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幽兰来到方茶院的时候,果然已是大门紧闭,刚想推门而入,碰巧颜珠从里面走了出来,见着楼幽兰先是一愣,随即止不住的笑意便染上了眸子:“王爷来了?”
“嗯,你家侧妃呢?”
颜珠向门内努了下嘴:“里面歇下了。”说完顿了一下,欲言又止道“王爷……若是一会我们侧妃和您发脾气,您可千万别同她置气呀。”
楼幽兰本来想推门进去,闻言又放下已扶在门扉上的手:“怎么说?”
“咱们王妃性子好,遇事不同别人计较,可她毕竟年纪还小,遇到不顺心的事,难免会撂脸子。这事王妃不让奴婢说出去,可是奴婢知道王爷不会计较,刚才您和赵侧妃在花园的情形……咱们王妃都看见了,奴婢瞧着她不动声色的,可她心里一定是难过的紧,这几日本来就吃得少,人都瘦了一圈了。刚才回来后,什么都没说,一脑袋就扎在榻子上了。”
楼幽兰拧着眉头立在大太阳底下,心中却冒着一股子一股子的寒气。他这个宝贝疙瘩是自己的心头肉,这会子同他生起闷气,他便开始心慌意乱起来,也不晓得一会要怎样才能讨了她的欢心。
“行了,本王知道了,晚膳在你主子这用,下去先备着吧。”
“是。”
楼幽兰见颜珠走远了,这才妥帖的整理了下锦服上的褶皱,生怕将外面的暑热也带进去。瞧瞧他现在心细的像个娘们儿,为了他的聆歌他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觉得现在就是顶了崔吉祥的总管太监之位去伺候他老子都成了。
漆红的三交六菱花隔扇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响起轻微的合叶转动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尤为突兀。好在室内并不闷热,泛着幽香,沁然的可以为人解除燥热,楼幽兰反手将门关好,视线投向了榻子上的那袭倩影。
聆歌背向着自己侧躺在榻子上,自己进来并没有打扰到她,依旧安安静静的躺着。直到这一刻,压在楼幽兰心头的那一口气才真正的吐了出来,他没动地方,就站在门口,只要看着她的背影便觉得这样幸福,他怎么来形容呢?找不到词汇,找不到边际,反正就像是春水融化了五脏六腑般,亦或者像是周身置在一片棉絮里,使不出半点子力气,爱得这样不由自主,这样感天动地。
他与她之间隔着一地的日光,他甚至可以看见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盈盈曼舞。他突然就不想动了,享受着这样的宁静,可也只是片刻,他便忍不住向她走去。他爱的女人就在咫尺,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走向她,哪怕要越过刀山火海呢,他不怕疼,只要她肯在尽头等着自己……
“睡了吗?”榻子微微的向外一塌,一条手臂环过聆歌的腰身,将她轻柔的拥进怀里。
怀里的小人儿并没有反应,贴着楼幽兰的身子无法抑制的微微颤抖着,他自然明白她是在装睡,也不想拆穿,懒洋洋的将下颚陷在聆歌的颈窝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引得她一震战栗,就在她要溃不成军的时候,突然有人轻轻的说:“歌儿……我好想你……”
聆歌心跳的飞快,差点就要回过身去,她承认自己有些吃醋,左想右想都是些不好的念头,什么楼幽兰会不会像抱着自己一样将赵娉婷抱在怀里?或者是他会不会也对另一个女人说我爱你?还是在某个午后,他会像这个样子,将赵娉婷拥在怀里,软语细侬的说我想你?
她被自己的这些个想法吓得半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度的女人,原来她和所有的女人都是一个德行,情爱面前,只能是个凡夫俗子。
“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那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你还不晓得我吗?除了你,我无法再爱上别的人了。”
聆歌不语,楼幽兰再接再厉道:“原谅我吧?好歌儿,转过来,让我瞧瞧你好不好?”
怀里的人儿依旧不为所动,楼幽兰无奈的叹了口气,手上撑着榻子一个翻身,便越到了榻子的里面,和聆歌面对面的侧躺着:“喏,你不转身只好我来找你了。”
猛地瞥见聆歌哭红的双眼,楼幽兰一怔,旋即心疼的为她擦去眼泪,语气略显焦急的问:“怎么哭鼻子了?”
聆歌不好意思的要低着头,带着些鼻音:“没怎么,就是有点想家了。”
“歌儿……”楼幽兰怜惜的将她压进自己怀里“你放心,你弟弟和哥哥的事,我都记在心上,你且再等我一段时间。”
“嗯……”
楼幽兰的下颚无意识的磨蹭着聆歌的发顶,半晌才悠悠的问:“歌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又是阿珠多嘴了?”
“也不是她,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那了。我刚一进院子,就瞧见你了,站在桂花树下,穿着水蓝色的云秀裙,漂亮的像个瓷娃娃。呵呵,那么大的太阳晒着我,一见着你就突然不觉得热了。”
“你……”聆歌声音有些微涩,她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迫的她就快无法呼吸了。
“歌儿啊……”楼幽兰的声音有些慵懒,微微的闭着眼睛,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哄拍着聆歌的后背“时已至今,你还要问我爱不爱你吗?”
聆歌听得心口一窒,是啊,到了今时今日,他们之间还用去问彼此是否相爱吗?经历那样多的事,他爱不爱自己,答案早就书写在了他每一次望向自己的眸光中。
“对不起……是我不明事理了。”
“不,你能为我吃醋,我很高兴,歌儿……”楼幽兰的声音愈加的低弱,阖着眼睛喃喃道“我有些困了,咱们睡会吧,只有到了你这,我才能安心下来……”
聆歌伸手环住了他的后背,偎在他怀里,两人贴的这样近,仿佛每一次心跳声都汇在一起,一声一声的告诉着彼此,今生永不分离……
“睡吧,我守着你。”
七月十四日——
楼幽篱依旧紧闭燕坪国都大门不出,有消息传来,他此刻正在和燕坪皇帝密谋,妄想推翻南辰国皇帝,自己取而代之。这消息无论是真是假,已然掀起了轩然大波,楼武帝一连数日心情郁积,脸子阴沉的令人心惊,大家都提起了万分的小心,生怕一个疏忽惹得楼武帝不悦,拉出去砍了都是轻的。
“呼!”楼幽然一屁股坐进软椅里,揉着额角一个劲儿的抱怨“三皇兄这是魔障了吗?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楼幽兰轻嗫了口茶,好看的凤目像是笼着薄雾,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消息传进去了吗?”
楼幽然一听忙坐直身子,肃了神色:“十七哥放心,已经传进去了,只是……那件事确定了,大牢里关押的确实是十七嫂的亲弟弟,云聆风。”
“是吗?”楼幽兰一听立刻拧了眉头“受伤了吗?”
“是受了一些伤的,不过听说不打紧,可是后面咱们可怎么办?这位小王爷,会不会影响咱们的大局?”
楼幽兰将茶杯放在旁边的案子上:“这个时候可真是够裹乱的,找人暗中保护他,瞅着恰当的时间把他救出来。但是……老三在那我不放心,他若是知道了这一层关系,肯定给咱们使绊子,到时少不得要用他做些文章。”
楼幽兰站起身来,*的踱到窗前:“这么着,你递消息进去,让他看着点情况,若是老三真想拿着云聆风动歪脑筋,咱们也别惯着,反正这条路注定难走,这时候也不能心慈手软。传本王的令,万不得已时可以放弃云聆风。”
楼幽然一震:“可十七嫂那怎么办?”
说到这才是楼幽兰真正发愁的地方,夺嫡之路不是过家家,失算一步没法子补救。聆歌是他的心头肉没错,可他同云聆风没什么关系,因着他一人,就要威胁到那些忠心耿耿跟随自己的一众大臣们,未免太过让人心寒。只是轻重他尚能分得出来,可聆歌那里……
“这事一定要瞒着她,就当我对不起她吧,日后加倍的补偿她。”
楼幽然点了点头,他总以为十七哥为了聆歌已经到了理智全失的地步,现在这么看来,十七哥还是他的十七哥,该做的事,该狠的心,关键时候一点都不含糊。只是不知道若是有一天聆歌真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是如何反应。
“十九弟,我知道你在心里埋怨我太狠心,可我不能拿着这千万人的性命去换他一个……”
“我知道十七哥,您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若是换了弟弟,也肯定会这样做,只是……十七哥,我想问您一句,若是*大牢里的那个人是十七嫂呢?”
楼幽兰显然一怔,看着窗外的一处杨柳半晌没说话,在楼幽然以为等不到答案时,他才轻声的说了句:“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但我只清楚,她无论去哪,我都是要陪着她的……”
“十七哥……”
“罢了,不谈这个。”楼幽兰吐了口气,回身走到帽椅前委身坐了下来“这事你知道就可以了,想办法传过去,让他看着办。还有,以防夜长梦多,让他再加快点速度,楼幽篱耳根子软,再劝说他两天,他保准造反!否则,这么天天提心吊胆的也真够人受的。”
“这个您放心,那位可是比您还心急呢,他八成早就想衣锦还乡了。”
“呵呵,这次事成,算是他立了一个大功。对了……”楼幽兰一挑眉“还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十七哥请说。”
“聆歌平日自己在府里我着实不放心,眼下咱们还算清闲,但怕是过不了一月,咱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那时少不得要同一些人做戏,这些个事又不能同聆歌讲,我怕她误会,又怕她一个人在府里受了委屈,总想着送过去一个人陪着她,既能保她周全,也能陪陪她。”
“嗯,的确,可是十七嫂身边不是有一对叫颜珠和颜真的兄妹在陪着她吗?”
楼幽兰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哼,他们俩个人不成,半道捡来的野路子,用着不放心。”
“那……十七哥,有人选了吗?”
楼幽然讶异的看着他十七哥突然垮掉的神色,见他全身无力的往椅背上一靠,叹息着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这么说来,十七哥是有人选了?”
“有是有了,只不过是一个我最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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