林郅,求你别死,我再也不和姐姐争了,只要你别死……”张皇后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紧紧捂着被子,然后大口喘着气,她又做梦了,梦到了那个深爱的男人。
林郅与晋梅长公主在婚前私通,愤怒之下,古月国的先帝把自己最信任的皇家侍卫长赐死,然后命人强行给晋梅长公主灌了藏红花,为的就是不让她的肚子里留下孽种。所以除了西夏国的那几个人知道楚全灵与夏子烟是林郅的孩子,而非是西夏国的血脉,其余的人一概不知,哪怕是古月国知道这宗皇家丑闻的人也都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居然如此命大,在藏红花强大的药效下还能茁壮成长,并且完好无损地降临在这个世上。
等张皇后赶过去的时候,她看到的是林郅毫无血色的脸,触碰到的渐渐失了温度的身子,她跌坐在他的身旁,紧紧抱着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哭的格外凄凉。
她父皇和母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自家最宠爱的清雪公主怀里抱着一个寻不到一丝生气的男人,可就算是毫无血色但也无法遮盖住他俊美无暇的外貌,忻长的身子躺在清雪的怀里,殷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服,与清雪那一身白色的宫装交相辉映,形成了一抹最刺眼的亮色。清雪哭的跟个泪人一般,然而她却没有撕心裂肺,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那个男人,默默的哭着。如此凄凉的这一幕印在闻讯赶来的众人的眼中,皇后的脚步虚浮,幸好一旁的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才不至于让她跌倒。
“孽缘!孽缘!都是孽缘啊!”皇后喃喃道。
惊醒了一旁的皇上,原本慈爱的目光变得浑浊,嘴角微颤,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的两个公主居然喜欢的是同一个男人!身为嫡长公主却和这个男人暗度陈仓!此等皇家丑事,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丢尽了古月国的脸面!两个公主争一男?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所耻笑!当即他就让一旁的御林军把他们二人分开。
欧阳雪被几位御林军所控制住,强行被拉开了,她望着倒在地上的林郅,又看着不远处一脸暗沉的皇上,恨意油然而生,然而她却不开口,只是轻声地叫唤着,“林郅林郅,你起来啊,我是雪儿啊,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你起来……”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抽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公主!”一旁的宫人一声尖叫,唤回了众人的思绪。
原来清雪公主在如此打击下竟然晕了过去,“我的雪儿啊,我的雪儿啊……”皇后看着自家女儿的脸色煞白,一时间急火攻心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可急坏了一旁的皇上以及众人,连忙把她们二人带回寝宫,又急忙宣了太医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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