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子钰和我都没有睡着。我忙着给他收拾东西,披肩的短袄想要给他带上,两条兔绒的围巾也拿了出来,还有圣上往年赏他的狐皮手套我也翻箱倒柜地拿了出来,虽然小了一点,但也勉强能穿。临近冬日,虽然白霭是南方的国家,但我没去过南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四季如春,所以还是按照苍梧的温度给子钰准备着。
琴末也是被我折腾的够呛,差不点把整个馥鲲园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没将房顶上的琉璃瓦掀开了。她自然是一脸不可思议,觉得我怎么这个节骨眼上转了性子,十分关心起子钰的起居了。
其实我也不是十分关心,只是觉得他将出征,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我不可能随军出征——除非我得到了圣上的特许,再或者就是冒着杀被砍头的危险偷偷跟着去,我又没有疯掉,自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举动。
所以,我能想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给子钰整理整理行李,让他觉得我这个侧妃还算是有些用处,也就足以了。
子钰也不去睡觉,只是在旁边看着我把一件又一件也不知道用得着用不着的衣服都放在箱子里,准备待他走的时候一并带着。他好像很享受这个过程,只是在旁边眯着眼睛看着我一点一点地把衣服折好,然后一大把抱起来,再一大把搬到旁边的箱子里。
他一副慵懒的样子,用手杵着下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末了,还打了一个哈欠,柔柔软软地说道:“小东西,你也不必都给我找出来,我赶明儿走的时候还得都给它们拿出来,岂不费事?”
我听了这话一怔,在背对着他的时候白了一眼,再回过头去,笑呵呵地说道:“殿下,您怎么不早说呢?您看我给您翻箱倒柜的找衣服鞋帽,您这会儿说您不带了,染染找谁说理去啊?”
子钰歪着斜了我一眼,笑道:“你少来,你给我拿这拿那的还不是为了安慰自己?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若是真心,便早派人去打听那边的天气,然后择衣而装,以免我不能轻装上阵,耽误事情。”
小狐狸!我心中不悦,所幸把手头的衣服赌气般地扔了回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悠悠地喝起了茶。
子钰看我不忿的样子,忽然哈哈地笑了两声,站起身来走到我近前,依然笑着说道:“好了,你也不必折腾了,我堂堂一个皇子,难道还指望自己的夫人给收拾东西不成?”
还没等我答话,喜儿领了一个人进来禀报,说是紫微苑的江娘娘有情三殿下前去说话。这大半夜的,他生母要他过去必不是简单地叙叙家常,只怕与这次出征有关,她应该也是要叮嘱子钰几句才符合常理。
子钰点了点头,刚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说完,理了理周身衣服,很快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
待子钰走远,琴末将房门关上,神神秘秘地走到我近前,说道:“主子,虽说您刚从府内回来不久,但也该给老爷回信了,最近年关的事情多,上次回去的时候我还听槿儿偷偷跟我说大小姐都是按时回信,这一下子就把您给比下去了。”
我叹了口气。自从把小零子带回去与槿儿相认,我在宫中知道的消息便多了起来,小零子是个机灵的奴才,如今更是对我十二分忠心,连俸禄都交给我五成,希望我好好让府中的人待他那个唯一的亲人。槿儿更是自不必说,对我也是感恩涕零,故她这回跟琴末说的话,我倒还有几分相信的。
“可是,”我淡淡地开口道,“我不是也回过几封信的么。”虽然后几回回信的时候稍有延迟,不过我记得前几次的时候还是回得相当利索嘛。
“主子,”琴末得口气带了几分无奈,“您之前回的信多有敷衍连奴才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只怕老爷更加不喜,连累了旁人不说,主要还是会连累小少爷和小小姐么不是。”
“行了行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耐烦地回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么,现下宫中的事情,只要我知道的,就没有我大姐不知道的。可是,”我淡淡地笑了笑,这笑容中好像充满着算计,眼前的琴末忽然就哆嗦了一下,“有关于一件事情,是大姐万万不知道的。”
琴末问道:“主子说的是……四皇子?”
我点了点头,说道:“四皇子不喜南宫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俩有什么恩怨,但是唯有我还能与四皇子说上几句话,所以单单这条信息就足以应付父亲了。”
琴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没再说别的话,只是催我早些睡觉。可是这夜,我却有些心神不宁,直到天色蒙蒙亮也没见子钰回来,终于撑不住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当午了,我赶紧唤了琴末来问她子钰在哪儿,她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终于跪下说道:“殿下回来的时候主子刚睡着,殿下下了死命令不许叫醒您,然后便带着衣服,这就……离京出发了。”
“混蛋!”我忽然脱口而出,把刚刚进门拿着洗脸水的喜儿吓了一个大跳,她看见琴末跪在了地上,便也不顾洒出来的水,赶紧跪了下去。我也不管教养不教养,只管开口把子钰骂了个遍,琴末在地上睁着眼睛望着我,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主子一样。
我骂得口干舌燥,终于累的不行了,才问道:“殿下是几时出发的,怎么这么匆忙?”
琴末赶紧拿了水给我一饮而尽,小心翼翼地说道:“本来不是今日走的,但好像从紫微苑回来,殿下便匆匆忙忙地带了点东西,饭也没来得及吃,便出门了。”
我赶紧下地到内屋外面,看见满地的衣服狼藉,我昨晚本收拾得干干净净,可他只拿了几件必要的衣服便走了。我光着脚站在地上,衣服也没批一件,就这样站在风口处,忽然觉得有些冷得刺骨。
原来,没有正是离别过的别离,是如此让人,牵肠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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