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将昏迷的素雪带走后,古谦冉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向西南方向狂奔,连过了三座城,一直跑到七湖城,才停下来,那里,在唐门的势力范围内。
虽然唐门的势力,自上次一战被苏斐的兵力消耗了大半,元气大伤,但是因为七湖城地处国家边境,位置偏远,所以并未受到太大损失。
将素雪安顿在侧卧,三人齐聚,围坐在圆桌前,展开了讨论。
“我看照暖暖现在的情况,那平子鉴许是在她身上做过什么手脚了。”古谦翼推测到。
“她现在不只对我们不记得了,而且连原来的自己都不认识了。”尚子逸蹙眉应道。
“可是她对自己现在的新身份确信无疑,认为她自己是素雪而不是暖暖,这可就奇怪了。”
“若是单纯的失忆,按理说应该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才对。而现在不过两周的时间,暖暖却看上去对平子鉴的信任和熟稔度很高,竟然认为他就是自己的相公,仿若两人已是多年夫妻般,忒得让人觉得纳闷,还有极度不爽。”尚子逸进一步分析下来,脸色愈加难看。
三个人僵着脸寻思着,都努力尝试在记忆中搜寻着与这症状相关的一些信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催眠……摄魂术?!!”尚子逸突地叫出声来,打破原有的寂静氛围。
此言一出,古谦冉和古谦翼俱是一惊,面色愈显凝重。
催眠摄魂术,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绝技,近百年的江湖历史上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会使用此术。
因为,它不仅要求施法人的武功造诣高超,此外还必须拥有高超的医术。除开施术人的因素,其行术过程亦是异常神秘和漫长。
而且催眠摄魂术实在阴毒。
它不仅会清空掉受术人原本的记忆,而且能重新植入一段施术人赋予其的新记忆替代之前的。这样,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忘掉过去的所有,成为施术人想要塑造的人。因此被仁义人士所不齿。
以上种种因素,使得这种秘术早已绝迹于江湖。
“平子鉴有可能会用催眠摄魂术吗?”古谦翼接口说道。
“很难说,平子鉴的身份原本就极其神秘,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数年前某日,他无意中救起某位濒死且无药可医的江湖人,他高超的医术和施针绝技一时间迅速在江湖中传播开来。也就是那时开始,他救人无数,’神医圣手’之称扬名天下,独步武林。可是,关于他的身世,从何处来,师从何方,真的无人知晓。恐怕云雀国主术言修也不知道。”尚子逸继续解释道。
“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古谦翼有些急躁,捏着茶杯的手,骨节泛出青白。
“恐怕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古谦冉终于开口,声线沙哑而干涩。
“什么办法?”另外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去找与神医圣手齐名的那个人。”古谦冉抬头看向床上径自睡得香甜的丫头。
“你是说……药王?”古谦翼接口到。
“不行!绝对不行!!就是因为他跟苏斐合谋,才会让平子鉴有机可乘把暖暖带走,暖暖才回被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尚子逸连连出声反对。
“可是,我们现在……还有其他的方法吗?”古谦冉淡淡的开口,声音很轻,却是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
尚子逸沉默了。
他亦望向躺在床上如娃娃般安谧睡着的女子,心中一时千丝万缕的纠结着,缠绕着,搅得他心如刀割。她……若是醒了,还会是我认识的那个女孩么,还会这般乖巧的停驻在我身旁么?
三人望着床上的女子出神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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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就不要装睡了。”一个低沉如古筝的男人声音传入素雪的耳中。
闻言,原本睡相乖巧的素雪,樱粉的唇角如月牙而弯起,唰地睁开眼,一排长而卷翘的羽睫打开,露出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
流转间,水晶的光泽倾泻而出,透露出主人古灵精怪的活气。
“咦,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她一骨碌坐起身,看着坐在桌旁的黑衣男子。
“你我相伴岁月7载,为师对你的任何一个举动心思岂会参不透。”古谦冉开口说到。
“你胡说!我跟子鉴青梅竹马,从来没有结识过别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怎会无端端成了师父?你当我弱智孩童啊,切!”素雪一张小嘴伶牙俐齿,连忙反驳道。
“丫头,我想……恐怕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古谦冉声音涩而微哑,如湖水般幽深的眸中蕴着苦楚。
“大侠,我看你这么面善,我们打个商量行不行?那个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叫暖暖的姑娘,你放了我好不好,打伤我夫君,掳走我的事,我大人有大量不记恨你,一笔勾销好不好?”
“大侠,求求你了,让我回去找我的夫君,你们继续去寻那位姑娘吧。”素雪可怜巴巴的望着古谦冉,双瞳如盈盈秋水,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呵呵……为师做梦也不会想到,你会有这么费尽心思,处心积虑要逃离我的一天……”古谦冉苦笑。
他的眼,如幽黯而深不可测的漩涡,复杂,沉郁,寂寥,他仿佛是着了魔,那眼硬是要望到她骨髓里去,将她的所有血液骨髓卷入其中,融为一体,让她无法拔离。
在古谦冉这般失魂落魄的眼神注视下,素雪浑身不自在,目光游移,“那个……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闻言,古谦冉轻笑出声,“虽然记忆不在了,但是习性还是这样子。”他起身朝门外走去,“我吩咐厨子给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
“额……随便,有什么吃什么。”素雪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到,对于自己目前被囚禁的身份还是颇有自觉的。
“嗯。”古谦冉点点头,并没有多言便走了出去。
见古谦冉出去了,屋内只剩她一人。
素雪一骨碌起身,刚落地就像小猫一般蹑手蹑脚沿着墙根走到窗沿前,小心翼翼朝外瞄去。
这一瞄就给放了气似地,气馁的垂下肩膀……
就见窗外,门外,正把着一水溜尽忠职守的守卫。
而且,瞧那身型,吐纳运气的方式,绝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看来是不打算让她离开了,她现在算是被软禁了吧?
素雪暗暗寻思着,看样子,他们似乎对她并没有恶意。而让她深感疑惑的是,那三名出色的美男似乎真的认定她就是那名叫暖暖的女子。
不由的,素雪对那位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子觉得好奇了起来。那三人,似乎都对暖暖有极深的感情,不然见着她就不会那么激动了,而且,还将子鉴给打伤了,似乎有啥深仇大恨的模样。
不过,素雪并不担心,那点伤对于平子鉴来说不足挂齿。不过,找不着她,估摸要着急了。
即使变成另外一个人,素雪依然是那没心没肺的主,没多久,她就将全副心思投入在对新环境的好奇里。
“哐!”门被大力踹开,一袭妖娆华丽紫衣的尚子逸,双手端着餐盘大摇大摆走进来,把正在研究屋内摆设的素雪惊得一跳。
“你干嘛?!”素雪对这没礼貌的家伙心下难免排斥。
“吃饭了。”尚子逸将餐盘里的大碟小碟逐一摆上桌。
“放心,不是我做的。”他一边摆盘,想起什么而补充道。
“喔,你做的又怎样?!”素雪对他的这句话有些莫名奇妙。
尚子逸一下子如被噎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我都忘记了……你已经……不记得了。”他的面色忽地阴郁起来。
“话说,你这女人,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尚子逸将手中的餐盘重重的摔在桌上,木制的餐盘与桌子撞击出大而沉闷的响声,木屑飞溅。
尚子逸不顾一地狼藉,如一阵龙卷风般飞刮到素雪身前。
他的眼神带着强大的侵略和压迫,欺近得二人鼻尖都要快碰到了。
“你……真的……忘了我了么?”尚子逸的指尖捏起素雪的小巴,在她脸上吐着丝丝密密的妖气。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素雪本来就对这粗鲁的家伙有些反感,他这一折腾,让她拼命挣扎起来。
她两手抵着尚子逸的胸口阻止他的靠近,腰肢奋力扭摆着,要逃脱他的掌控。
可是,尚子逸的胳膊像是藤蔓般将她纤细的腰肢缠住,他的唇推近,覆上了她的唇。却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只是用冰冷的唇瓣贴着她的温暖,似乎单纯只是想过些温度取暖而已。
“你怎么能忘了我呢?……你这个死女人,你怎就能忘了我呢?”尚子逸像是问她又更像是喃喃自语。
两只胳膊被制住,素雪费力扭摆而脱身不得。她紧咬着下唇,对于他的亲昵行为做着无力的抵抗,唇被她蹂躏得殷红一片,要滴出血来。
“对不起……”他突然像被东西震醒般,松开手,后退一步,全身颓丧了下去。
现在的尚子逸,与刚刚的疯狂狰狞男子有天壤之别,看上去,竟有几分哀莫大于心死。
素雪被这男人疯疯癫癫的状态弄得有些发憷,她尝试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一步。
“别走……”原本死气沉沉的尚子逸突然开口。
“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他向前一步,伸出手环住她,将脑袋轻放在她的颈窝,声音听来竟有几分小心而又哀求的味道。
“你……?”
纵使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素雪意识到,这个美貌能让天下女子自愧弗如的男人,许是爱惨那个叫暖暖的女子了。
只有这个理由,才会让人这般如痴如狂,患得患失,胡言乱语。
素雪不自在的扭了扭腰,刚刚挣扎的时候好像受伤了,胳膊和腰都有些隐隐作痛。
“对不起!我弄伤你了么?!”察觉她的不适,尚子逸连忙松手,作势要撩起她的衣衫察看。
“不要!别碰我!”素雪急忙后退,结果腰身扭转间,疼得她龇牙咧嘴。
“好,好,我不动,你吃东西吧。”尚子逸像是哄小孩般退出安全距离,叹口气,捡起落在地上破碎了一角的餐盘,将碎屑拾掇了起来,撤了出去。
素雪听了半饷,发现门外并无动静,那男子真走了,她放下心来。
经过刚刚那番折腾,此刻她真是又累又饿,随意坐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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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休整,一干人等迅速整理好又上路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素雪知道脱身无望,干脆的接受现实。
“药王谷。”古谦翼回到。
经过前一夜的波荡,尚子逸一直都沉默着不说话。
“去哪里干嘛?”素雪一脸无辜的表情,带点求知欲加好奇的问到。
“去了你就知道了。”古谦翼卖起关子,堵住了好奇宝宝的追问。
“喔。”见几人都没有聊天的兴致,素雪百无聊赖的掀起帘子观赏马车外的景致。
对于自己被囚禁的现状,她选择随遇而安。
马车马不停蹄的驰骋在大道上,素雪觉得有些疲惫,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靠近,手搭上了她的身子。
她猛地被惊醒,爪子下意识抬起反抗性一抓,指尖有划过温暖肤质的触感。
她眼帘掀开的同时,发现面前一张温润如水的容颜,而那俊逸非凡的脸上赫然几道鲜红刺眼的血痕。
视线向下移,发现他抓着毯子的手僵在半空。
“对……对不起。”素雪又惊又愧。
“没事,不要害怕。”古谦冉温柔的笑笑,抬起手准备像从前一样抚摸她的发,给她慰藉。
却不想,素雪嗖地头一缩,躲过了他的碰触,退到角落里,眼中充斥着戒备的看着他。
“不要随便碰我!”脆生生的娇音,语气却冰冷刺骨。
古谦冉愕然,半空中的手冻结了良久,缓缓放下。
脸上的伤已经凝结成痂,心,却忽然被拉开一道豁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酸涩得他一时间痛彻难忍。
“呵呵,没想到把你放在心里那么多年,她也会有这样对你的一天,真是痛快!”一旁的尚子逸冷冷讥讽道。
“尚子逸!”一旁的古谦翼怒吼。
“不要喊那么大声,我听得到!你当初那样对她,她的难过,她的心碎,你又知道么?!”
“她那样爱你,那样全心全意信任你,依赖你,你却忍心伤害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能说你活该,真是痛快!”尚子逸恨恨的,似乎在将怨气一次性的发泄出来。
“尚子逸,不许你这样说我兄长。当时那样的情况,我哥有他的难言之苦。就算是你,当时为了唐门上下,不是也背弃了暖暖么?”
“是。所以,我恨我自己,我对不起她。这些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内疚。我们怎么可以背叛她,我们怎可以将她一个人抛下,让苏斐得逞。”
“所以,她现在忘了我们,根本是我们咎由自取!”尚子逸的眼中泛出晶莹,他偏过头去,将自己的脸隐藏在暗里,隐约能听到几声喉头的哽咽。
古谦冉和古谦翼沉默了。
是,这些天来,忧虑,愧疚,焦躁,痛苦,如影随形的时刻煎熬着内心。那滋味,穷尽一生也不愿再次尝试。
不忍见她受苦,受难,更不能接受找不寻她,更加难以承受的是,她的遗忘。
那么,若是时光倒流,回到那时候,他们是否会再次被苏斐所威胁和掌控,而背离她呢?不会吗?会吗?无法忽视的是,他们身上,背负着门派上下那么多条人命啊……
素雪呆呆的一一扫过又陷入沉默中的三个男子,她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更糊涂了,是他们对不起那个叫暖暖的姑娘么?
那位姑娘,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故事噢。素雪感叹道,心中突涌一种莫名的酸涩,让她的胸口有些发闷起来。
马车,经过几日的赶路,就在大家各自夹杂着晦暗不明的心绪,以及持续的沉默中,逐渐抵达了万象峰。
当晃到那片云雾飘渺,人迹罕至的域块,素雪的心情一下子被洗涤得,如同车窗外那怡人的景致般清澈明媚。
当行至山脚下,马车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素雪抬头望向那在白茫茫雾气笼罩中,隐约现出一鳞半角的万象峰,疑惑的看向古谦翼,“这么高,我们该不会是要爬过去吧?”
还未等古谦翼答话,就像事先约好那般,蔚蓝的高空中,远远传来一声悠长的鸟啸。
却见,蔚蓝的幕布里,一个小白点由远至近逐渐变大,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只雪白的大鸟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素雪身前。
“咦,奇怪。”素雪伸手摸了摸鸟儿脖颈上柔软的羽毛,望着鸟儿棕色琉璃般的眼珠出神。
“怎么了?”古谦翼看她呆头呆脑的模样着实可爱。
“我觉得我好像见过这只鸟,它给我一种好熟悉的感觉。”素雪伸手环住鸟儿的脖子,抬起腿自然的爬上鸟的后背。
“咦,你们看,这只鸟愿意让我骑耶!~”素雪骑在鸟背上,开心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笑起来,娇颜如花绽放,笑声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的在林间回荡。
“呵呵,我真不知道是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欣喜的是,她不是对以前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印象了。而沮丧的是,她竟然记得一只鸟,却一点儿也记不起我了。”尚子逸无奈苦笑。
古谦翼和古谦冉若有所思,看着那欢喜得在鸟背上手舞足蹈的女孩,似被她的笑容感染,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意。
“走吧,看来甘遥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尚子逸足尖一点,跳上鸟背拥住素雪。
“我们先行一步,你们快点赶上哈。”不容素雪反抗,尚子逸已经轻拍小白的头,鸟儿振翅飞起,朝山那边的瀑布飞去。
留下的两人,相视一眼后,均迅速跃起,足尖踏着树梢,朝那鸟飞行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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