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吓得一哆嗦,立马从本没有坐得牢靠的凳子上面跪了下来,脑袋中思索了几条应对之策,但似乎又觉得对圣上根本没有什么效果。他是比父亲还见多识广的老狐狸,不可能因为我的几句话而改变初衷。
于是,我老老实实低着头说道:“臣女万万不敢违抗圣命,望圣上明鉴。”
圣上没有说什么,我余光见屋内的宫女侍人尽数退去,心中放下心来,想是他接下来与我的对话,不想被外人知道。那么,无论我说些什么——当然也不能说犯上的话,他应该都不会因此发怒或是罚我什么。
“好了,朕一天也日理万机,没功夫跟你瞎扯,你起来回话吧。”
我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但却不敢再坐,只得说道:“臣女不敢与圣上,额,‘瞎扯’,臣女万事任凭圣上差遣,不敢有违。”想起前日晚上三皇子与我说的,圣上连兄弟都要赶尽杀绝,何况对我一个小小官臣之女。
所以,我暗自打定了主意,不管圣上要我答应什么,我必须一概应允,毕竟,还是保命要紧啊。
圣上笑了笑,说道:“朕知你聪慧,便不用明说此次叫你前来的目的吧。”
我想了想,作了一揖,诚恳地说道:“臣女斗胆请圣上明示。”
圣上笑了笑,用一种反问的语气,用那双细长的眼睛直视着我,缓缓说道:“难道,朕那个争气的大儿子,没有跟你说些什么不成?”
我心想看来是什么都瞒不过这个在宫中有着绝对权威的男子了,只得说道:“大皇子是对臣女说了一些什么,但臣女只当玩笑,并未当真。”顺便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大皇子与我见面的场景和细节,不由得在心中埋下了疑问,难道是那个小零子实是圣上而非大皇子的人?
“玩笑?哈哈,那什么你倒说说,朕的几个儿子,都如何?”
我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臣女实与几位皇子不甚熟悉,不敢胡乱品评,若说的与圣上所思不一致,还望圣上莫怪。”瞥见圣上点了点头,我又停了停,咽了口口水,方又继续说道:
“大皇子为人甚是老练圆滑,与之相交,如沐春风,如逢甘霖,真是继承了圣上您的风采,只是年少气盛一些——这一点倒是无妨,只是,只是……怕是在平日中,已经与不少权势贵族已经盟好,臣女虽不幸窥到一点,但也觉其急功近利之心可见一斑。”
我说道这儿的时候,不禁有些微微冒汗,看了圣上一眼,看他面色平和,放下心来,知道自己根据圣上刚刚那个“争气的大儿子”及其语气,猜测到他心中对大皇子的不满,是真的。
圣上见我不往下说了,便点点头,说道:“你只管照实了说,才无妨。”
我暗暗握了握拳头,说道:“至于二皇子,也算是臣女表兄,臣女幼时与他见过一面,算上宴席那次,才是第二次。虽说臣女不甚了解二皇子,但时常听父亲提及,常言道虽体虚脾弱,但发愤之心不减,常常与臣女的弟弟说要向表兄学习呢。”
圣上笑道:“原是自家亲戚,说说好话倒是应当的,也未曾庇护。”
我赶紧也笑道:“正是呢,臣女原说与二皇子不熟,都是听父亲所言。而父亲又要勉励臣女弟弟读书发奋,自然是要拿表兄作榜样,故臣女听到的,可都是夸赞之词呢!”
“呵呵,这倒也无妨,那你觉得,老三呢?”圣上笑着看我。
听闻圣上问起三皇子,我逼迫着自己让大脑飞速地转了起来,三皇子非嫡长子,其生母也不过是江丞相的妹妹,并非他国公主,应该不会受圣上过多关注,我既答应保他,自不能将实话全盘托出。
略略思索一番,便说道:“至于三皇子,臣女其实也不甚熟悉,但见三皇子样貌与圣上您颇为相似,潇洒倜傥,气质不凡。且三皇子言语间有些风趣幽默,想必是胸中有丘壑之人,只是不知这丘壑之小大,故臣女只得言尽于此。”
圣上听完,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南宫染,朕所看重的三个儿子,你赞了两个,贬了一个,却针砭时弊,甚合朕心意。”
我忙不迭地擦了擦后颈中留出的汗,陪着笑说道:“臣女手写我心,言表我意,既不敢欺瞒圣上,也不敢言过其实。”
圣上大笑过后,盯着我的眼睛,正色道:“那看这样子,你是不准备嫁给我的大儿子了?”顿了顿,又道,“说实话。”
我微微一怔,看着圣上那习惯性的高高在上的表情,想着他自登基以来,身边之人想必都是阿谀奉承之人,鲜有直言不讳之人,便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臣女谢圣上恩典。”
这个意思就是,“是”。
圣上笑着起身,有些恶作剧一般地看着我,说道:“可是,朕偏不呢?”
我差不点腿又一哆嗦跪倒在地,然而事实是我还是硬身站住,自觉得出息了很多。我无奈地冲圣上说道:“圣上您说啥是啥,臣女断然不敢有违。”
圣上背对着我,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朕这边无事了,你回府去吧。”
我慢慢退出了屋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待呼吸平稳了,才准备命人备车,带着桂儿就回家了。
刚走了两步,便迎来了一人,我心中奇怪,但依然依着礼数行礼道:“请三皇子万安。”
三皇子也面带疑惑,低声问道:“小东西,父皇也找你了?你这是刚刚与他说完了话了?”
我虽惊讶他说的“也”字,但却压住了心中好奇,只冲他微微摇了摇头,暗暗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边摆手边朗声道:“圣上体恤臣女,特询臣女身体是否恢复康健。臣女蒙圣上和诸位皇子照料,已无大碍,这就启程回府,不再叨扰了。”
三皇子亦是聪明人,也朗声答道:“既如此,恕本殿下与父皇有要事相商,不便送三小姐了,望三小姐保重身体。”说完,便不再看我,径直去找圣上了。
我边走着边纳着闷,盘算着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本想把我许配给大皇子的,但现在又诏三皇子觐见,到底是圣上改变了本意,还是他原本不是这个意思?
一个头脑袋大,我心中暗叹到,圣心无常,真是难以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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